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艺术中,文学艺术是最难以把握,最教人不可揣度、不可捉摸的。要想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并且有所作为,毫无疑问,需要有一颗坚持的心,一颗一生追求的心。之所以在我们现实的生活中,很多人写着写着,就写不下去了,除了不能坚持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不到前景,受不了严酷生活的凌辱和磨砺。
车前子说:“要想成为一个艺术家,最需要的品质是孤芳自赏、孤陋寡闻、独立思考、独往独来。”这恐怕是所有真正从事文学艺术创作的人,心底潜在已久的声音,这声音呈现为两个字,一是“孤”,二是“独”。写作,这种劳心渎神、呕心沥血的事,准确地说,是没有多少俗世中人真心实意地热爱着的,很多人搞着所谓的写作,要么是沽名钓誉,要么就是为着某种目的、某种需要。这样一来,最后的放弃也就顺理成章了。
真正的文人若是弃笔而去,或从戎,或从商,或从僧,或闲游,总是另有原因的。
国家动荡之时,弃笔从戎的文人大有人在。唐初“文坛四杰”杨炯就是一例。他在《从军行》中写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现实就是如此,战乱时期,作“百夫长”是远胜于作“一书生”的。
也有弃笔从商的。因为耐不住孤独,耐不住寂寞,忍受不了生活的艰难,这山望着那山高,便丢下手中的笔,奋不顾身地游进商海捞金。这种对文学艺术的爱,只是一时的附庸而已,大抵是与真爱无缘的。
还有弃笔从僧的,郭万禄就是一例。他拥有“十年商贾运旺,十年儒气横流”的经历,但因其手臂书写过度,做过两次手术。三十而立的郭万禄,在庙殿之中,身穿海青,神色庄重,超然脱俗,秀气无比。旁人极为费解,他却淡然道出:缘分。他是一个“看穿,放下,随缘”之人,就这样从从容容地步入“清净,觉醒,随和,仁慈”的境界中了。
当然,也有为寻求心灵的安适而戒写的。有一个时期,宋朝的诗人黄庭坚,喜欢写一些艳词,一次,他和画马名家李伯时一同去拜谒圆通秀禅师;秀禅师先劝戒李伯时说:“不宜将一生的心力都用在画马上面,倘若你的心念,念念都是马身,只怕来世就会堕落,投胎做马去了啊!”黄庭坚听了发笑,秀禅师就呵斥他:“你不要取笑别人。”庭坚便说:难道我也会堕入马“腹吗?”禅师说:“伯时他念马,堕落马身,也只是他个人的事情;但是你所写的淫色艳词,却是挑动了天下许多人的淫心,害了多少人贞节不保,这种的罪过,何止是堕入了马腹而已,恐怕泥犁地狱正等著你去受刑呢!”秀禅师是当时有名的得道高僧,黄庭坚听了禅师的训诫之后,既惊恐又惭愧,从此就绝笔,再也不写丽词艳赋了。
因为无法调和的身体状况,更多的人会弃笔闲游,作一回人间过客。他们背起行囊四处游走,留下过往的旧事,延续人生并不轻松的脚步。
说是诗也好,说是梦也好,那些弃笔戒写的文人,他们的心,在不为人知的远方,于不经意间,将生命中的意趣和激情,溅开一朵一朵的浪花,绕出一缕一缕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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