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歌赋] 瀛奎律髓108卷42寄赠类，刘禹锡羞辱晚辈，人家作宰相后嘲讽他

前言

瀛奎律髓第42卷寄赠类中，方回收录。从中唐到晚唐、北宋到南宋，共58首七言律诗。

第一首就是刘禹锡的作品，这是他酬答上司牛僧孺的七律。不了解二人瓜葛的读者，不知道其中的玄机。这并不是普通的应酬诗，假如刘禹锡应答不妥，可能要被穿小鞋了。

一、刘禹锡羞辱少年牛僧孺

方回收录了刘禹锡的七律《酬淮南牛相公述旧见贻》，见贻，即见赠 。刘禹锡说，淮南的牛相公作诗赠送给我述旧，所以我也作了一首酬答。

牛相公是谁呢？一个尊贵无比的人，唐朝的宰相牛僧孺，此时的牛僧孺(780年~848年)离开长安权力中枢，出为淮南(今江苏省扬州市)节度使，恰好是刘禹锡的上司。

刘禹锡772-842）是前辈，年龄大，及第早。多年以前，赴京参加科举的牛僧孺曾经进呈诗文给刘禹锡，却被刘轻视。据《云溪友议》记载：

襄阳牛相公赴举之秋，为同袍见忽。.....尝投贽于刘补阙禹锡，对客展卷，飞笔涂窜其文，且曰：“必先辈未期至矣！”然拜谢砻砺，终为怏怏乎。《云溪友议》

刘禹锡把牛僧孺的诗文随意涂改，并说其不能达到先辈的期望。牛僧孺表面感谢，内心却一直记着这次被羞辱。

二、牛僧孺的报复

多年以后，牛僧孺的机会来了：

历廿馀载，刘转汝州，陇西公镇汉南，枉道驻旌旄。信宿，酒酣，直笔以诗喻之。《云溪友议》

牛僧孺的这首诗就是《席上赠刘梦得》：

粉署为郎四十春，今来名辈更无人。

休论世上升沉事，且斗樽前见在身。

珠玉会应成咳唾，山川犹觉露精神。

莫嫌恃酒轻言语，曾把文章谒后尘。

你刘禹锡做官（粉署，尚书省的别称）四十多年，如今能和这样的有名前辈比肩之人没有几个了。不要为仕途的起伏而评论，有个好身体暂且尊前饮酒作乐。

你的诗文如珠玉，诗中的山川风貌更显示出不同的精神面貌。

尾联露出了牛僧孺心中的积怨，莫要觉得我饮酒后有些傲慢，可是当年我真得把我的诗文给你这个后尘来评价。

谒，干谒，唐人科举前，都要把自己的作品给当时的名人显要，图其荐举，否则很难进士及第。后尘，落在别人的后面，只能追随人家扬起的尘土。

这是牛僧孺对下属刘禹锡的讽刺。

三、不卑不亢的刘禹锡

刘禹锡虽然狂傲，但是对于此时的上司牛僧孺，只好平定下心中的波澜，唱和了这首《酬淮南牛相公述旧见贻》：

少年曾忝汉庭臣，晚岁空余老病身。

初见相如成赋日，寻为丞相扫门人。

追思徃事咨嗟久，喜奉清光笑语频。

犹有登朝旧冠冕，待公三日拂埃尘。

年轻的我，也曾经显赫一时，如今老了，空余残躯病体。当初，我有幸见到您像司马相如一样作赋，转眼间，我就成了您的麾下。

丞相扫门人，典出《史记》，即“魏勃扫门”的故事，西汉魏勃少年时期，想求见齐相曹参 ，因为没钱打点，只好在曹参舍人门外扫地，终于得到舍人的引荐，见到了曹参。

颈联说，我回忆往事，久久嗟叹，如今喜迎牛相公欢声笑语的风采。

尾联说出了解决这件陈年旧案的方法。您一定会有机会重归宰相之位的，等您三日后有权升降百官时，恳请将我免职吧。

纪晓岚评价说，不了解这个背景故事，无法理解这首诗说了什么。刘禹锡这首诗，虽然是应酬之作，但是委婉中不失身份，可以看作古人作诗很善于把握“度”，不卑不亢。既不得罪您示了弱，又保存了自己的颜面：

此答思黯（牛僧孺字思黯）“曾把文章谒后尘”句，而巽言（恭顺委婉之语）以解其嫌也。不注本事，了不知为何语矣。语虽涉应酬，而立言委婉之中，尚不甚折身分，是古人有斟酌处。

牛僧孺果然释怀，一起把酒言欢：

牛公吟和诗，前意稍解，曰：“三日之事，何敢当焉。”（宰相三朝后，主印，所以升降百司也。）于是，移宴竞夕，方整前驱也。

结束语

刘禹锡和白居易晚年都在东都洛阳任闲职养老，牛僧孺迁任东都留守，又碰到了一起。三人经常一起宴饮唱和，留下不少诗篇。不过，如此暗流涌动的唱和，则绝无仅有了。

人的一生总有起伏，牛僧孺少年时被刘禹锡羞辱，韩信少年时更是受过胯下之辱，岂料二人竟后来拜相称王，不过他们都原谅了曾经羞辱自己的人。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大度。西晋孙秀曾经受过潘岳的鞭挞，他作宰相后诛灭了潘岳三族。小人得志的孙秀也没有得到好下场，不久即在八王之乱中死于非命。

结束时，依照惯例作诗一首为今天作业，七律《赠暂时得志与失意者》：

季伦席散绿珠亡，金谷园空草木荒。

渭水横舟太公钓，淮阴屠肆少年狂。

忘怀荣辱抛柯梦，适意浮沉对夕阳。

不馁不骄知进退，暂时得失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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