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对于世人是一种现实的赠予,带着柴米油盐的浸染。而对于诗人来说,“希望”就像路旁的野草,有的也如婴儿的啼哭。生命的饱满,带给了这个世间最大的快乐,就像1948年,一个婴儿诞生在行军的路上一样,他也随即被自己的母亲给取名为“路生”。
这个诞生在行军路上的婴儿姓郭,现实的世界是战火纷飞,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没有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所有温暖化成人间的美妙,都赋予在了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了。而且多年以后,犹如他的出生历程一样,这份美好伴随着他敏感而羁绊的灵魂,越来越浓烈。
就像一杯香醇的白酒,挥发出的气息笼罩了诗人的一生,伴随着灵魂与肉体的剧烈斗争,一起浇灌了诗人的天性。
花儿一样的童年,染成了红色
山东鱼台县,这是郭路生的家乡。在他诞生的那一年,中国正在发生剧烈的变动,为了未来的新走向,人们强烈地关注着自身和祖国的命运,都投身到了选择之中。
降生在路边的他,随着大时代的洪流,镌刻上了新时代的红色印记。只是相对于其他的儿童,郭路生小时候就展现出了有别于其他孩童的天赋。
他喜欢写诗,而且从小就表现出了对诗歌高度的灵敏感。诗歌原本就属于唱和的艺术形式,尤其对嗓音高亢的山东人而言,这个被民间曲调浸染的孩童,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信仰。
还在三年级的时候,别的孩子都在到处追逐打闹和玩耍,而郭路生写下了生平的第一首诗歌。或许多年以后,郭路生看到自己小时候的诗歌会感到幼稚可笑,但在彼时其幼小的心灵深处,诗歌就是和自己内心对话最好的媒介。
只是在郭路生成长的那个年代,人们更注重实际的生活意识,“诗歌”稍微不留意,就被被戴上“虚无”或者“小资”的帽子。
幸好郭路生彼时还是孩子,所以他偶尔写写,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尤其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社会红色的气氛和意识也越来越浓烈,那种年轻人独有的狂热气息,实际上反倒和诗人的气质是一脉相承的。在这种氛围之中,郭路生反倒自得其乐,而且也能获得无穷的灵感。
只不过写诗太多,当郭路生从初中升高中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发挥好,中考失利,使得郭路生失去了继续求学的机会。而内心的敏感,似乎又放大了这份现实中的失意。幸好他有诗歌,他可以利用这份诗歌的臆想,把自己内心的填充物变成自己的创作源泉。
于是,中考失利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65年,郭路生开始创作《海洋三部曲》。这是一种预见性的设想,似乎代表了自己内心对自由无尽的向往,同时也代表着一种狂放不羁的心灵。而郭路生在彼时还不知道,再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周围就要充斥红色的海洋了。
他的诗歌,似乎也成为其后发生了全国性红色风暴的一种预见。彼时,郭路生还不能算是诗人,只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对于诗歌的喜爱和见解,开始有了自己的独特认知。花儿一样的童年和少年即将过去,红色即将降临,这份热切的盼望和奔放的自由,开始搅动郭路生的内心。
红色海洋中,他师承何其芳
1966年,全国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郭路生之前的“海洋诗歌”,成为了这份狂热的献礼。他已经对诗歌有了自己的系统性的认识,而且在诗歌的道路上,也决心一直走下去。这份对于诗歌的追求,一起铸就了郭路生的今后选择和变化,也承载了郭路生对于诗歌的无尽喜爱。
郭路生开始了创作,有了自己专属的诗歌臆想和创作。而且在1967年的时候,他还专门拜访何其芳,并向这位大名鼎鼎的老诗人请教。在郭路生那代人的心目中,彼时的何其芳确实是老诗人了,不光他们是老的,就连国内的一切都是老旧的,都要必须打烂和重新开始。
这份狂野的臆想,正好是诗人的内心一脉相承,带着这种剧烈的变动,郭路生完成了海洋的诗歌,而且又写出了著名的《鱼儿三部曲》。虽然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虽然郭路生和自己的同龄人一样也都投身其中了,但是他的内心,还是非常愿意将这份狂野变成优美和理性。
只不过在现实的大背景下,他们的狂野要戛然而止了。虽然红色运动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实际上在其中又分为了很多的时间段。年轻的郭路生参与过第一阶段的狂热活动,但很快,他们作为第一批人,又成为了新人的斗争对象,而且整个红色风暴,也随着时间的拉长,热度在递减。
在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内,郭路生又接连写出了《相信未来》、《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等诗歌。而且随着他的风格逐渐趋于成熟,他也成为了中国诗坛上的朦胧诗鼻祖。其后,他的这两首诗歌,在他们独有的群体中广为流传。所以,他也成为了一种精神上的象征和偶像。
伴随着诗歌,郭路生的思想和精神也从最初的狂热中逐渐褪色,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生活该怎么走下去。生活虽然可以充满诗意,这对于任何一个诗人都是相同的,但是生活又不全部是诗歌,所以他们最终的选择变化,还是要跟现实的一切相衔接。
21岁的时候,郭路生和千千万万同龄人一样,成为了一名下乡的知识青年。那时候,他和一些同龄人到山西杏花村插队。诗人的自由奔放,在太行山的沟壑中,又有了更大的释放空间。只是郭路生内心似乎却充斥了一种悲观——一种对现实的悲观,同时也是对灵魂的悲观。
这份无处安放的悲观,伴随了郭路生接下来两年多的插队生活。诗人开始成熟了,或者说诗人已经知道灵魂的现实边界在哪里,而且也知道了自由和奔放,从来都和现实是一脉相承的。诗人的灵魂虽然还是放荡不羁的,但是诗人从此对生活已经有了一种更为厚重的认识。
被第一夫人点名批评的精神病患者
1971年,郭路生又迎来了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他选择了参军入伍。对于郭路生来说,他的人生中虽然没有坎坷,不过却都和社会大背景的情形,保持了基本的一致情愫。这份选择,让郭路生对于接下来的人生,有了更为深厚的认知。
在部队期间,郭路生有自己的诗歌感悟,而且也接连创作出了《新兵》、《架设兵之歌》、《澜沧江,湄公河》等一系列反应部队生活的诗歌。这份创作让郭路生对于时代的把握,有了自己的充分认知,同时对于诗歌臆想的建造,也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臆想中的生活和现实中的生活,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冲突的。就在这个阶段,他曾经的诗歌《相信未来》还被第一夫人点名批评:既然相信未来,那就是要否定现在。不管这种解读是否给郭路生的现实生活造成了影响。但不可否认的是,郭路生在部队的生活,开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变故。
仅仅当兵两年,郭路生就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由于不能在部队待下去了,郭路生提前退伍开始治病。这期间,虽然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不过治病或者说精神上的异常,已经成为郭路生主要的生活,这也伴随了他今后很长一段时间。
1975年,27岁的郭路生病情似有好转,而且也跟李雅兰结婚了,新的生活似乎即将开始。但是在这期间,郭路生的病情还是断断续续地发作,以至于这段婚姻存续了7年后,还是走向了终结。更为重要的是,诗人的病情似乎并没有彻底的好转,时断时续的精神变动,还是困扰着他的现实生活。
1978年,对郭路生来说是一个人生的分界线。在这一年,不但他头脑中存在的红色海洋开始退潮,他也正式开始使用食指这个笔名,来发表自己的诗歌作品。之所以用这样一个笔名,是因为郭路生的母亲姓石,所以食指有“石之子”的意思。
他的作品开始不断出现在国内的文学期刊上,可在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写出这些诗歌的人,居然是一名曾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或许,郭路生的气质,确实也暗合了这份世俗人内心对诗歌粗浅的理解。但无论如何,郭路生,或者说食指,正式开启了自己的诗人生涯。
41岁的时候,郭路生住进了福利院,又过了两年,荷兰诗歌节以及英国的一所大学向他发出了邀请,此时众人才发现他因为精神问题,身体依旧是时好时坏,所以未能前去。
郭路生的精神世界,似乎已经完成了自我的认同,也完成了对外部世界认知的构建,这份认同和构建,或许并不能被外部所理解。
此后十几年时间,因为病情的缘故,郭路生一直未离开过福利院。而郭路生的诗歌在这期间被接连出版,也接连获奖。
只是郭路生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实世界的构筑和诗歌之间的臆想桥梁,成为了唯一的通道。或许,这就是郭路生的宿命。2002年,郭路生离开了居住了20多年的福利院,终于能回家了。
来源 冉明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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