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瀛奎律髓32·卷12 秋日类，唐太宗五律竟是佳作，被选为开卷之作

前言

欣赏了春和夏，自然就到了秋。方回《瀛奎律髓》卷十二秋日类中，选录了唐宋五律60首，唐宋七律30首。

在这一卷，开篇选录的诗人令人惊讶，竟然是唐太宗李世民，而且录入了三首五律。下面，我们看看皇帝的五律中，是如何描绘秋天的。

一、《秋日二首》其一

爽气澄兰沼，秋风动桂林。

露凝千片玉，菊散一丛金。

日岫-高低影，云空-点缀阴。

蓬瀛不可望，泉石且娱心。

前六句罗列意象，如爽气、兰沼、秋风、桂林、露水、菊花、山峰、云天等等。

桂林不是指桂林市，其原意是桂树林，诗中用来对仗，或指美丽的园林，桂林也是唐宫朝殿的名字。

颔联用高低对仗点缀，形容词对动词，可以理解为都是修饰语，修饰后面的名词影、阴。太阳下的山峰各异，因此形成高低不一的山影；朵朵云彩漂浮的空中，有浮云遮日形成的片片阴影。

后两句虽是抒情，也是景语加情语。意思是神仙之境望不见，也不要奢求，眼前的清泉奇石，已经可以愉悦身心了。

方回对于李世民评价很高，认为他文武全才，即使作小小的五律，也压倒当时的文人：

唐太宗既得天下，尽修诸史，晋书南北史及八代史是也，尽注诸书，今注疏是也。其有功於後世者甚大，不止一时混合轨文而已。作小小八句诗，压倒一时文人书生。瀛洲十八学士及天下能言之人，焉不心服。

诗体源流陈隋，多是前六句述景，末句乃以情终之。

方回说，这种五律诗体，源自南陈和隋朝，传统方式为前六句写景，后两句抒情。

二、《秋日二首》其二

菊散金风起，荷疏玉露圆。

将【一作入】秋数行雁，离夏几林蝉。

云凝愁半岭，霞碎缬高天。

还似成都望，直见峨眉前。

同样，前六句罗列意象，菊花、秋风、荷叶、秋雁、林蝉、云霞、山岭等等。

另外，方回认为李世民善用响字，黄庭坚和李贺也效仿其用字作诗。如缬字甚妙，今读xié，古为入声字，印染出花纹之意。缬是一句之眼：

後篇“将秋”之联系响字，霞碎缬高天，缬字甚妙。山谷“秋入园林花老眼”乃是如此下字，李贺“龟甲屏风生眼缬”亦出此。

“将秋”之联，指：将【一作入】秋数行雁，离夏几林蝉。从后面山谷诗来看，指”入“这个字为眼。

山谷，指苏轼弟子黄庭坚，秋入园林花老眼，出自《次韵杨君金送酒》：

扶衰却老世无方，惟有君家酒未尝。

秋入园林花老眼，茗搜文字响枯肠。

醡头夜雨排檐滴，杯面春风绕鼻香。

不待澄清遣分送，定知佳客对空觞。

李贺的这首诗很特别，《胡蝶飞》：

杨花扑帐春云热，龟甲屏风醉眼缬。

东家胡蝶西家飞，白骑少年今日归。

前两句押一组韵，后两句押一组韵。不是正常绝句的押韵方式。唐人很多七绝是歌词，这首《胡蝶飞》也一定是供人演唱的歌曲。

三、《秋日翠微宫》

秋光凝翠岭，凉吹肃离宫。

荷疏一盖缺，树冷半帷空。

侧阵移鸿影，圆花钉菊丛。

摅怀俗尘外，高眺白云中。

李世民的这三首诗，除了前三联都是写景外，前三联还都对仗工整。这首《秋日翠微宫》也不例外。

方回又提到了李世民善用诗眼：

侧阵移鸿影一联自是佳句，钉字似险，细味之，乃以菊花之圆如钉装，然亦奇也。又《辽东山夜临秋》诗，亦佳一联云：“烟生遥岸隐，月落半崕隂”。

所谓的诗眼，大多是诗句中的动词或形容词。例如：

秋光【凝】翠岭，凉吹【肃】离宫。

荷【疏】一盖【缺】，树【冷】半帷【空】。

侧阵【移】鸿影，圆花【钉】菊丛。

颔联一句有两个诗眼（疏缺；冷空），首联一句一个诗眼（凝、肃。注意：吹，仄声，作名词用）。颈联同样，一句一个诗眼，特别是“钉”这个字，方回特别指出比较形象，

另外，诗中四联的句式错落有致。前面两首诗，李世民也很注意这一点。

君主的笔下，自然没有怀才不遇、激愤不满的情绪，大多抒发一种超脱尘世、林泉娱心的向往。例如这首的结尾是：摅怀俗尘外，高眺白云中。

《辽东山夜临秋》是一首全对仗的五言绝句：

烟生遥岸隐，月落半崖阴。

连山惊鸟乱，隔岫断猿吟。

结束语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南朝时期的皇帝们，就有不少诗人和学者。到了唐朝，治学的皇帝不多，但是诗人皇帝还是不少。所以在唐朝科举中开始考五言律诗（六韵排律居多），也就可以理解了。

结束时，依照惯例，也做一首秋日类五律为今天作业，前三联对仗写景，尾联抒情，五律《秋日李村河》：

霜林一宵雨，秋入李村河。

落叶铺金毯，携风扫碧波。

天边鸿影去，树杪白云多。

俯首桥头立，流光徒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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