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录站点

用户名

密码

[艺论·研究] 讲坛诗人就要被舞台诗人所取代

3 已有 946 次阅读   2020-09-11 07:31
讲坛诗人就要被舞台诗人所取代 

🏨梦与诗歌艾基 / 文张猛 / 译

1

12月,——不管我们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白天或者晚上,——窗外总是一样的——12月的黑暗。

生活是这一段黑暗的贮存场所。这样的黑暗拓宽了空间,仿佛将空间包括了进去,而她本身则是无穷无尽的。她比城市和夜更大——你被某种统一的,无边无垠的阴雨之国所包围。

你还需要忍受几个小时单调的工作。你——是夜的守护人之一——卡夫卡说。

但你记得躲避、甚至是——拯救的可能性,——躲避阴雨之国吹来的忧愁,得到拯救。

终于你扯开被子一端蒙上头,另一端裹住了脚。你现在开始等待,等待梦从四面八方将你环绕。你进入到自己的怀抱中。你是不是在想,这像不像……某种回归?归向何物?何方?

2

在《文学报》上——大大的字母——出现这样的标题:“摩尔弗斯 秘密的谜底?”或许,很快将能读到“现实的谜底?”

为什么人——整个儿的——从梦到梦,而梦——不只有他,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在和梦发生“联系”的时候,仿佛成了自身之外的人?显然,我们不能免去做梦时的朦胧状态,在梦中“丢失”了我们的“我”,——以及,彼时我们所渴求的东西。

我们就像是和它一起玩“死亡”游戏,却不知道关于死亡最本质的东西,——就像孩子们做战斗的游戏,却对于杀戮一无所知。

3

但是回忆下吧,在内部的梦和外部的——阴雨之梦融合为一体之前,——在怎样成为,不管记不记得自己——有存在感的实体,“非生来如此”的之前,回忆下吧,——回忆下“那些在路上的人”。

猛地一个战栗,回忆下奈瓦尔 吧:在严寒中,在荒凉的街道上……——奈瓦尔敲着门,寻找过夜的人家。回忆下不能记住的,记不清楚的——母亲……

4

梦——避难所。梦——逃——离——现实。

©Horace Pippin | The Wash

5

说到诗人和观众,和读者之间的关系,我们指的将是某个空间里后来的时间。

借着这个主题的任务,我们问自己:在哪里,在什么样的文学中梦是最多的?

有很多的梦——在“非-约稿”的诗歌里。

6

现实——如此“完整”,以至于无法像梦那样,从中分离出单个的上帝来。

其实,我们讲的难道不是对同一片无垠的——可以想象——和——不能想象——存在感的——海洋不同的阐述?

7

有过一段时期——不长的时期——诗人的真理和读者的真理恰好吻合。这是诗歌的读者行动时期。听众对于诗人从舞台上、讲坛上发表的言论忧心忡忡。这时候我们听到了——马雅可夫斯基的朗诵。

读者的真理——是行动的真理。听众需要行动,诗人号召他们行动。这里还有——梦——的位置吗?未来主义者是没有梦的(有的也只是梦境,还常常——是不详的)。

8

梦——是对——自己的——爱。

似乎,“纯洁无邪的”梦,在无人居住的荒岛上是可能的。然而,我们知道:鲁滨逊·克鲁索,在自己的荒岛上,立刻就找到了他对于其他生命的责任感。不要忘了他向造物主的祈祷。

©Horace Pippin | The Woman Taken In Adultery

9

诗歌无所谓缺场和在场。她现在存在,也一直存在。剥掉她的“社会”现实,却不能剥掉其生活上的人类的充盈,深刻,自主性。这么说吧,——她能够明显地深化到其他领域,到更多地是梦作用着的地方。“敢于”在梦中存在,在他那里得到丰富,与他沟通,——如果您愿意这么说的话,——这就是诗歌从容不迫的自信——她不需要被“指出”,被“允许”,被管制(相应地,她的读者,也和她一样)。诗歌在这样的情况下丢失抑或获得了什么吗?不如把这仅仅当做一个要被说明的问题吧。最主要的是:她活得下来。你将她赶出了门,她又从窗户进来了。

10

那么,醒来时的那种失落到底来自何处?

或许,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因为消耗殆尽的,生活的“物质”,——来自我们内心的莫可名状的东西——为了这个夜晚——第一千次的——在黑色的,无言的梦的地毯上——生出忧愁?

11

于是,诗歌的真理渐渐从听众那里消失——她进入了单个人的孤立生活中。读者在改变,——现在他不再从事无特征的“普遍事务”,——现在他在关乎存在的问题面前为自己的生活担忧。不能说他的这种“事务”是自私的,——对于存在的担忧可能是典型的,实验性的,——就像一个人生活的范本。这个读者需要诗歌,只为他而说话,只和他交谈的诗歌。诗人在这种情况下,就成了唯一可信的对话者。诗人与读者的联系“线路图”在发生改变。现在已经不再是——从讲坛——到大厅,到耳朵,而是从纸页(常常还有一些非-印刷的)——到一个人,到眼睛。读者不再被引导,被号召,诗人和读者——交流着,就像和地位平等的人一样。

12

梦的总状态,他的“不-可视的”氛围有时候比梦的内容本身更重要,给予的印象也更多。(就好像是,电影院的气氛要比电影更多地作用于我们)。

我永远忘不掉自己二十年前的一个简单的梦:太阳在下落;在菜园里,地面上,向日葵的叶子反射出光芒。我很少体验到那一刻,当“看见”这种梦境时的那种激动,那种幸福。这里我不需要“通过弗洛伊德求证”任何东西。仅仅是——不想(“请不要管我了吧”)。

“象征?”——您完全可以从中找得到。

但是在这个梦的光圈里,您无法添加下列最重要的成分(您只能考虑到它们,但不能感受它们,因为他们——是另外的东西):我睡在心爱的干草上,在挚爱的村子里(而远处绵延着,就像幸福之海,——无边无际的原野!),一旁的某个地方立着母亲(或许就在这个园子里……或许,她的衣袖因为触到森林-守护神的边缘而潮湿),那是一种——“一切和所有”都出场的盛况!——而没有出场的,——仿佛因为这日光,——藏了起来,像小偷藏在森林里……

梦——世界。梦——可能是——全宇宙……不只有乳白色的小路,还有你村庄周边的小星星,那或许是心灵的眼睛才能望见。

©Horace Pippin | Abe Lincoln's First Book

13

我希望,不要使人觉得,仿佛我认为梦的高“频率”是文中所述诗歌的主要特征。她(指诗歌,译者注)还有许多其他的目的,其他的“物质”,——她对于这些不会“积极参与”(也不会“积极参与”——梦!)。

但是,要是我们说到——梦,可以说:这种诗歌与读者的联系是如此隐秘,以至于他们,彼此之间,可以互相分享梦。

14

梦——诗歌。梦——自己——与——自己的——交谈。梦——对——周边的——信任。

15

那诗歌的英雄情怀,她的积极性,公民责任感呢?

我们不能忘了这一点,在这个时代的某处,在这个空间里,英勇地牺牲了——只被十来个读者需要的——曼德尔施塔姆。他——顾不上做梦。他,——用其他诗人的话来说,——仅仅知道“巨大的失眠症”。

16

梦-年岁。

列昂尼德•安德烈耶夫 这样描写复活的拉扎尔:他从死亡里了解到了某些东西,记住了某些东西,——那些东西,在人类的语言中找不到语言来描述。又或许,他什么也没有了解到?(我们有时在“认识”死亡面前多么勇敢)。一个从深重的昏厥中清醒过来的朋友,说:“什么也没有,甚至连‘那里’也没有,我存在过,然后……——该说什么呢?……——而现在我——又一次——存在了。”

有一些梦,正类似于这种昏迷。梦,和死亡相比,常常“带着诗歌上的非精确性”。

17

当听众的真理不能够实现,讲坛诗人就要被舞台诗人所取代。这种诗人和听众的联系类似于在娱乐“真理”这一点上达成共识(“真理嘛,我们也是知道的,——我们把它放到家里,——我们聚到这儿不是为了那个,——为什么要讲些不愉快的事,还是一起寻开心吧”)。

在这里,带着焦灼,带着复杂的,悲剧个性的梦又有什么用呢(因为或许人的梦,——就在于他的扩大的——自我信任的,敏锐的,信仰的,要求严苛的——个性?)

18

总的来说,梦与死亡之间的比较(十分常见,几乎是——普遍性的)——是相对性地,宽泛地。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这样,就好像我们对于“死亡——的——自身”了解了一些信息(仿佛我们知道,在她内部——有些什么)?我们熟悉她的痕迹,明白我们对于她的恐惧。在把梦与死亡相比较时,我们,很可能是,仅仅谈到这种恐惧。叔本华使我惊讶,他如此坚决地定义了梦,称他为一段“向死亡借取的时间”。

©Horace Pippin | Two Pink Roses

19

马雅可夫斯基在他积极活跃的道路之初,对哪些诗人做出了“厌烦”的评语呢?安年斯基,丘特切夫,费特。正是这些诗人,他们的诗歌——在整个的俄罗斯文学中——拥有最多的——梦。

马雅可夫斯基是没有梦的(他有的——只是梦的内容,杜撰的,“架构的”东西),拥有很多梦的是——帕斯捷尔纳克。

20

但是,同时要感谢梦(我原本想说,感谢梦-母亲,——它的词性有些奇怪——阳性的——不管是在俄语,还是在法语中,——可见,不管怎样,它都应是——梦-上帝),要感谢他是,他——不仅是幽静之所,是睡袋,——还是对栖身之所的模仿。——感谢他,他的波浪的汹涌澎湃烘烤着某些东西,为了被认可为“诗性”的声音,——“像在烘烤维夫饼干,烘烤着”——被血液牢记的——黑暗中的声音-凝结体,——笼络了它们——在空无-停顿之间——就像——非纸上空间的——黑暗-航标!——然而,这航标也能确定“诗性空间”;感谢——照耀着的光-凝结体——或许——是一些面孔——还不认识的面孔发出的光(哦每夜的——在梦中——光的形象,——带着黑暗-字符!)……朦胧的“大海的”梦之作品!——我们相信她(指“海上”作品,译者注),就像恋爱的人相信爱人具有使人焕发生机的能力。

但是——“实际上”——我们有多少次向梦(除了自己的意志之外,——并且,是全身心地)寻求“艺术上的”帮助。靠着有意识的思想,我们终生也不能够抵达那些回忆,那种记忆的深度,梦却可以借助于瞬间的灵机一动,使一切豁然开朗。梦王国的“有声资料”和“图片资料”因着梦的仁爱之心,时刻——为我们服务,要知道他们——携带着最复杂感受、最遥远-最新鲜-最细微观察的“声”与“像”。在这里要重复一下,我曾经向一个朋友坦言:“这或许很可笑,但是我要说,我写过的最成功的东西都是在睡梦的边缘完成。”无疑,这——是独特的梦……

如果“能够实现”不吃饭而活命,诗人会很乐于接受这一点。那对他反倒更好。但是,老天爷啊,千万别夺走他的——梦……

21

“我信赖那些早起的人”,一名年轻女士这样说。

有些诗人不去从事梦的物质方面。有些人会从事它,但他们——是与梦战斗的人,梦斗士。勒内•夏尔 。曼德尔施塔姆,无疑,——是“早起的人”。

©Horace Pippin | Deep Are The Roots

22

梦——低语。梦——轰鸣声。

人——韵律。

梦,总的来说,应该“允许”这种韵律成为其自身(不会在其他韵律作用下被缩小,被打断)。

梦——自己——关于——自己的——诗歌。

23

可以这样说:人——就是他的梦,在梦的性格里——有人的性格。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梦:“我每个晚上睡着又醒来十来次,每个小时醒一次,或者更短,常常出汗。”

这就好像是放电影时,电影胶卷几乎是规律性的断开。也就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里(尤其是——在结尾部分)一系列章节——不间断地——逐级地——以事件的爆发告终。

24

人决定怎样对待生与死,他也就怎样在对待梦的态度上显现自我的意志。梦,被给予以便于休息,他能够将之化为忘我精神的方法。梦——是对——自己的——爱。

自身的担忧。陶醉于梦想,梦境。对于安慰和愉悦——自身——足够了。人担心自己的感受,自己的肉体,就差没有担心“自己的原子结构”了。

这与那种对借酒买醉的钟爱何其相似。(也同梦境以及所谓的“酒后呓语”相似)。

©Horace Pippin | The Squirrel Hunter

25

研究者的一个主题:“南方和北方国家文学中的梦”。哪里的梦多一些呢?

北方的黑暗,——她以自身笼罩了人,就像梦的朦胧的物质一样。

26

梦存在于“幸福——不幸”二律背反的两极。我们将这一理解缩小到“喜悦——痛苦”的矛盾对立中,——梦消失了。

梦喜欢在广泛的意义上居住。我们可以在“战争”里找到他,在“战斗”中——他无处可寻。

27

“我——就是上帝”,韦利米尔•赫列勃尼科夫 在一首貌似遗言的诗歌《俄罗斯人用石头砸了我十年……》中,这样写道。

因此他的梦也就是无上幸福的梦。有罪的圣徒的梦(不受控制的梦的无上幸福)。

Sin, sen sini(欣 ,蓝色之子),

Sieyi songnei sieni yi silei(这是梦里的帐幔和力量)

Na siela yi sat.(对于村庄和花园)

日子走开,用一杯蓝色的酒

诱惑我,大地上的居民

就像一条腿随着另一条腿

垂下的波浪。

这是如此“抒情的嗓音”,以至于使人感觉:就连普希金也会因为这样的诗行屏气凝神,陷入狂喜,发出惊叹。

©Horace Pippin | Dog Fight Over The Trenches

赫列勃尼科夫——未来主义者,和其他的俄国未来主义者不同,——他是“沉睡者”之一,“做梦者”之一。但同时他也是警觉的,像被引诱的圣徒。接着,还是在这首诗里,又写道:

我的脚步,

是死人的脚步——一排波浪。

我冲洗我死气沉沉的头发

在你寂静急流的蓝色液体中

我突然欢呼,

破坏掉了魔法:面积,

由连接太阳和大地的直线

所描述,共317天,

和一个一边长为地球半径,

另一边长为光一年所走路程

的长方形面积相等。

于是在我的理智中

走来了你,神圣的

数字317,在一群

不相信它的人中间。

自由意志抛掉了梦。开始了对于时间的数学演算(它们占据了诗歌的后半部分,我们只是列出了一小部分)。

©Horace Pippin | The Temptation Of Saint Anthony

28

梦——光……梦——照亮。

这种出其不意的光之海洋来自何处?或许,无原因的意外喜悦的回归具有“周期性”?

29

别嘉•罗斯托夫 在死之前的梦——不只是梦境,——这梦境十分有力地,坚实地由小伙子的音乐天赋组织构成。这里涉及到——这一梦境的第二个层面——梦-创造者,梦-艺术家,人-艺术家。

广义上的人的丰满(其中一切都可以“包括进去”——连梦-艺术家,梦-人也“开始说话”了)。而不管怎样“包括进去的”——是些什么呢?——现实-人,在这之前刚刚,从事——战斗的(而不是从事完整全面的——战争),——或许,是“狭隘的人”。

30

甚至就算我们按时起床,为了不给周围人带来损失连半个小时也不多睡,——也还是一样,——“醒来后,不知为什么,会出现良心上的,——仿佛我们在哪个人面前有过失一样”,——我的一个朋友不久前这样说。

我们曾经十分自由地、“不顾一切地”在梦里全力对待自我吗?允许过自己——“随意做所有事”吗?

可见,这是一种良心在“打盹”的梦。

31

在我的玫瑰-诗歌里没有梦。他们是与梦-诗歌相对立的。现实,钟爱的现实(我还曾经写过“囚禁爱人的危险现实”),——是玫瑰花开的炙热之处。

32

您观察一个人,他站在您面前不大一会儿,已经让您觉得不愉快,或许,甚至使您产生敌意,——您不妨看他“睡觉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您开始怜惜起他来。怜惜的是——他耸立的衣袖,他的手臂……不知为什么——怜惜他的衣服。(在现实中他的衣服使人想起“上流社会的”,“官僚机关的”,——甚至是——“居家的”,——铠甲)。

他整个人——是对某物、某人的信任。当然,对某人,这个人远远多过——您,这个观察者。

但是,不管怎样,——这里也有——对您的——信任。

©Horace Pippin | Study For The Barracks

33

失眠。没有——梦。可怕的,令我们厌恶的、梦的对立物。他(指“梦”,译者注)的孪生兄弟由“没有”来限定。因为这不是说,我们“不睡觉”。她比伪-梦代表更多。我们仿佛被“没有”的原子分裂一连几个小时的穿透。不是死亡,却是一种破坏力的展示,“手段”的示威,凭借它们,我们渐进性的、“自然的”终结被准备就绪。

34

于是,我们现在假定,一个被通缉的人——小心翼翼地睡着,但是在梦里有可以预见的进犯,追捕,打击。他的脸——像一面屏幕,——他醒来,刚刚有微弱的阴影擦过这面屏幕。透明的,泛着亮光的脸。心灵——仿佛透过了这面挡板,注视着。

35

梦——我们的恐惧的培育者。他加重了恐惧,削弱了我们对之的抵抗。

36

上文提到的屏幕-脸,透明的挡板——哪里没有呢?窃贼(如果您注定会看见的话)的睡姿让人厌恶。和原先的情形一样,还是那样的衣袖,还是那些衣服和身体的一部分,引起了您的怜惜,现在让您觉得不是被交给上帝的意志,而始终是现实的,“日常的”,“准备生存”的,仍旧以一种日常生活的眼光打量着您;所有的这些衣服的边角和身体的凸起,事实上,只是在休息。

37

哦,梦幻-洗礼!怎样才能赢来你的大驾光临?洗涤我吧,带走这些形态——滋生噩梦的原料!

38

在有关失眠的诗歌中,最常见的词就是“良心”。没有-梦(不只是“梦的缺场”)直抵人的正中心。所有的俄罗斯诗人中最“有良心的”,最经常、最多从事良心事务的,——是伊纳肯季•安年斯基 ,——世界诗歌中最饱受失眠折磨的人。

他的诗歌《老爱沙尼亚人》,几乎是对失眠的厉声指控,其副标题是:“来自可恶的良心之诗”。

安年斯基的梦-诗歌也同样是烦躁不安的,这——不是深入到梦中,而是从梦的范畴出来,进入忧愁,进入到充满审视和折磨的自我意识的寒冷曙光。

39

这时候,你突然醒来,在黑暗中,还没有来得及聚拢思绪,——到那种程度,以便于用它们重新爱自己,——你突然感觉到,某个状态的“你”——是一个奇怪的,非-匀质的,由于对于任何空虚的无-抗力,而呈现出局部-非法的——地方;

你将会突然地明白,并没有多么多的你——整个的、彻底的——是“我”,自我意识;——突然,你将会在自身发现某种空虚的东西——在“地形学”上——不确定的开口处——以及在“灰烬地带”,在那种没有生机的“物质性”区域,用这种物质性——建造着(仿佛在建设中!),它(指“物质性”,译者注)——像是为了铲子,为了锤子,为了街道的风存在;

(于是,你不知不觉处在走廊里,——如果这——就是一切,如果你从这里不能再返回到任何地方,那意味着什么;——你将会——出乎意料地——被废除,——一切都——“没有”;很快思绪也会消失;只剩下一个走廊;——而睡觉的人在旁边吗?——谁向他们描述了对话,出场,存在,——就这样仅剩下——后来——在饭桌上——由于惊讶——张开的——一张张嘴?……),——你,在梦的中场,——就是这样,突然置身于走廊,——像是在某片荒凉的,宽广的迷雾的角落。

40

不管怎样,——“还是让我们沉入黑夜吧”。

那儿——是人们。那儿,在梦的深处,——是生者与死者的共同性。并且,不管我们怎样把死者的灵魂想象成“社会的”或者“国家的”,——尽管是在梦中,我们还是会信任生者的灵魂,——让我们祝愿自己,为了这个,明亮的,仿佛宽恕了我们的,——梦。

因为除了诗歌,还有谁会让自己从事这项工作呢?

莫斯科,奥恰克瓦 1975年1月20-24日

©Horace Pippin | Holy Mountain III

| 艾基,1934年8月21日出生于前苏联楚瓦什自治共和国沙伊穆尔金诺,2006年2月21日在莫斯科病逝。楚瓦什和俄罗斯诗人,翻译家。早期用楚瓦什语言写作;1961年起在著名诗人鲍·帕斯捷尔纳克的影响和建议下,改为主要使用俄语写作,同时还将大量的海外经典诗歌翻译成楚瓦什语,如《法国诗选》《匈牙利诗选》《波兰诗选》等。1991年出版诗人的首本俄语诗集。荣获法国科学院奖(1972);安德烈·别雷诗歌奖(1987);楚瓦什共和国人民诗人(1994);帕斯捷尔纳克诗歌奖(2000,第一名)。文学及艺术功勋会员(1998)。艾基是北岛最为推崇的俄罗斯三位诗人(另两位是曼德尔斯塔姆、帕斯捷尔纳克)之一。

题图:©Horace Pippin | Amish Letter Writer

策划:杜绿绿 | 编辑:鸾扁扁

转载请联系后台并注明个人信息

招人丨飞地邀你入伙

金盆洗捻之夜和三把“鸳鸯六七四”飞地新展 | 孙晓枫:有趣没趣

分享 举报

发表评论 评论 (3 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