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继续元好问《论诗三十首》,第二十五首:
乱后玄都失古基,看花诗在只堪悲。
刘郎也是人间客,枉向春风怨兔葵。
这首诗中,元好问批评刘禹锡《再游玄都观》及其诗序怨刺过于尖刻,有失敦厚。
一、《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要明白元好问《论诗三十首·二十五》的意思,首先要清楚刘禹锡是什么样的人,以及他经历了什么。
而刘禹锡的大半生,可以从他的两首玄都观看花时中一窥端倪。
贞元九年(793)进士及第时,刘禹锡(772~842年)才21岁。同榜进士中还有一位更年轻的诗人:柳宗元( 773年— 819年)。年轻人总会有些闯劲,特别是他们在受到王叔文赏识以后,义无反顾参与到永贞革新的浪潮之中。
公元805年(贞元二十一年,永贞元年),永贞革新失败后,革新派一败涂地,被迫离开了长安,其中贬韦执谊为崖州司马﹐韩泰为虔州司马﹐陈谏为台州司马﹐柳宗元为永州司马﹐刘禹锡为朗州司马﹐韩晔为饶州司马﹐凌准为连州司马﹐程异为郴州司马﹐时称"八司马"
十年以后的815年(元和十年),刘禹锡、柳宗元等人被招回了长安。但是刘禹锡却作了一首诗,刺痛了当权者,于是他和柳宗元等人再一次被赶出了长安。
刘禹锡的这首诗就是《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
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我刘禹锡离开长安的这十年终,无数新贵崛起,不过时因为我这种能人被排挤在外罢了,否则哪有你们的机会呢?
《新唐书·刘禹锡传》中记载:
元和十年,自武陵召还,宰相复欲置之郎署。而禹锡作《游玄都观咏看花君子诗》,语涉讥刺,执政不悦,复出为播州刺史。诏下,御史中丞裴度奏曰:“播极远,猿狖所宅,禹锡母八十有余不能往,当与其子死决,恐伤陛下孝治,请稍内迁。”宪宗曰:“为人子者宜慎事,不贻亲忧。若禹锡望他人,尤不可赦。”度无以对。
刘禹锡作诗,讥讽当政人物,因此被贬黜为播州(贵州遵义)刺史。裴度向皇帝求情说,刘禹锡的母亲八十多岁了,无法跟着去遥远艰苦的播州,能否照顾一下刘禹锡呀。唐宪宗很生气,既然知道自己母亲年事已高,当时他自己就没有想到后果么?这种情况更不应宽恕。不过,唐宪宗还是酌情改为了近一点的州作刺史。
刘禹锡比较幸运,后来还是有机会再次回到长安。但是,柳宗元再没有机会回来,而是病终于柳州,享年47岁。
二、《再游玄都观 》转眼又是十年.....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的刘禹锡又回来了。826年(唐敬宗宝历二年) ,刘禹锡终于离开了连州,路过扬州时,还遇到了白居易,作诗《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大和二年828年,刘禹锡回长安任职,这一次他旧地重游,又写了一首充满战斗精神的《再游玄都观》:
百亩庭中半是苔,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桃花净尽菜花开,原先的权贵们如过眼云烟,一代新人换旧人。唐宪宗和当年的执政们,都已经不在了,而我刘禹锡,哈哈,又回来了。
三、《再游玄都观 》诗序在这首诗前,刘禹锡还有一篇小序。其文云:
“余贞元二十一年为屯田员外郎时,此观未有花。是岁出牧连州(今广东省连县),寻贬朗州司马。居十年,召至京师。人人皆言,有道士手植仙桃满观,如红霞,遂有前篇,以志一时之事。旋又出牧。今十有四年,复为主客郎中,重游玄都观,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耳。因再题二十八字,以俟后游。时大和二年三月。”
元好问的《论诗三十首》的第二十五首,即根据刘禹锡的这两首诗和诗序而写:
乱后玄都失古基,看花诗在只堪悲。刘郎也是人间客,枉向春风怨兔葵。
刘禹锡诗序中写道:
重游玄都观,荡然无复一树,惟兔葵、燕麦动摇于春风耳。
面对荒凉的玄都观,诗人感慨万端,诗犹在,花空人去,兴亡荣辱,往事成风。
元好问诗中说到:刘郎也是人间客,枉向春风怨兔葵。兔葵、燕麦都是指乱生的野草。
《旧唐书,刘禹锡传》中记载:
和州刺史入为主客郎中,复作《游玄都》诗,且言:“始谪十年,还京师,道士植桃,其盛若霞。又十四年过之,无复一存,唯兔葵、燕麦动摇春风耳。”以诋权近,闻者益薄其行。俄分司东都。
正如第一首诗,嘲笑刘郎去后栽的桃花一样,这首诗也有讥讽之意,无论诗中的菜花、青苔,还是诗序中的兔葵、燕麦,都有寓意,自然会引起当政者的反感。而乱后一词,也令人不快。因此,他的前途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这也算因祸得福吧,他和白居易都避开了后来的甘露之变,得以善终。
结束语元好问的这首诗,需要注意的是最有一句中的”枉“字。枉向春风怨兔葵,枉自,白白,无用之功,这里是错的意思。刘禹锡错误地把他人比作野草进行嘲讽。
元好问论诗,主张温柔敦厚,反对直露刻薄的怨刺。
@老街味道
元好问《论诗三十首》24,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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