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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轶事] 余秀华:一个情色诗人的自省

2 已有 1832 次阅读   2018-11-09 07:27

余秀华:一个情色诗人的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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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余秀华。

我真的很想写她,写好她。

可是,当细细品读她的性灵之作,当一遍遍去看纪录片镜头下她的摇晃与决绝,粗粝与诗情,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忐忑。

余秀华和我们的民谣与诗有着不浅的缘分,如果她看到了这篇文章…….

她那么真实坦荡,会不会因为我对某些语句的修饰而骂我假正经?

她聪明,还有着上天赋予的逼人才情,会不会笑我文字浅陋,不屑一顾?

她的尖锐与傲睨,无所忌惮的背后,多少是备尝羞辱后的自我保护?又掩藏了多少孤独和荒凉?

……

可这样想的我是不是又把她看得过于狭隘和坚硬了呢?

她分明是柔美的,辽阔的,天真的,如她笔下的稻田、云朵,青草,如那些无声的哭泣和忧郁河流…..

还是忐忑。

因她深深打动我的,更是集聚她身上的强烈的困境和疼痛,那些挣扎和释放,无望与不甘,平静与动荡,其间有你有我,有更普遍更深广的人性。

我们谁不是摇摇晃晃走在这摇摇晃晃的人世间?

2.

2015年,纪录片导演范俭开始拍摄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该片只有一个女主角——余秀华。

范俭刚来到余秀华的家乡横店村的时候,余秀华对他不以为然。

她写到:

“范俭一开始并没有打动我,小鲜肉多了,他是被这些小鲜肉遮蔽的部分。

当时我想:这群小青年能拍出什么名堂呢?我一个毫无特色的农村妇女他们能拍什么样呢?”

可是在一次聊天中,余秀华敏锐的感受到了范俭的不同,这个人是有备而来,带着诚意和尊重有备而来。

她对这样的善意也予以了回馈,她的真实和信任。

那些摇晃的走,抽动的脸,怒气冲冲地吵架,爆粗口,哭泣,孩子一样的傻笑,和在其间的写作,正是她赤裸裸的日常。

余秀华说,范俭让我暴露,如同脱了内裤站在人们面前。

2016年11月,纪录片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节上斩获主竞赛单元评委会大奖。

评价是:“它如诗一般,以细腻而富有启迪的形式描述了一个非凡的女人。电影人的技艺和主人公的力量相得益彰。”

是的,如诗。

那些鸡毛蒜皮,尖锐的对抗,稻田与月光,爱欲的困境和挣扎,摇摇晃晃的身影,生活的不堪和沉重,都不曾掩盖的,无时无刻都在暗涌的诗意。

范俭抓住的,是余秀华的婚姻这条线索。

3.

婚姻。余秀华19岁就步入了婚姻。

1995年,从家乡四川一路流落到湖北,比她大十二岁的尹世平愿意入赘到她家,余秀华说当初她愁云密布地想找出一点喜欢他的地方来,发现比找金子更难。

余秀华本能的非常排斥他,她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她说:

“残疾的身体带来了许多麻烦,失去了许多的可能性。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公平的:这个身体里的灵魂对外界的感受不会比别人少。”

然而彼时她的父母眼里,所有人的眼里,她是没有资格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那套我们可以想而易见的说辞,在她的生命被人重复过无数次的说辞,让她一直疼,也让当时的她屈从下来。

她说:

“从婚姻开始,两个互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地走在了一起,还有一纸不许随便离开的契约。”

可还是多少有期望:

“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够增加一倍对抗虚空的力气,从身体到灵魂,从肉体到精神,这是人最初和最后的期许。”

灵魂?精神?这期许真的是太高太高。

她的骄傲与自卑,敏感和才情,丈夫尹世平始终不懂,陌生,亦感到束手无措,“一看到她在电脑上敲字就感到烦”。

两个相异的灵魂,肉体和精神的缝隙只能越来越大。更尖锐的,是实实在在的身体痛楚和精神伤害。

她的丈夫,常常在她跌倒的时候,在她一身泥泞跌跌撞撞回家的时候,嘲笑她,责骂她,甚至在她午夜生病的时候把她一脚踢下床。

这让她心如死灰,也让她咬牙切齿写下充满悲怨的诗句:

那时候有铺天盖地的忧愁,19岁的婚姻里

我的身体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我不知道所以延伸的是今天的孤独

心里的罪恶蔓延了17年了--------

我下毒,杀了他

我拿刀,杀了他

我的牙齿咬死了他

…….

她很多次的在诗句对丈夫对自己的婚姻这样施暴,她一直苦苦对抗,挣扎,醒里梦里都想结束这段婚姻,但始终没有执意而行的自由和能力。

与诗诗歌成为她的出口和依仗,只是,和绝望混成一团的时候,她笔下的万物,即使是稻田,云朵,清风,河流,也多是与凌厉,痛楚相连,

然而,到底给她带来希望的到底还是诗歌。

在那句千里万里惊动许多人的“睡”之后,她的诗歌被出版社争相出版,成为这么多年来最畅销的诗歌类书籍,她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这都让她无形中增强人格上的自信,也对人生可以多一点掌控。

她又一次提出离婚,还是艰难。

她到法院,人家笑她,说她还不如拿起诉的钱买几件衣服,也有很多人说她出了名就抛弃丈夫,她对这样的嗡嗡议论无法充耳不闻,她很受伤,骂他们都是道德婊,却也前所未有的坚决。

她丈夫一开始死活不同意,他宁可赖在早已死亡的婚姻里,也不愿被一个残疾的女人抛弃。

余秀华和他一次次对骂,言辞激烈恶毒。

在余秀华的托付下,范俭一次次给她丈夫做工作,尹世平同意了,还提出要补偿,又不甘,依然一拖再拖,余秀华气急败坏给他下通牒:“这个月回来15万,下个月10万”。

15万,是她当时一半的版税。她的丈夫最终在协议上签了字。

那一天,离他们结婚20周年只有10天。

这渴盼已久的一刻到来时,余秀华说很平静,没什么感觉,他与她的名字相连了20年,在她心里却如同没有存在过,她轻轻挥挥手,就告别所有过往。

婚姻最大的悲哀荒凉莫过于此。

在她下车后踉跄行走的时候,他终于牵了一下她的手。

和尹世平20年的相处里,余秀华的父母给他的评价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

环球时代的记者曾去拍余秀华,尹世平不愿出镜,他们只见过他三次,一次是他洗一大盆全家人的衣服,一次是他杀兔子,还有一次余秀华的父母陪记者们喝酒吃饭后,他才一个人进去吃饭,喝闷酒。

可在范俭纪录片中,尹世平不再拒绝镜头,他觉得自己也有话要说。

一直,在他心里和常人眼里,和余秀华的婚姻,是他一个健全人的屈就,余秀华给他的该是感恩,尊重,甚至低声下气。

“在这人世间你有什么,你说话不清楚,走路不稳

你这个狗屁不是的女人凭什么

凭什么不在我面前低声下气”

可这个倔强的女人,不仅始终不对他低声下气,还总是给予他毫不掩饰的尖锐的轻视。

她写过那么多首滚烫的情诗,她笔下的“性”那么热烈热切,可是从还很年轻的时候开始,她就拒绝和他同寝。

拒绝不过的时候,她就整个过程都不动不吭,还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冷漠和蔑视莫过于此。

他健全,她有残疾,那又如何,他一点都走不进她心里,对她无能为力,尹世平开始喝多了打骂她,肆意嘲笑她的残疾,然后,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开始四处打工,工地上的人说他常常酗酒,挣了点钱也会去风尘场所,他一年年的到处漂,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回来一次。

在纪录片中,他不惜揭开自己的伤疤,说回来想同房的时候,余秀华就说:拿钱,一晚500……

余秀华说,婚姻中我和他都是暴君,都残忍。

尹世平在片中的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离开余家,带着很简单的行李,走在很漫长乡间路上,有熟人见他,问他要做什么?他说“打工”。

农民工诗人陈年喜曾写到:再低微的骨头里也有江河。

尹世平想说出自己的话,可是终究,他没有能力去做表达。

范俭的镜头下,他远去的身影很是孤单瘦弱,这年他51岁了。

行走在这摇摇晃晃的人世间,哪一个人身上没有伤痕?然而,谁又是纯粹洁白的无辜羔羊?

余秀华说:他其实人不坏。

他不坏。在婚姻里伤痕累累的余秀华,最后能平静能说出这句话,给他钱,后来还遵父亲之命给他盖上新房,更是心有善良和悲悯吧。

可是在一桩荒凉的无爱的婚姻中,两个人就都成了暴君。

不身处其中的人,不会体会。

余秀华的离婚,她的父母,尤其她的母亲从头至尾都激烈反对。

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她母亲还是心里过不去,一个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偷偷哭泣,余秀华追出来,对母亲喊:“我离婚是丑事还是坏事?凭什么你那么伤心呢?”

她母亲还是泪流不止,说她:“你怎么心就那么硬?你以后怎么办?”

余秀华直通通怼过去:“心硬也是你给的。

她看起来的确心硬,那时她的母亲已是肝癌晚期,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

她其实何尝不懂母亲眼泪里的疼爱和深深担忧,她只是不愿意看到母亲伤心落泪,却以这样生硬的方式。

在知道母亲患癌的消息后,她在异乡嚎啕大哭,感到天地倾斜,她一生很多疼,可哪一次都无法与这种疼相比,疼的让她想放弃这个人间。

可是她就是从来不在母亲面前落泪,她说:我不愿意在一个比我老的女人面前流露我的悲伤,这是一种天然的抵抗,在任何时候都耻于放下的抵抗。

是的,抵抗,这让她看起来总很少温柔的抵抗,背后有过多少嘲笑,歧视,羞辱,她才披上这坚硬盔甲?

母亲去世的时候,她终于再没有力量去做一丝抵抗,范俭说,他本来想拍那些镜头,可是面对那种入骨的悲痛,他也不能自己,只拍了一张她母亲的照片。

照片中,母亲目光如水。

余秀华追问,为何生命苍凉如水?

纪录片的最后,范俭用了余秀华的一句诗:难道还有明天,可惜还有明天。

摆脱了婚姻的桎梏,就可以期待明天吗?

范俭在纪录片中,几次用到“鱼”的镜头,一个镜头,是两条鱼困于荷叶中徒劳挣扎,一个镜头,是余秀华拿着一根木棒狠狠的敲鱼的头。

生命中徒劳的对抗,困境,尽在不言间。

无穷中。

4.

余秀华的诗里,爱情,欲望,是最大的主题。

范俭说:男人或许一生得不到爱情也可以接受,但对她或者许多我认识的女性而言,爱情是志在必得的。

只不过她每一桩志在必得与不得,都有苦痛相伴。

没有削弱的,比常人更丰富敏感的感悟能力,无可摆脱的身体困扰,让她的哀伤如影随形。

她年轻的时候,很疯狂的爱过一个人,七八年的时间,他一直横亘在她生命,让她的心动荡不安,那些疼痛与眼泪,化作了很多灼热的让人脸红,也无望的让人冰冷的诗行。

我离不开你,哥哥,黎明一个接一个

就算你死去,你的骨灰还是会在

我的心里发芽

让我痒

让我彻夜无眠

然而这场让她撕心裂肺的感情,“终是无法交汇的生命轨迹,终是无法摘取的镜中花”,终究不过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爱的呼啸。

可是就像张爱玲说的,爱一个人,不问值不值得。

她后来自嘲:

“木心说,一个人的心里有了爱,他的一生就会被弄得半死不活。

我会心一笑,看来在世间被爱弄得半死不活的人不只我一个了,于是试图原谅自己,原谅爱情的本身。

如果爱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她原谅爱情的方式是不再把感情放到一个人身上, 她解释:

“我说我有一份深情,却把它分成了10份,它们因为零碎,而让我躲避了孤注一掷的危险。”

她的确喜欢过很多人,把那些爱的心情写成诗,写成歌,也厚脸皮的称他们为自己的情人,用她的话来说,如果没有上过床的也算情人,请原谅我情人遍天下。

她在任何场合都喜欢与人挑逗,用她的话来说,不放弃任何调戏男人的机会。

在一次诗歌研讨会结束时,一个男诗人叫她去拍合照,她说,你去我才去。

男人说,你才是主角,我很荣幸今天和主角坐在一起,她看着他笑:我很幸福今天跟你坐在一起。

微博上,她写自己和影片顾问Bob告别的对话,“我本来想说:I hope to see you again。 结果变成了:I want to sleep with you。

范俭架着摄像机拍她,她嘻笑着说,“下面读一首给范俭的诗——《今夜我特别想你》。”又笑着把头埋进书里。

我不明白,这是她自嘲的方式,还是她的掩饰,还是其他。

对她的情诗也好,调戏也好,男人们的反应无外乎这几种:她摇摇晃晃去见一个人,那人避而不见,或者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甚至有的仅见了她照片就拉黑。

那些不分场合的调情,有的是如bob般,一本正经转转手上的婚戒,有的是如范俭,嘻嘻哈哈迎合她,像面对一个18、9岁调皮的女孩。

事实上,她还是很难做到对情感洒脱,爱上一个人依然会掏心掏肺。把心分成10份的结果,也就是得到10份的打击。

那些悲伤“形同呻吟,形同哭泣,只是都是无声的”。她也在这绝望与悲伤中,更为自己残缺的身躯悲叹,自卑。

“我要活着,沾满烟火和污垢

我不能象她们一样,穿上高跟鞋,在明媚的阳光里读书。”

“你如果是一艘探险的舰船

我不过是你出发时经过的一域水湾

我在黄昏里散步

路边的玉兰树都举满了酒杯

我会想起很多人,包括不曾见过的你

多好啊

仿佛我不曾被这人间嫌弃”

“我所拥有的残疾让这渺小也不敢示人。

问题如此具体:我无法靠近自己残疾的躯体,也无法靠近你。”

然而,一次次的追逐,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伤筋动骨,黯然神伤,并没有让她对爱情彻底远离,她依然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她身上,爱与欲一点没有因为残缺而有所损减,它们蓬勃成长,如小兽不停奔跑着,如离离原草,一点春风,就生意盎然。

她对它无能为力,她在这枯荣交替之间,身心俱裂,

5.

在蓬勃爱欲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却始终没有出口时,她把它们诉诸诗歌,她的诗歌也因此显得更为热烈,绝望,灼痛。

很多人因此用很不堪的词语来辱骂她,甚至说她是用下半身写作。

她对此统统回骂过去,她理直气壮,自信她笔下的是纯净与坦荡。

她说,爱一个人的时候,我是纯洁的。

在她看来,只有性才可以让爱情完整。

如果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到极致,到纯粹,纯净,她不用性以及与性有关的表达又用什么呢?

然而,无论她怎样描写爱情的美妙哀伤,欲望的热烈坦荡,它们都颠沛流离,无处安放,它们只能安放在她的诗歌,想象,调笑里。

她常常自认一生太失败,她说切肤之爱和灵魂之爱,我始终都没有体验过。

她越想追逐它,越发陷入更深的孤独。

但是,在苦苦追寻爱情的同时,她又清醒地认为,爱情只是一种路径,得到的同时就是幻灭,不是真正的抵达,亦不能消解困境。

她说:生活没有给我一条正途,我越清晰地爱一个人,也会越没有一条正途。我能怎么办?

她说:我始终无法祛除的是人生的荒凉感。

在她心里,“你不可能和任何人分担你的孤独,它只属于你个人,你越试图想淡化它,它就越往你的生命里面走,即使血肉模糊,你也无法把它拔出来。”

是的,爱欲对人生困境和孤独的高墙无解。

成名之后,命运在她的世界里绽放漫天烟火,她被很多人围着,也牵过了很多人的手,表白,调笑,或者像她说的“意淫”。

但她说:“我心孤独,一如从前。”

她对外界常常看起来犀利,无所忌惮,但又常常不自主的把“我害怕”放在嘴边。

有很大的名声,去很多的地方,见很多的人,都对粗粝的生活于事无补,也无法真正改变生命的困境。

6.

摇摇晃晃的一路上,她有太多过往,也遇到了很多相似的灵魂,他们与她相扶,对她真诚关照,如微风吹进心的缝隙。

她在新书中写到:

去北京,总是感觉回家,诗刊在那里,刘年在那里,出版社在那里,杨晓燕在,范俭在,董路,天琴……

这些名字让我心疼,让我短暂依偎,虽然无法预计以后的事情,但是此刻,我想他们了。

还有那些她无法亲见的温柔。

在准备写这篇文章时,我屡屡感到困扰,列出一些关键词,问王小欢可不可以从这些角度来写?

小欢说,只要不用那个词就没什么问题。当我明白他到底指的是哪个词时,心里很是感动和柔软。

那个卫道士们辱骂女性的词,我其实用了引号的,亦想做否定和批判,小欢依然连说出口都不愿意。

余秀华知不知道,远方,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呵护和尊重她?

知不知道并不重要,所有可见不可见的温柔善意,宇宙一定有它悄然的隐秘的传递方式。

表面上,她似乎一直是酣畅的嬉笑怒骂的人,怼攻击者怼记者毫不留情。可是在她直抒心意的文字里,月亮的脸已在悄悄改变。

她以前写自然万物,总有痛苦与绝望相连,比如那句很有名的:

“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一颗草有怎样绿,就有怎样的荒”。

可现在,她写到:它永远那么青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深情如此单纯地写一种卑微的野草,写它青翠盎然的天真生命,写它不动声色又顽强不息的希望。

在看到这样文字的时候,由衷地感到为她安慰,我想一定是那些来自与范俭的刘年的董路的,王小欢等等的温柔目光,让她投注与世界的目光也一点点地有了安静温柔。

7.

现在,她不少次提到这个词:顺其自然。

对爱情,她毅然渴望,但是不再那么执拗,不管不顾:

“有时候我知道你在哪里,有时候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我不问。

若问,若知,我的心又是一次千里寻亲。

我害怕的不是这千里之遥,不是一路奔波的辛苦,我害怕的是月色太好,而你的门扉紧闭。

“顺其自然”这个词,许多人都会说,曾说。

可是若真正面对像她那样强烈的困境:热烈不羁的情感,诗意聪敏的心,残缺受限的身躯,千疮百孔的人生,能做到“顺其自然”的有几人?

而她,只是“死乞白赖活着”,一直摇摇晃晃行走在这摇摇晃晃的人间。

她只是向我们诚实呈现了在这“死乞白赖的活着”中,她执拗的追寻,追寻中一切的跌倒,苍凉。

她只是让我们看到了在这艰难的追寻,不堪的跌倒,刻骨的苍凉中,不知不觉中滋生了那样青翠的独一无二的生命。

她开始坦然面对孤独:

“我一定要承认自己的孤独,并养成习惯,一直到老无所依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她也不再只盼望别人,而是相信自己,在“某一个秋天里,我一定能站出深于一棵树的沉静”。

她的爱与欲里几乎集聚了我们所有人的志在必得,求而不得。

这渴望绝望起伏交缠,不息不灭,超乎寻常的强烈。

她的身影摇摇晃晃,她的话语含混艰难, 可是她却用滚烫的,动人的,柔美的语言,深刻表达了人性的孤独与困境,脆弱与渺小。

8.

当然,对她所有的解读可能都是误读。

一切都在行走中,哪怕是摇摇晃晃地行走中,渐渐明了,无端欢喜悄然滋生。

惟愿她心里能有真正的,越来越多的喜乐平安。

现在,余秀华老师

在11月17日来到黄山西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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