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元好问《论诗三十首》09，斗靡夸多费览观，陆文犹恨冗于潘

前言

今天继续元好问《论诗三十首》的第九首：

斗靡夸多费览观，陆文犹恨冗于潘。

心声只要传心了，布谷澜翻可是难。

这一首的顺序有点奇怪，第8首刚提到唐朝陈子昂，第9首又回到南北朝。

一、斗靡夸多费览观，

斗靡，是指修饰华丽。

夸多，就是篇幅很多，用大量辞藻去修饰。

冗，繁杂、多余、平庸，

我们可以发现，南北朝的诗作，四句的绝句很少，八句的诗也不算多，很多诗人长篇累牍，内容上华丽却无味。这正是陈子昂批判的“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

所以元好问说，这类诗歌“费览观”，阅读起来很费力。

二、陆文犹恨冗于潘

这里提到了两个人物，陆机与潘岳。王勃《滕王阁序》中，最后结束时写道：

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这两个比喻，出自南朝梁人钟嵘的《诗品》：

陆才如海，潘才如江。

在《论诗三十首》的第六首中，元好问已经批评了潘岳：

心画心声总失真，文章宁复见为人。

高情千古闲居赋，争信安仁拜路尘！

元好问说潘岳心口不一、言行不一致。在第九首中，又说：“陆文犹恨冗于潘”，看来陆机还不如潘岳。

哪里不如呢？就是在“斗靡夸多”方面，陆机还不如潘岳做得好。陆机的诗歌，过于““斗靡夸多””，过于冗长无味了。

陆机也有短小的作品，但是他的名作，篇幅都比较长，例如《从军行》：

苦哉远征人，飘飘穷四遐。

南陟五岭巅，北戍长城阿。

深谷邈无底，崇山郁嵯峨。

奋臂攀乔木，振迹涉流沙。

隆暑固已惨，凉风严且苛。

夏条集鲜澡，寒冰结冲波。

胡马如云屯，越旗亦星罗。

飞锋无绝影，鸣镝自相和。

朝食不免胄，夕息常负戈。

苦哉远征人，抚心悲如何。

三、心声只要传心了

这又要和第六首一起来读了，元好问批评潘岳时说：

心画心声总失真。

第九首，又说劝诫陆机：

心声只要传心了。

心画心声，出自扬雄的《法言·问神》：

故言，心声也。书，心画也。声画形，君子小人见矣！

语言和文字，反映内心的想法，从诗人的作品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品性，由此区分出君子与小人。

元好问批评潘岳说一套做一套，并没有反映真实的心中所想，所以说其“失真”。 在第九首中，元好问又提到，作诗要反映真实的心声。

四、布谷澜翻可是难

苏轼 《戏用晁补之韵》诗中写道：

昔我尝陪醉翁醉，今君但吟诗老诗。

清诗咀嚼那得饱，瘦竹潇洒令人饥。

试问凤凰饥食竹，何如驽马肥苜蓿。

知君忍饥空诵诗，口颊澜翻如布谷。

知君忍饥空诵诗，口颊澜翻如布谷。苏轼跟晁补之开玩笑说，您饿着肚子咏诗，却能够滔滔不绝如同布谷鸟那样停不下来。

布谷澜翻可是难，如同布谷鸟那样不绝于耳，可是真不容易。元好问的这句意思似乎是，文如泉涌可不容易。有人作诗一挥而就、有人作诗则要冥思苦想。

结合第三句“心声只要传心了”，大意应该是，如果反映真实的心声，那么就不会有那么多废话了。就不会像布谷鸟一样，叫起来没个完。

结束语

对于陆机、潘岳二人，元好问实际都持批评的态度。

第六首说潘岳太假，喜欢粉饰自己，给自己立了一个淡泊名利的人设，其实他趋炎附势、最后还受牵连而死。

第九首说陆机，能把真实情感表达清楚，就可以了，不必搞成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现代人学古诗词，流行的多为篇幅短小的作品，例如七绝、五绝等。至于南北朝谢灵运、陆机、鲍照等诗人的作品都不太受欢迎熟悉。即使陶渊明的作品，大多数人也背不全几首。

除了文字内容的原因外，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篇幅有点长。

@老街味道

元好问《论诗三十首》08，论功若准平吴例，合着黄金铸子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