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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歌赋] “诗侠”骆宾王,初唐的一把擎天利剑

6 已有 1847 次阅读   2017-11-06 08:43
 

“诗侠”骆宾王,初唐的一把擎天利剑

一只蝉的命运是什么?是歌唱。从钻出泥土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开始了歌唱,展开绿绿的、蜷曲的小翅膀,童音唱得响亮。那第一声的歌唱是: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这是他七岁那年稻谷丰登的节气里作的《咏鹅》诗,是在数鹅,又像鹅纯稚的叫声;是鹅弯着脖子望着天空唱歌,又像孩子弯着脖子学习天天向上。这是小小的他对自然的朴素认识,一时间传遍了乡野。

过了几年以后,他父亲在山东博昌做县令,他随同母亲到那儿去了。

从此,他接受了齐鲁学风的熏陶,由江南神童成长为齐鲁的才子——把翅膀长成漂亮强壮的黑色纱翼,把小鹅似的嘎喉咙变声为清亮勇敢的美声。

因为格外出色的才华,还因为他性格的耿介,敢想敢说,出仕也带着浓浓的诗人气质,因此难免受到官场宵小的排挤,所以他几次做小官,都被罢官,还锒铛入狱,但文章济世的热烈心意始终不减。

文章到底是济不了世的,但面对压城欲摧的时局,他毅然挺起了那一副小小的铁肩膀!

所以等到徐敬业在扬州起兵,私下找他,他马上就去了。面对大唐的现状,他心急如焚,拿起笔,写下了著名的讨武檄文: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一声长啸,如宝剑作壁上鸣。这是他不得志的累积和政治上的激进主张的一次总爆发。

据说檄文传到武则天手中,见了斥她包藏祸心,窥窃神器也不愤怒,而是带着欣赏的兴致来读这篇文章。读到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时,竟怫然作色:如此人才不用,是宰相的过失啊!又反复赞叹:骆宾王的文章固然了不起,但徐敬业的武功却未必匹配得上。后来果然如此,徐敬业兵败身亡。

武则天很想将字字皆刺客的他罗为己用。她的反应让人不得不想到三国时陈琳写《讨曹操檄》呈上后曹操悚然汗出、拍案而起的旧事。由此,这个非凡女子的胸襟也可见一斑了。

其实,她对他才华的爱惜早有表示,他也有所回应,但站在一个相对正义的军事集团尤其是国家命运的高度,他不得不做出坚定的选择。

一纸檄文天下动,那次行动在短时间内就集中了十万军队,形成了起义军的主干。部队出发了,将士们甚至在去战斗的途中还大声唱着他临时写就的诗歌《在军登城楼》: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戎衣何日定,歌舞入长安。

他歌唱的号召力实在是体现了诗歌本身所存有的刺的作用——只是美而不刺会使诗歌少了一半的美。这篇檄文几千年来光芒不衰,可见文化的力量几乎与山河同在、与日月同辉。

所以他生命的最后时光是非常辉煌的,正因为他的那篇斑驳淋漓的战前总动员传下来,王勃的《滕王阁序》与他的《讨武檄文》,历史散文的双璧高悬,至今让人难以匹敌。

他一生都像个口唱《大风》的侠士,一生都在拔刀相助。他交友很广,三教九流都有。旧唐书说他落魄五行,好与博徒游这个话实际是想贬低他,我倒不觉得。

一个真正的诗人如果把自己当宝贝贮藏起来,自己搂着自己的肩怜惜和佩服自己,还加上最要不得的势利,只与达官贵人相交好,那么离腐烂也就不远了——一有了那样的心思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不势利,就连自己的挚友卢照邻犯了始乱终弃的错误他也不原谅,作长歌行《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进行批判,可谓不顾情面。

我一直认为,在处理恩人和朋友的关系上人存在三个层次:恩将仇报,知恩图报,超越了恩情友情之上的、压制了自己的矛盾和痛苦、只为正义而歌的勇敢者。人人都可以对号入座。

他当然属于最高境界的那一个——不会多,这样的人怎么会多?多了还有什么可贵?因为这样的人分明是吃亏的,并且也许最终没人可以理解他。看他写蝉的诗中说: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

一个重字背负着漫天的露水,露水是这么的重;一个多字,承载着呼呼刮着的风,风又是这么的多。可他不以世俗更易禀性,宁饮坠露也要保持韵姿。正是这裂帛一声,才使《在狱咏蝉》成为唐诗的一块奠基石。那是他——初唐司号手为大地祖国谱写的国歌。

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骆宾王的诗歌,总是这么慷慨激越,豪迈悲凉,即使远隔千年,仿佛依旧能从他的诗歌里迸发出刀光剑影,摄人心魄。他是大唐王朝的一只寒蝉、一把利剑,他是一代“诗侠”骆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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