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骁
1997年生,四川成都人,北京大学应届毕业生,2021级牛津大学英语语言文学系硕士。
油灯指南
它能照亮的刚好
像虔诚的一个切片那样薄。
作为光源,火不比假象更无用;
这取决于你拧动铁片的动作
包含了多少欲望。
小心翼翼地点燃灯芯之后,
你才突然明白,真相
从来都是一种减损,这就好比
要学会如何看清暮色,就要学会
如何被暮色挫伤。
火苗烧痛了你,但你镇定得
像是早已对顿悟的流程了然于心。
电器表演永恒的时候,
黑暗从未如此安静;而比起黑暗,
火的摇曳本身却是更为精密的掩藏。
热气褶皱里有什么在撤退,
这是第一条线索。
但掩藏不是欺骗;
即使玻璃罩坚硬得
把想象之谜封闭成了另一个自然,
它也在等待你与它表面的清晰较劲。
这也是使用油灯的唯一方法:因为
魔力与幻觉的不同恰恰就在于
前者必须始于疑惑。
王 伟
1999年生于江西鹰潭,就读于长春师范大学。写诗歌、辞赋,作品发表于《诗刊》《青春》等杂志。曾获青春文学奖、野草文学奖、双十佳诗歌奖
生辰辞
狼嚎从体内复苏
躲进风中敲落春潮的影子
河边走回的晚上,丢了船桨
从废墟深处朝寂静走去
哭干眼泪。在鹰潭
两条岸之间,人们信奉信江
腰沙埠的窗户向天空悔过
纸上皲裂的名字已分不清是谁
在哪儿,坟丘对着黑夜点头
被指控凋零,慢慢秋天落成枫叶
江边,数着涛声从袖口消失的女孩
是年轻时的母亲,挽着长堤
她流水般的辫子披满晚霞
成为母亲之前,一个女人从未如此伟大
把故乡栓在火车上。义乌,衢州
镇江,沭阳,南京成为生命的中转站
连接黑夜。奔波垒起疲倦
承载剩余的明天。小镇宛如井口
湿漉漉的月亮是母亲多年前孕育的胚胎
1999年五月初二,计划生育
我是多出来的那个
王永苓
1999年生,四川泸州人,就读于集美大学。作品见《星星》《青春》等刊,获第十一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第四届“求是杯”国际诗歌创作与翻译大赛奖,第四届“名作杯”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诗歌奖等。
隼与纸鹰
多年前,树枝搭建骨架,十字缠绕鱼线
一张褪色的棱形作业纸收纳高处的疾风
那样的日子,草坡上,茶树中,河流里
都是伟大的阵亡
纸,柔软的植物内力,边幅却是刀刃
线,高眺的枷锁,我们手心的不确定性
怀念飞不起来的时候,踉跄,像一个
羸弱的儿童。我抱着残败的树枝
生了根,发了芽,偷偷完成生命的转型
今日买下那个巨鹰状的风筝
在日暮里偷渡,沿着人群反方向寻找
一块嵌满贝壳屑的沙滩,和许多人一样
让它腾空,在海风的拥挤中,被沙粒洗练
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如一只高飞的鹰,在执行俯冲之前
一次预谋已好的蓄力
那只灵活的隼有多慌张啊
那张开的鹰爪就有多锋利
左 钟
张鑫瑞,山东淄博人,有作品见于《诗刊》《中国校园文学》《青春》《诗歌月刊》《散文诗》等杂志,参加首届全国大学生诗会。
事发之地
时隔多年,他仍旧选择留在了
这个四方的轮廓。接了一些事务
逐渐熟稔了镰刀收割秋天的盛景
他开始疼痛,先是胳膊,然后是腿,
最后 细瘦的腰也被伤疤填粗
疼痛穿越身体的大部,牛鸣更是
为其造势。这是他从未吃过的苦头,
几十头牛同时对他幸灾乐祸
如果把这种痛苦说成是一种修炼,
他早已把自己定义为掌门
不过,这仅仅是虚幻按下的暂停键,
他从未真正停下
他剁草,喂牛,赶牛。天刚刚微亮
他就要为自己打磨一天的牙齿,仿佛
要替牛吃透这随地生长的草
才不至于骨瘦如柴,肉质才更加鲜美
他是要把自己作成一头牛的
他要啃过疾风,吞下劲草,长出健硕的
蹄筋。尽管无法逃脱这事发之地
卢酉霞
2001年生于贵州纳雍,穿青人。就读于贵州民族大学,曾任黔风文学社社长。作品散见《诗歌月刊》《诗刊》《星星》《作品》《延河》等刊,偶有获奖。
谈恋爱
交换恋爱和雨
“下恋爱时,我们雨吧”
抽象你,具象我
比喻你,拟人我
空间你,时间我
窗边的小叶子你爱过我吗
我爱喝不是很酸的酸奶读你不太看好的诗
“嘿,先生,把我的少女心还给我”
对不起,先生
我拒绝一切未命名的爱和野花
师 飞
1989年生于甘肃陇西,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作品见于《人民文学》《诗刊》《星星》《湖南文学》等,获第五届“人民文学·紫金之星”诗歌奖。
庄周梦蝶
庄周让蝴蝶飞;蝴蝶立刻领会了飞翔。
无论如何飞,它都是恰当的——
蝴蝶飞翔,它先后憩落在树木、石头和花朵上。
蝴蝶独立自在,它与树木、石头和花朵无关,
就像庄周独立自在,他与世界无关。
蝴蝶甚至与庄周无关。
蝴蝶不晓得自然律和经验。
蝴蝶绝不顺从或服膺任何一种信仰、理想、原则或观念。
蝴蝶不知春秋,却绝不允许战争发生;蝴蝶有强烈的责任感。
蝴蝶只有一颗平静的心,它浑然不觉地飞翔。
庄周始终醒着,他依次看见树木、石头和花朵。
蝴蝶始终在飞,热烈而勤勉。
这可能吗?庄周先是看见蝴蝶的落处,继而看见蝴蝶在飞翔,
最后,他看见蝴蝶的来处——这一切与蝴蝶无关。
毛拾贰
本名毛克底,1998年生,四川凉山人,首都经济贸易大学本科在读。诗歌散见于《星星》《诗刊》《诗歌月刊》《延河》等刊;曾获第四届“求是杯”国际诗歌创作与翻译大赛创作类二等奖等。
女 书
二姐切开河,把无用的书信塞了进去
于是砻江上,一叶叶丧失归宿的帆
开始朝着深水区试探、漫溯
豚鱼在江面还原出被水浸渍的笔画
哦,它把书信往江边推。推向堤岸
推向,江边饮水的马匹和鞍上的垛子
哦,马儿啊!可否帮我
把这封潮湿的信,驮给群山尽处的祖父
让祖父,把二姐临水迁徙的姓氏
归还给家谱。还有还有
她十八岁被剪掉的及腰长发
头发离开少女的身体,便命似苦弦
她短发,站在山岗。输送矢车菊绽开
她把写好的信带去江边,所到之处
不乏神秘而隆起的弓鱼之术
她捡起石头打出回旋的水漂
翻小浪、起大浪,江水打湿裙角
她寄出的信件,浮沉的白色鳞片
被网拦下、被堤坝拦下,被月光捣碎
那一刻失去的,她将用毕生偿还
刘安妮
2000年生,湖南祁东人。就读于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涉外学院。
把自己种在稻田里
初雪消融,我就站在那,看阳光
湿了我的衣角。那女人在那里,
她想把她的孩子种在土壤里。
种子发芽了。她嘟囔着额上渐渐蔓延的皱纹,
孩子别哭,孩子别哭,你看你的眼睛飞起来了,像天使
燕子的翅膀下,
我用干草遮住耳朵,像草屋厌倦炊烟那样
那次湿了的衣角,不知道是否烘干了。
阳光那么炽烈。
我躺在那。梦中,那个女人最后把自己种在了稻田里。
林子懿
1991年出生于河北唐山,现居河北石家庄,河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作品见于《名作欣赏》《山花》《青春》《滇池》《青年作家》《星星》《诗刊》等杂志》。出版诗集《红树山人》。
燕之北
北京城,再往北走,像跳如来的手掌心
身后是高原,眼前却在燕山,而燕山之北
诗本身还不知道。这里人很多
孙大娘开始微笑,说起她的家事
说曾祖父、祖父、父亲,还有女眷,还有骡马
一条黑狗,以及鸡鸭,都在那里发生
发展着。山下是悬铃木若干,一而再地发芽
在阳光下稀释阴影,洗干净其中的肋骨
并再而三地,捏造出曾孙女
孙女,和悲伤的女儿。一个好女儿,就如孙大娘
她讲起父亲时低眉敛声。她身后的老座钟
已不再报时。虚度时日,打坐是清凉的
便和一瓶假花坐在那里。此刻,天正在下雨
而人在路上,被普世的欲望所淋湿。她讲到父亲
就讲他对她的担忧罢了,这是一种宁静
妈妈过早离去,而我还幼小,爸的阴影便是燕山
横在对面。当雨水把窗外,护栏上横搭着的铝片
啄得滴滴答答,越发通透的时候,听者的情绪
以及三里外,小公园深处的湖面
便开始千疮百孔,需要经受住下一次良心的抚平
虽然这常常是属于无意之举
酒后的失语、乱性,以及暴力,使得每一个夜晚
都变得难捱。我的阴影睡在墙上,墙是土坯子的墙
凿开的裂缝中,月光在给伤口涂药
后来,后来就是天明。公鸡叫了五遍
再往南去,来到通县的地盘
那里有一条河水恰好也在行走,河水奔腾不息
是为了去交流,而我是为了逃走。我知道
会一直向南。走过了通县,走过德州,走过聊城
翻上一座小山,前面,还有一座大山,走到维扬
相看醉舞倡楼月,香樟树的叶子
比杨树的叶子,略苦。而刘会计——
后来娶她的那个有点暴脾气的
眼角还有一处小痦子的老实人,是在新昌认识的
在此之前,尚需走过无锡、上海、上海金山
以及几千年来,不增不减的西湖
雨不是这么下的。从苏州,到镇江,再到淮安
到徐州,到济南,到天津武清
刘会计的女儿,来到北京城,遇雨
人在高原,还需要再往北一点,就是燕山了
工厂开在那里,地价便宜,一日管两顿饭
工厂外,便是杨树的叶子
它们比香樟树的要结实,要浓,要绿
罗 添
2000年出生,就读于广西民族师范学院。诗歌见于《散文诗世界》《延河》《崇左文艺》等。
山林行刺
傍晚,母亲从山林里归来
把木柴从脊背卸下
敲,放,堆…挤在一个破旧的屋角
黑色里瘫满了山林多伤的身体
质朴。是结满了织网的血痂
散发着生活倔强的气息
山群里的精灵恨透了她
松针刺她,野草割她
人与物的对抗。割,砍,锯
是一个妇人与山峰数十年的战争
早在踏上水滩那一刻,她便成了每一只啄木鸟的
眼中钉。最终因难蒙尘
是一张黄色幕布般的脸——
时常沾染土木灰的红
篝火旁的干柴嘎吱作响
“明天还要打十把木柴才够过冬”
为了早晨能准时喂养牛羊
母亲在她十八岁那年
就开始在山林当起行侠仗义的刺客
张雪萌
2000年生,河北石家庄人,现就读于暨南大学。作品见于《青年文学》《诗歌月刊》《江南诗》《作品》《广州文艺》等刊物,出版有诗集《猎夜歌》。
车 站
从未将它视作目的地,尽管
每日的疲惫准时涌入:一个途经的匣子,最好
洁净、不拥挤,细心地备有厕纸
去维系恋情,骑士
去为下一单生意,成功者
去把脑袋靠在玻璃
发一会儿呆,不为了什么:沿途植被
匆忙披覆上苍绿,翠绿
南境以南,越发浓酽的涂层。
目的摆动起手脚,催促着
在准点时刻抵达的拥抱
磁铁般吸住彼此,匣子里
两个靠近的发条玩偶。凌晨时分
它停下咀嚼,消化尽体内的蚁群
大理石地面,重又映出吊顶的镁光
钟摆。偶尔尖锐的播报。角落里
那个疲倦如麻袋的工人。
都哪里去了?先生。女士。
先生的女士,至于那位,我们更不曾打量过的
灰鼠一样钻进地铁的父亲。
在我们身后,空荡如遗址,久伫
像世纪尽头传来的,一句嘲讽。只有这匣子
未竟的目的地
消隐着。挥手,外乡的塑料玩具
泪水,必要的寒暄与喊声。
孙文敏
1996年生,山东泰安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作品见于《星星》《长江丛刊》等,曾获第十二届全国大学生文学作品大赛一等奖。
槐
意料之外的遭逢
以暗香为信号
一株槐树亲近故土
而高于童年
黑色的树干蜿蜒而上
架起故乡太阳的照拂
坠落的花序
贴近游子逐渐精密的额头
止于八楼的落地窗
提供着有限的眺望
短暂地,我登上高楼
看似高出它的头顶
而更多时候,我双脚踏在地上
我的远行始终以它为圆心
走了这么远
始终走不出一株槐的树荫
杨云天
布依族,1998年生,上海市华东政法大学刑事法学院2021级研究生。作品见于《扬子江诗刊》《星星》《诗歌月刊》《青春》《飞天》《鹿鸣》等刊物,2020年获第十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十佳诗歌奖)”。
奶奶的醽醁
首先需要解释
或称为淬炼
——米酒?醽醁!
并非物体
以一朵映山红的背影来描述更为准确
两者都是七月中旬最傲慢的生物
“用长在田坎的打边糯才好”
奶奶一辈子在地里忙活
不懂脚下的湖湘大地生孕过最早的醽醁
却酿得出最甜最白最下口的米酒
上好的原料要远离一切施舍
不要浇水添肥
拒绝被贪婪狠狠盯着看
更要远离中心,躲进深山
如同烟火填补星夜里为数不多的黯淡
和奶奶一起抹平这山间难以耕种的时间及土地
而湘西的泥土和酒都过于柔和
时不时被小孩或远客踩上几脚更好
那声响沉闷而短促
是酒坊不经意泄露的开锅消息
所有人都愿意
用贫乏的日子换取一杯米酒整夜的梦
迟 牧
本名刘林云,1996年生于江西赣州,武汉大学文学院2019级硕士。曾获武汉大学全国大学生樱花诗赛二等奖、邯郸大学生诗歌节一等奖等,有作品见于《诗刊》《星星》《长江文艺》《青春》等刊物。
继承人
弱冠之年,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寻找父亲。
而后愈加强烈,多种状态的父亲:
坐着,躺着。打牌的,喝酒的,和生病的。
更多却是沉默流汗的父亲,一支烟抽到天黑。
私自去工地观礼,那个中年男人
混在更多中年男人中间,背影隆重,
映衬着整座城市拔地而起的壁垒森森。
父亲的梦想是全家住进新房,还有一个
是他——敏而好学的儿子。实际上,
他不希望儿子像他:苦难是自己的伤,不该遗传。
青春期时,他的确不像父亲,甚至
仇视他的权威,抽烟,以及咆哮的酒。
现在,他感觉自己的眼睛汇流了更多的水
包容的洞察力,反复触摸曾被谁触摸过的生活。
是另一双眼,又像手,为成长的精神所描述:
弱冠之年,他开始在自己身上寻找父亲。
陈陈相因
1998年生于黑龙江省大庆市,2021级复旦大学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专业硕士,诗歌见于《诗刊》《星星》《诗林》《诗歌月刊》《青年文学》,曾获第三十七届樱花诗歌奖、第四届快速眼动诗歌奖,入选第十届新发现诗歌营。
郁金香
到这里来——鲜妍的五月已悄悄为你
摆下素未谋面的酒席,光泽的紫拢绕
娇羞的粉,清香是为火苗弄盏的音色
湖面此起彼伏的桨声,扩散着啜饮音
爱似额外的通感,随时随地准备暴饮暴食
路人折射出独得孤独恩宠的你
与你美得不自知。白石柱下热闹的城邦
决不食言,世界说需要高脚杯助燃
郁金香于是拉起重围。长发风餐的塞壬
开宴——你难得的英雄到处都是
如同会知己,我们的处境敬酒间获得
你看似敞开拥抱的姿势,只为保全颅内
轻盈而中空的少女臆想。花被闲置骰子般
收敛多面性,皆因奇偶关系情缘的临门:
他手,他手,最好轻触我蕊如小心置喙
长叶掩面,像自始至终都在举手提问
但答案,散落在周身不语的泥土。你和她
都无路可退,靠近新的嘉宾就引导倾心
而适宜的客人或在雨中活,或在雪中活
等待能爱的人落座,落座就生死相许
郭子畅
2001年生于河南西平,就读于河南理工大学。诗歌见于《诗刊》《星星》《草堂》等刊物。曾获第七届野草文学奖、首届零零后国际诗歌奖等。
自省书
我哭的是,多年前,随手捏死的一只蚂蚁
是否有落叶归根的执念……
我哭的是,给了蜜蜂的一脚。楼道旁
那个飞不动的蜜蜂,挣扎的蜜蜂,
想要活下去的蜜蜂,是否已经准备好
接受这偶然的命运
我哭的是,白天我嫉妒过,怨恨过
心里诅咒过的人们,在梦中会不会
拿着刀斧向我讨命
我哭的是,那一日在山里,我费劲心思
寻找到那条上山的路,最终
却把我自己引向绝境
我哭的是,每天被神护佑的我
虚构的我,彼岸的我都在永无休止地
写信讨伐此时的我
我哭的是,我与自己妥协。
我哭的是,我每天戴着一张菩萨的脸皮
其实长了一双屠夫的手
黑 辞
本名李成林,2000年生,四川雅安人,就读于西南科技大学。作品见于《星星》《草堂》《中国校园文学》等。曾获第十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歌奖、野草文学奖、零零国际诗歌奖等。
镜 子
这天我理解了一面镜子
是完全理解它。当我坐在它的跟前
全神贯注地把自己投入小小的面积
像朝水面看去
感觉此生都在模糊。有种类似于
涛声的我心中的波动,为什么
如同浪潮那样循环不息?
这儿从未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多数人照镜子时也绝无宁静可言
它起到剥开一个真实的人
和他认识中的自己的作用
此时我默然对着镜子,听见涛声
如江边对谈,那人否定了我
还好不是否定全部
我肯定他的存在
也一定是先赞美了自己
谢恩传
1999年生于云南腾冲,就读于曲靖师范学院。作品见于《边疆文学》《青春》《中华文学》等刊,曾获野草文学奖等。
石马亦是马
你被破斧砍断脖颈,一如昨日,
我摩挲上苍赐予的胎记,一如昨日。
而昨日,渗血的天空面容惨白,
像是新婚的妻子将哀伤注进荧荧烛火。
当她习惯了田间的耕作,就会在月夜里发觉,
马的头颅在嗫食稻谷。那种嘴唇与粮食的摩擦声,
瘆人而又神秘,像赖以此维生。
可你在流传中,石马虽是马,却已身死南坡,
任何嘶鸣与远方无关,
任何悲叹只我一人听闻。
我不是你的故人,我只是在梦中劝诫屠户放下斧子,
去南山伐木,做房梁,也做棺材。
他的妻子劳作多年,一直暴露在风雨里,
早就带有了自己的花斑和墨印,也往身体内部吞咽。
薛 瑞
本名王红霞。1997年生于浙江杭州,温州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
我看马儿低头饮雪
你温润的眼睛看向我时,带来一些
必需的事物。雪落在你蹄上时也是
那一年我是这些雾凇的访客,猎人
饲养雪兔、狍子,用酒壶克制寒冷
混沌的密林里,房子沉陷,你抖落
马蹄上堆积的雪,晃尾巴消磨时间
你听见落荒的吉普车轰响,雪地上
缠绕的纹路不能自洽,便自我掩埋
我无法赞颂这种洁净,就像是守在
边界,你低头饮雪,温柔而无休止
薛颖珊
2000年生,河南新乡人,就读于信阳师范学院物理电子工程学院。作品见于《椰城》《青春》《鸭绿江》等。
毕业祝辞
让它在我的体内
鹤立。保持艺术的弯韧,饮着雪
染过疼的眼泪
不晚,准备开花,缔结两片沉浮的大陆
我们像崭新的花茎失去饱和欲
句子推开我,梨一样敞开晶亮的诗意
再次触及时,只会抵到它的枯核
提醒着六月姐姐毕业。学校气流哑声
跟着一轮“1975号”,抛瞄,破碎
势必摇晃着你,歪歪地
导出心口不一的水迹
时常提醒我他们小小的时辰
娟秀淑雅,樱花细蕊尚且疏旷的宽容:
藏得浅浅。一个顿号都在颤栗
——东坡路、半亩塘、青年广场、末尾
很多碎片溶解在夕阳,我愿意柔软地
升起水泡,发出“姐姐”晚照般烧红的音节
在人间路过,看着攥紧天意的人
支离几寸齿舌,又略过许多年年
一轮弯月割破梦境的滑翔
学士服轻盈,诚如姐姐新嫁
鹊音相挤,短暂地练习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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