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急于想弄出个究竟,真是嫌古人罗嗦得要死。可又怕把“罗嗦”中要紧的“嫌”掉了。 好吧,耐心转过头去,再看看“擫、押、钩、格、抵”的字面解释: “擫”,只有两种意思,即“擫笛”、“擫脉”。可试一下,执笔呈两种“擫”的动作,都呈掌心朝内,食指、中指、无名指指端分别向内用力。 “押”,同“压”。画押,执笔时指大拇指用力,肉面压向笔杆,与上刚好相反。 “钩”,无论是“钩勒”的“钩”,还是笔画的“钩”,都是指纵向竖行的。 “格”,有受阻碍、被阻隔之意,属逆向的。 “抵”,我查了“抵”的所有意思,思考了许久,在这里取“抵销”之意。 如此解释,这五字并非一定是指拇、食、中、名、小指的逐一姿势。唐卢携曰:“用笔之法:拓大指,擫中指,敛第二指,拒名指,令掌心虚如握卵,此大要也。”卢氏在此只说了四指,可见,他并不是在说手指的静态,是在说各指的动作,而每一手指的动作都必须得到其余手指的孳令。卢氏所说的“大要”,即各指的用笔方法。“用笔”,即动作。“动作”,即转笔。 在实践中也显而易见,真正在转笔过程派上用场的,只有拇指、食指和中指,尤其是在书写细小的字时。无名指、小指不起捻转的作用,却起了保持稳定的作用。 这里,有一幅传日本空海和尚在中国唐代学书的“执笔法”图,图中的文字道:“置笔于大指中节前居蟹挚之际,以两小指齐中指兼助为……”可惜图中文字不全。但证明唐和唐以前拿在手上书写的“古法”就是这样用笔的。转动二字的着重点是我加的。这明显是“单苞”执笔,适合写小字。试一下便知,“单苞”转笔幅度小,不够灵活,“双苞”执笔要自如灵便,也稳定得多。 因此,我用“精典”执笔法执笔,来回转着一试,不由心头一亮: 令笔杆来回转动时,若右转,笔杆从拇指的顶端转至指节根部,必由食指、中指、无名指协调捻转至指尖,呈“擫笛”、“擫脉’’状用力,故为“擫”。 若左转,笔杆从拇指的上节根部转至顶端,拇指使力压笔杆,故为“压”;因“画押”是用拇指用力,故又为“押”。 用“拨镫法”说形象了,“擫”,就是要马头向右,显然是右边的马镫(食、中指)向后拨;“押”,就是要马头向左,当然是左边的马镫(拇指)向后拨。 “擫”和“押”是可以相互转换的。“擫”由“押”始,“押”亦由“擫”始;“擫”止于“押”,“押”亦止于“擫”。 “钩”,无疑是令食、中指先向下,“钩”起时,名指与小指朝上,便为“格”。再明显不过,“擫”、“押”是管横向来回,“钩”、“格’’是管纵向来回。 至于“抵销”的意思,字典里道:因作用相反而互相消除,即对销。对转笔来说,转到头必再转回来,一左一右,一纵一逆,如令转笔顺畅,正是要作用相反,时时对销。 因此,陆希声说“擫、押、钩、格、抵”,李煜说“擫、压、钩、揭、抵、拒、导、送”,崔子玉说“永字八法”,欧阳询说“三十六法”,以及所有古代诸书家的论笔法,实际上大同小异,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说法,各人从各人的角度,各人有各人的体会,全部是围绕着一个中心,即论述转笔的技巧和方法。 古人为何用“经典”执笔法,是因为这种执笔姿势最适合转笔,最利于控制纵横用笔。 我尝试用此种方法临孙过庭《书谱》,果然奏效。 至此,方可定论: 以右手“经典”执笔法有规律地来回转动毛笔,令笔画纵横自如的方法,即是“笔法” 运用这种笔法,即是“用笔”。严格地说,用笔法写成的字才是“书法”。难怪起初怎么会叫“法书”呢。 1992年,我在中央美术学院教书法课时,一个学生对我说:“日本人叫‘书道’,很对头。中国叫‘书法’,我以为不合适,应该叫‘书艺’。”我问为什么。他摊开两手道:“‘法’是什么?‘法’在哪里?” 他问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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