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瀛奎律髓58·卷19酒类，诗与酒常并言，未有诗人而不爱酒者也

前言

《瀛奎律髓》卷19为酒类：

诗与酒常并言，未有诗人而不爱酒者也。虽不能饮者，其诗中亦未尝无酒焉。“身入醉乡无畔岸，心与欢伯为友朋”，山谷奇语。以非律不与兹选，亦律之变格，宜附书诸此。

诗酒不分家，没有诗人不爱酒的。即使不善于饮酒，但是诗中却不曾缺酒。方回还引用了黄庭坚的两句诗，因为不是律诗所以没有选录本书。

一、独酌 杜 甫

步屧【一作倚杖】深林晚，开樽独酌迟。

仰蜂黏落絮，行蚁上枯梨。

薄劣惭真隐，幽偏得自怡。

本无轩冕意，不是傲当时。

方回点评说：

此以独酌为题，其实皆幽栖自怡之事。仰蜂行蚁盖独酌时所见。如此凡为诗，只两句摹景精工，为一篇之眼，余放淡浄为佳。

首联说散步归来较晚，于是自己独自饮酒。颔联两句写景，方回认为是一篇中的亮点。

后面两句抒情写意，自谦拙劣不是真得归隐，只是在安静偏僻之地自娱自乐。尾联说本就没有功名之心，并非当时过于狂傲。

这首诗，其实只有“独酌”二字而已，并没有在描述饮酒上下什么功夫。

二、 独酌成诗 杜甫

灯花何太喜，酒绿正相亲。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

兵戈犹在眼，儒术岂谋身。苦被微官缚，低头愧野人。

杜甫又一首以“独酌”为题的五律。方回点评说：

灯花何太喜，问也，酒绿正相亲，答也。醉里诗成一聨，天出奇语。一独酌间，其妙如此。

灯花喜，典出晋葛洪《西京杂记》卷三：

“樊将军哙问陆贾日：‘自古人君皆云受命于天,云有瑞应，岂有是乎？’贾应之日：‘有之。夫目瞤得酒食;灯火华得钱财。”

灯心的余烬爆开如花形，见之而心喜。 表示有吉兆。这首诗杜甫自问自答，灯花为何喜？因为正和美酒相亲，即独酌。其实杜甫当时因营救房琯触怒肃宗，已经没有前途了，哪里有什么喜事呢?也算是苦中作乐吧，自我宽慰。所以说“醉里从为客”，途中常常在醉酒之中，唯有觅句得诗后，才焕然有神。

后四句还是抒情，战事未平，自己学了一身儒家治国之术难道只是为了自己谋生吗？自叹被小小的官位所束缚，见到了村野中人反而觉得惭愧。

郁闷的杜甫，身为左拾遗直言进谏，以为一腔报国之心能够得到施展，然而现实却令人失望。入世得不到理解和重用，出世却还被微小的官位束缚，进退两难。

前四句叙事，后四句抒情，除了第一联的灯喜、酒绿之外，几乎没有景物的描写了。

三、何处难忘酒 白居易

何处难忘酒，天涯话旧情。青云俱不达，白发递相惊。二十年前别，三千里外行。此时无一醆，何以叙平生。

何处难忘酒，霜庭老病翁。暗声啼蟋蟀，乾叶落梧桐。鬓为愁先白，顔因醉暂红。此时无一盏，何计奈秋风

何处难忘酒，青门送别多。敛襟收涕泪，蹴马听笙歌。烟树灞陵岸，风尘长乐坡。此时无一盏，争奈去留何

何处难忘酒，逐臣归故园。赦书逢驿骑，贺客出都门。半面瘴烟色，满衫乡泪痕。此时无一盏，何处可招魂。

白居易有劝酒诗十四首，其中以“何处难忘酒”为首句、“此时无一盏”为第7句者有七首。方回删去了3首：

七首内，三首以士人及第、少年春夜、军功建旄而饮，今删之。何则得志之人能不汨于酒，则人品高矣。

删去的三首，写的是得意之人。留下的四首都是写不如意之人：

所取四首，以逆旅穷交、老境寒病、都门送别、逐臣遇赦而饮。此则不能忘情于酒者，人情之常也。

四、把酒思闲事二首 白居易

把酒思闲事，春愁谁最深。乞钱覊客面，落第举人心。月下低眉立，灯前抱膝吟。凭君劝一醉，胜与万黄金。

把酒思闲事，春娇何处多。试鞍新白马，弄镜小青娥。掌上初教舞，花头欲按歌。凭君劝一醉，劝了又如何。

这首两首诗分别写了两种人，两种心情，方回点评说：

乐天所赋必近人情，前一诗言覊穷之人不可无酒也，後一诗言得志之人酒後有所不能自已也。一以怜一以戒也。

白居易的劝酒十四首，和把酒思闲事二首，写的是各种不同际遇、不同心情的人饮酒。方回说，得志之人，不要沉迷于酒，而伤心人借酒消忧，则是人之常情。

结束语

这一卷中，方回选录的杜甫诗，反映的是杜甫自己的心迹。而选录的白居易几首诗，反映的是世间百态，看不到白居易自己。

结束时，依照惯例作诗一首为今天作业，五律《饮酒》：

当年初涉世，烂饮亦寻常。

宴客谋生计，来朋迷醉乡。

鬓霜催老大，寒暑惯炎凉。

若有心仪酒，只同知己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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