[散文·杂文] 【禅溪】 一瓣心香

每次来到柏林禅寺，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这里的宁静。

一踏入山门，从韦驮殿经过，我都会把脚步放轻。殿前的青色条石光洁平滑，草鞋，布鞋，皮鞋，旅游鞋，多少鞋子的踩踏，令岩石也能明洁如镜？明亮得照得见岁月的影子，也照得见每一个朝圣者沉浮的步履。

每天来柏林禅寺敬香的人摩肩接踵。在络绎不绝的人流里，人们仍能感受到祖庭千年的宁静。巍峨高耸的古塔，宏伟连绵的庙宇，以及将整个寺院连接在一起的游廊，都令人品味到悠然意远的禅味。这里没有缭绕不绝的香烟浓雾，亦没有四时播放的梵音佛乐，唯有庭前柏树子的清香，透着赵州和尚的郁郁禅机。

柏林禅寺在史上原称观音院，此地观音菩萨有求必应的灵验在民间广为传颂。来此进香的香客各有怀抱，所求不一，求平安长寿者有之，求名利仕途者有之。

寺院原本是一个清净的所在，在三千红尘走累了，在此歇歇脚，调整一下疲惫的身心，继续上路。近年来，敬香的初衷被急功近利和迷信盲从所替代，烧高香、烧天价香、烧头炷香等不良风气充斥宗教场所。记得去年春节去一所道观去看梅花，道观内所售卖的香有一米见长，手指般粗细，红妆包裹，这样的大香焚于炉内，浓烟缭绕，气味难耐，梅花的清香已被如此恶俗的香味所遮蔽，赏梅的心情顿失。

为倡导文明进香，净化环境，早在几年前，柏林禅寺就申请当地政府取消了寺周围众多贩卖香烛的摊点。携带长香的游客，在寺门口，就被拦下来，长香、大香、高香不允许入内。寺内也只有万佛楼前的香炉内可以燃香。

香为佛使。燃香敬佛原是表达自心的虔诚和敬畏。敬香时，心香一瓣，具足自性光明，便能通达般若实相，获福无量。佛并不嗜好世间大香贵香，但却喜欢戒定真香——勤修“戒、定、慧”，熄灭“贪、嗔、痴”，令自性光明透露出来，灵芬一点自能感通神明。

世界上最宝贵最奇妙的“香”，是佛住世时印度的“牛首栴檀香”。首楞严经卷三曾说：“此香若复燃于一铢，室罗筏城四十里内，同时闻气”。因为世间除了佛的福德之外，再没有人堪当受用那种妙香，所以在佛灭度之后，那种檀木也就不复出现了。

在读六祖《坛经》的时候，当读到其中的《忏悔品》六祖所传五分法身香即：“一、戒香。即自心中无非无恶、无嫉妒、无贪瞋、无劫害，名戒香。二、定香。即睹诸善恶境相，自心不乱，名定香。三、慧香。自心无碍，常以智慧观照自性，不造诸恶；虽修众善，心不执著，敬上念下，矜恤孤贫，名慧香。四、解脱香。即自心无所攀缘，不思善、不思恶，自在无碍，名解脱香。五、解脱知见香。自心既无所攀缘善恶，不可沉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我无人，直至菩提，真性不易，名解脱知见香。善知识！此香各自内熏，莫向外觅。”当下自心如蜜，馨香满怀，原来最好的香不是向外而求，最庄严的福德就在自心，无须向外攀援。我们来寺院不是求名，求利，求健康求幸福，而是改变我们自己，剔除自我的种种不良习气，发现自己被无明遮住的清净智慧，将一颗赤子之心呈露出来，以诚心、净心、真心来礼敬诸佛，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内心的清香如兰，自然吉无不利。

一茎草花，一片莲叶，一盏清水，皆能供佛，一念清净，心地无染，乾坤可转，仅此一瓣心香，即能回归佛陀本怀。

“木蜜及栴檀，青莲诸雨香，一切此众香，戒香最无上”。连最名贵的旃檀香都比不上发自内在的德馨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