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歌赋] ｜刘剑：把更低的花儿交给更深的峡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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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2016-04-16 刘剑【安徽】 新诗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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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剑的诗

西藏 我梦中的马匹（组诗）

       ■刘剑【安徽】

 

题记：饮一口雪域纯净的圣水 

 让她和我的灵魂一起奔流在山涧幽谷的寂静之上……

一

在一生的流程里

从痴迷一个人开始

在一生的旅途中

从追寻一座大山开始

激情在流浪的灰烬中复燃

梦中的马匹在高原奔腾

所有的文字

不足以纪录你的壮阔与辽远

所有春天里盛产的绿色

不足以掩盖你的容颜

那如月光般的颜色在风中摇曳

那飞檐上的雕塑

那雪花飞舞的帷幔

流淌着红墙上斑斓的树影

花蕊凝固在蜜罐里

蝴蝶的翅膀在簇拥的格桑花的花瓣

上小憩

从时间到空间我只是一张网

在殿宇与寺院间布满灰色的光

倏而有红衣喇嘛和白色的鸽子

翩然而过

在雨和风的边缘轻轻飘落

声音清脆悦耳

钢铁与铜钟在一个夜晚被拆除

未留下一丝痕迹

我在炽热的火焰中无人识得

静享流水缓缓淌过的时光

二

刚刚苏醒的仲巴草原

像我丰盈清靓的新娘

我有伟大的爱在一步一步地漫过

山冈

一直延伸到远方高耸的蜿蜒的

雪山之上

延伸到那山巅繁育冰川和石头的地方

把花朵交给树枝

把冰川交给大海

把石头交给大山

把蓝天白云和牛羊交给我

让我幻化它们 

 繁殖它们

或者超越这高处

在秋天光秃秃的树枝上

施展神奇的魔法

让钟声重新敲响

让山尖重新被阳光打亮

全身束缚着青草的溪水

那被乌云覆盖着的上帝的马群

那被牧女揉搓着的荒野的粉嫩的

乳房

我从日喀则走来

我从萨嘎走来

我从火焰中走来

把整个仲巴草原装在黄昏的船上

三

死亡 

  死亡  不单单是藏羚羊

还有黄羊 

 岩羊  甚至野驴

它们对人类充满着好奇

人类却用死亡追逐着它们

这些美丽的生灵 

 就像青稞

从季节的固定的程序中

生长着 

 成熟着  脱粒着

源源不断的满足着人类的欲望

死亡 

 死亡  每天都有的死亡

遭受着刀箭或铅弹的虐杀

在荒野的草根下 

 在雪原的泥泞中

一颗颗生命的灯光在熄灭

一只只饮酒饮血的杯子在举起

空气中弥漫着雪粒和盐粒的气息

在峡谷和河谷间 

 这里

盛产着牧业和农业

它们各自下沉或升高

就像野驴与汽车赛跑

倔脾气的野驴跑过汽车

总会得意地回眸 

并发出比汽车喇叭

高出一百分贝的长鸣

没有浪漫 

没有忧郁

只有飞奔的灵魂的运动

没有眼泪 

没有忧伤 只有生者和死者

以及自然留下的遗产

四

在冬天 

 我身体里的风暴

远大于纳木那尼峰的风暴

你这座身披圣甲的天神

倚剑而坐 

睥睨众生

你与冈仁波齐结缘

像宇宙中两滴晶莹的水

融化钻石 

 融化所有灵魂的水

把诸神埋葬在你的脚下

使你成为万山之根和诸神的奥林匹斯

或者成为万水之源和诸神的圣殿

如果花儿还可以再长高一些

那么把更低的花儿交给更深的峡谷吧

把峡谷变成山峰 

 把山峰赶进峡谷

巨大的冰槽形成天然的佛教万字格

在忙碌的山径

拥来了青稞的儿子 

 恒河的儿子

以及凤眼菩提的儿子

虔诚叩拜的五体匍匐在漫漫长路

我来到纳木那尼峰的边缘 

 冈仁波齐的

边缘

在这白银铺就的波峰浪谷的大海

充当一次微不足道的事物

五

河水澄澈明净 

 水面荡漾的微风

无偿的捐出了过往行人的虔诚

岸边的托林寺有纯洁的喇嘛

他们的身体包涵着纯银般的云彩

悠悠似菩根莲瓣

我眼中的靛蓝被无限制地扩大

直到象泉河畔的落日被染成赭黄的

鎏金

幸亏人世有禅音梵唱

幸亏晚霞中的彩砂飘落人间并熄去

人心的浮杂

幸亏远处的雪山如一只硕大无朋的

涅槃的凤凰

当我再一次地向高处仰视

那浩淼的冰川如高原水晶般的城堡

又像是干燥的草叶上的一缕闪耀的

光斑

它已脱离尘世亿年之久

在这里大海升起变成一只海鸟飞走

高原沉落如一片飘舞的雪花

那是所有激情迸发后的静默

仿佛圣殿向我缓缓打开了凝重的佛门

里面蕴藏着无比辽阔的波浪

六

圣湖玛旁雍错 

 细风荡漾

宛若宇宙之沙轻掠灵魂崇高的堤坝

人与鹰的翅膀在高处比翼

在悠悠白云之上展现佛光莲花

风中飘荡的梵音

在湖面层层涟漪中传诵千年

圣湖的涯岸 

曾有高僧抚节远眺

万里恒河求法 

 杖锡孤征天竺

他在传经 

 伴随着悠扬的钟声

我们倾耳聆听

同一座钟声上的两只鸽子

向着不同的方向飞散

蓝的更蓝 

 灰的更灰

更蓝的那只变成圣湖玛旁雍错

更灰的变成鬼湖拉昂错

灰色鸽子的羽翼常年阴风四起

人畜难近

高僧的经法传颂千载

只是让我们了悟并分清

拉昂错是只灰鸽子

虽然它曾是圣湖玛旁雍错的兄弟

七

拉萨河谷

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稞的针芒

全部指向天空

刺痛了飘飞的白云的翅膀

一大片白云突然降落

它们也需要土地的滋养

土地啊土地 

 天上的白云

也需要你为他疗伤

白玛次仁身背“堆谐”和老阿爸的遗愿

走在田埂上

牛皮船的渡口 

牧民弹奏着扎念琴

在等待着“转田节”和“望果节”的到来

花香总在风源处飘荡

飘荡啊飘荡

白玛次仁要去远方

天地更加辽远和空旷

白玛次仁的全新的旅行

在青稞与青稞的田埂

风全部堆积在上面

八

我向往的雪山

从未爬过的雪山

我想在雪山下留个影

连这么小小的不算奢侈的想法

都被雪山前猎猎的高原风吹走

我想在雪山的脚下 

那一间小木屋

住上一宿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

看晚霞怎么把雪白的山脊染红

或者在黎明时分万丈的朝霞

怎么把雪白的山脊照得更亮

抬得更高

这一点想法算不算奢侈

夜晚 

月亮升起来

那远远的高高的忽明忽隐的地方

像木屋前牧场的羊群

离我再远也不过几步之遥

我伸手就能触摸的是雪山上白白的

一团雪啊

这短短的几步之遥的雪

竟照亮了我的余生

九

银色的山尖 

 阳光从上面划过

如此地狂放不羁

野马华丽的身姿飘忽奔放

河中流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催生着青草和寺院的香火

希夏邦马 

 潋滟的佩枯错

那像蓝冰一样的湖水坚定有力

像一道平铺的瀑布

我在垭口眺望 

 久久伫立

希望自己成为高原最后一座石林

这样我即可不朽

一生所追求的不朽

其实我只是站在土林的边缘

从象雄王朝的城垣中退却

我徘徊踯躅于自己的死亡之中

又像是一座飞翔的城池

高原的明月会洗去我所有的沧桑

与疲惫

裸露出湖水的山岩透视出天空多余

的靛蓝

稀缺的氧气 

 娇艳的格桑花开

铁的山岭连绵着咸涩的疾风

凌晨 

 雄伟壮阔的札达土林尚未苏醒

十

绿色是众草之神 

丛林之神

蓝色是天空之神 

湖水之神

白色是云朵之神 

雪山之神

人们来到这里只是接受洗礼

记忆中增加些金属的光芒

这里所有的东西我们皆可触摸

包括那低悬的红日和即将笼罩的星空

晚风从乱石堆中吹来

虫鸣和鸟声从群山的谷壑中飘来

远处的羊群像起伏翻滚的暮云

天空披着五彩的经幡压向五彩斑斓

的土地

光明并未远去

尽管经历过冷咧的冬季

尽管经历过漫长而又险恶的黑夜

如果我的血液里依然有爱的燧石

这燧石仍旧能够点亮夜空

在我被白雪灼伤的双目复明之前

下一个黎明正悄然降临

饮一口雪域纯净的圣水

让它和我的灵魂一起

奔流在山涧幽谷的寂静之上

作者简介：

刘剑，男，当代诗人，安徽省亳州市人。出生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八十年代开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歌报》《中国新诗》《诗选刊》《当代诗歌》《诗潮》《读者》原创版等报刊。有作品被收录《2015年中国诗歌年选》。出版有诗集《坚韧的水流,》《微蓝》《短歌行》等。中国天使妈妈基金会创始人之一，名誉理事，中国诗歌学会会员。现定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