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岳宏,2000年生于广州,现为上海大学中国创意写作研究院2022级硕士研究生。上大·戴望舒新诗工场成员。
西塱小志(组诗)
I 珠水欢
比起桑木或黄杨,他钟意用大红酸枝
做弓柄。精红如血渗进掌纹,像握紧一段
洄游方寸间的流光。早些年,坐五站公交,
到花地河,用这弹弓射鱼镖。中风后
难走远,就在楼下小涌边,射浮叶与
被误认成老鼠的滩石。爱人死后,垃圾场
拆了,鸡爪槭疯长。在最高的枝梢的
最末端,孤叶,得拭净每寸掌纹才能
溶入凤凰木舒张的阴翳。他总爱刻意地
躲开明亮。叶影层峦,繁厚地压在肩头,
光一晃,就展成一面叠嶂般的披风。
他撑开皮筋,脊椎支起双臂,一颗钢珠
或泥丸,裹挟肱二头肌的颤栗,将水月
崩解。末日的身影转瞬即逝。许多
问题的终点,也就是这样一场,坚硬
与绵软的狂欢。他有时玩到凌晨,街对面
荔塱市场早已黯淡。那有亲戚的生意,
他极少帮衬,却喜欢在档门紧闭后流连。
逛几步,就上台阶,闭眼一跃。卷帘下,
串珠样的局促激射而来。
2023.4.4
II 早市无相
其实,剖开一掌鱼腹不过是
某种放空。蹚过砧板,它才能游进
一条更纯粹的河。刚说完,女儿
就蹦起身,飞跃档前满沟淤塞。
空气漫着鱼腥,仿佛曾有一道
裂隙,刚好能容纳一回幼稚的
奋不顾身。他将刀足嵌进湿木缝,
汗的咸使他思考:水泥地,是否
也在昨夜和人类历经同一场高烧?
地雾涌起,炽灯蜷成点点荧光,
掉入黑色托盘的油膜里。她拾了根
细枝,慢慢挑,像在黑板上反复
擦除一片流泻的星星。半小时后,
他解了围裙,关吊扇,朝阳迟迟
未起。一打着电瓶,鱼叉似的前光
就从灯罩里猛地刺出来。开过鹤洞,
太阳刚和女儿的小学一起长过
隧道边最高的那栋鱼骨楼。他想起
很多年前,这条路边曾有一座
艺术馆。某天,父亲起了个大早
却没开档。他弯腰从塑料箱内翻出
两个印花麻袋。父子俩来到馆后
河岸,零零散散地收殓许多意外
搁浅的鱼。
2023.4.4
III 鹤洞仙
表停了,于是我猜:白夜正静卧水中。
星星沉没时,他赤裸着。辅警破开那扇
老榆木门,发现尸身雪亮、挺拔,好似
一笔欲飞的鹤。椴木板是一张表盘,
生宣,是那面破解轮回的镜。许多烟头
抢毙于瓷缸,像未能入海的鱼。画纸里
有他同伴。这故事鲜有人知,说本地人
从未真正死去,而会化鹤,长久驻留。
悬驻的指针则太沉,似乎很容易把人
从形状压成线。我曾在麦村文化馆
见过这画。展厅禁烟,群鹤穆穆,云雾
自起。橙柚色的射灯注入,勾兑出
黄麦田、蓝水渠味的尼古丁。邻居说他
疯了,终日自闭,只求在油墨中溺亡。
但我懂他,明白世界是一张由画与画
拼成的巨网。生命的流转正是一种
溶解,和另一种赋形。同事将他运走后,
我漫步下楼,登上消失的田垄,点烟。
再把烟茎高高举过头顶,像举起一支
燃烧的画笔,蘸满黑夜浓重的灰。气雾
在车流前弥散,透过孔孔光点,洇成
几副舒长、升腾的羽翼。
2023.5.17
IV 裕安围
她终于放弃争辩,不经意间,学会在
母亲喊闹时,用鹅毛小刷抚走文竹上的
暮光,疱疹般连绵的水渍。屋子安静了,
她就取外卖,特意在走廊,驻了好一会。
等感应灯倏而褪解,像一枚溶进杯壁
的舒洛安定片。草草吃掉晚饭,服过药,
她叫的士,送母亲去乘高铁。夜如蒙版,
路灯像探过窗的蛇,在几种臆想间层层
游窜。如果父亲还在,一定会讥讽她
熟稔、精巧的腕法,把母亲凝重的眼神
轻易往后视镜浪掷,背起身,任由它们
慢慢萎缩,经人流冲刷。霓虹广告牌
反复地,从玻璃擦过,一如情侣厮磨着
接吻,为彼此刻印上妆花。城村矮房
流宕出檐边,像两排迫切扎根的颈纹。
要是自己猝降的体重被察觉,或许她
真会敞开门,迎母亲进房。不必提前把
格子衫、四角内裤锁进柜底,并雷厉地
收纳男友,到这个家之外的地方。
2023.11.12
气氛底片(组诗)
I 噏云
七点整,我们在楼下蹲着等天黑。回收乌鸫、麻雀和枝叶间的流光,天空的筹码逐渐丰满。脚下的地砖,却在暗暗失焦的镜头内彻底放松,脱去网格线。太渴了,菊花茶的甜过分具体,不如试试这个吧:我从前最爱喝的无糖苏打水。你要拿远点,调低抠拉环的响声,尽量隐瞒我们刺穿了世界的小小暴行。当气泡恍惚生灭,空气间,一些微小的闪电将被察觉。我们就该站起身,换个位置,抖抖腿。用一次若无其事的战栗,扶正双肩包,像虫子蜕掉蛹甲,又不得不穿上翅膀——一种价值被无限高估的理想肢。不过,我们是自愿的,低于所有成年的东西,正如泥土永远低于植物,鸟将云视作禁区。蜷叶再次扎根,稳稳贴地,构成无数散落的野拱桥。你看,高楼的尖角正越来越淡,落日火焰般漫漶,我们最后一口有温度的长呼吸。倘若放弃公交车,走向海边,我们还能望见起吊机反拧长臂,挤压透明的湿海绵。旁观未完工的货运码头,是如何收纳一艘闪闪发光的离岛船。
2024.3.25
II 折光
早上,松针垂低了冰胡须,麻雀攀荡的长细绳,也是透明的。所有介质,都早早使尽了力气,在昼夜陡转的仓促间,勉强截获半点陌生的光。可我的一天,是一杯滤不净的水,总浑浊着,只能默许三件事务在其中漂游不定。
里面,不包括父亲的个人史、家族志。它们是纹在唇内的乳牙,幻肢。不能曝光,不宜在水中脱落,瘪成满嘴软刀子。我理解孤独,认可他是世上最脆弱的人之一。他钳着门票,左脚掂起一凸山阶,将围巾拆开后,妥帖地捆紧。如同包装一件伴手礼,却不称心。
一节密封的缆车,至多,搭载两名被禁止沸腾的人。面对面,斜坐。云团渐浓,我们身下的峭壁,愈发光滑。那些虬簇石缝间的灌木,似乎比落往地毯的灰尘更易燃,也更轻。我尾随他拐进岔路,履过木板上的雪。山道,最蜿蜒的鱼线,我们死咬着钩。
我的影子,于是比躯壳空盈,只想从我中腾出水,避免化成一缕极速淡褪的黑烟。天太冷,管道都冻实了。仅用手揩出皮上的蜡,他就把三只苹果,横排在坟前的空地上。我听到一些晦涩的声音,可能是雪松,正缓缓挣断扎在云里的根。
他掰开果子,也猛然把我半梦半醒的意念掰裂。风,裹着碎皮与糖屑的质感,流过背脊,滑出几层细密的激灵。也许我们都还睡着吧?人事,毕竟也如梦般断续无终。他的果核随意落进土里,另外两枚,被我掷出崖,像往山外抛出一串仅存首尾的祈使句。
是的,我们很脆弱,无法直视任何人的眼睛。倒擅长缩在背后,折一缕光,偷偷擦拭彼此雾状的壳。走在山中,我才能幻想自己在高楼间的肖像。他掬了捧泉水,洗脸,然后呆呆地立着。我猜是面颊上的寒意,令他短暂想起相片、冰箱,和积灰的床。
我们很快下了山,坐上的士。我发觉,月亮像一个逐渐成型的句号,它牢牢锚定着,使每个日子,都安享片刻停泊。我回过头,忽然想与他分享这比喻。但我依旧没说话,坐着。他也一样。他侧身流泪时,撑碎雨雾的绿灯,将蚕食一列疲惫的长车流。
2024.1.8
III 夜塘
雨好像停了,玻璃是加厚的,那些强壮的水珠还悬挂着。在折射中,敞门碾展自己,束成一孔终点明确的月亮湖。偏爱模糊的人,于是能以凝望检阅多层空间的嵌合结构——这如此必要,我们如此要求某些窗户,始终比镜子更具备镜子的质量。接下来,我要关电视了,不显刻意地为你调配一首果酱。荧幕已悄悄收藏了你擎烟的左手,我进而吐出的虚词,将瓦解空气中絮状的螺旋。屋外,蝉鸣如电流般蛰隐,孤木缓慢倒伏,宛若河流最后收拢的尾指。三只麻雀刚刚登上枝头,稳定成三角,巩固一种太平。我知道,所有鸟都驻扎在明天,依靠长久的啼鸣稀释睡眠,正如我们永远滑动于人群表面。危机,像一只利用奔逃繁殖的长毛兔。越亲密的座谈,越需要修剪触角,并有选择地令眼神裸露。哪怕只半点酒精,也能使草拟的谶语倍显酥脆。比如,我们眨眨眼就能蓬松那朵路灯,但被疫病击倒的共享单车正隐喻节制。维持免疫力的方案是加深兽性——立刻完成两组猫挺,或燕子飞。
2024.4.6
IV 真如
从祁连村到铜川路,我睡了一整程。出地铁,抵着栏杆抻腰,模糊地,望见客机低飞,云绳蓬散,被摩天大楼的锐角惚然裂隔。正午天光,好像失去了包缚,睁不开眼,所有流动的明亮,都显得不知所终。寺庙伏在街尽头,走过一半,就能望见那座临河的塔。我取出手机,拍照,发现今年的堤岸,又长出了一面白墙。香樟树全不见了,花龟潜游,在结实的阴影内拨掌,空转。
还没过马路,她潭渊般的目光,就轻易漫透车流,冰凉地往我脸上罩,双眼快速逼近,像一对黑溜溜的鲶鱼。我低头,匆匆跨进庙门,听见钟声,如纱,拂起人遍身角翅。一路上,麻雀都醉醺醺的,扑进砖格死眼处,反复落网。母亲的牌位,还在那,也依然是一枚小小的金钥匙。一年前,她站在这,抬手。干瘪的食指,轻戳在空气间,像对上了锁孔,就能安稳地了此余生。
我长跪,扯平衣摆,让漆光流回地上,再磕头。门边,泥灰工开始处理火烧板,火苞滑过的地方,绽出许多噪点、粝斑,像缓缓横生的旧经文。出寺院,她顺利截住我,掏出两张崭新的请灵符。笔划锋莹,似乎再不可言喻的事物,也能被它刺出半点隙。我用一张符,将另一张的锐利覆折,找石砖压进寺角。还要再等几夜,它们才能将彼此感化,并发现月亮不总如约而至,工巧与人力,都不足以撑起满室神明。
2023.12.15
上大路小志(组诗)
I 晚醉,出离早
一过门槛,她便揭开层层餍足,在炉边落座。风絮
绕过她脖颈,落向橙黄的炭芯后绽开,燥火终于能
大喘气。一碗豆腐脑,一碟瓜子,她加了两支雪花,
我忙于把瓶盖拧开又旋紧。剥瓜壳的声音,仿佛
翘课后走在空寥的校道上,一遍又一遍地打响指。
她右眉角下有颗褐痣,白雾腾起,像逝水漫过卧石。
我眯起眼,窥她瞳孔里每张桌,望不见玻璃缸
和任何可以着色的东西。孔外,她拿烟的姿势纯粹,
食指一节轻偎第二节中指,一生二,叫人想起
世间所有环环相扣:每一息都消化无数宇宙,爆裂
无声。酒还满,光由杯底收束,缩成许多细针,
在射灯的引力下晃荡着刺破液面。如果我还能选择,
桌上那盒烟,将还是密封的棺材,而我们要穿过
广场,没行人,回到学校。月亮垂下一角惨白,
把“我”从“们”边抹净,留下消失在门后的她。
两小时前,我还不会用对方声音,默念自己的姓名。
现在我们提起瓶子走上街,看所有房屋的尖角疯狂
生长。低头,制造影斑交叠,从中拼凑彼此命格。
闸机关了一半,夜风肆意闯,她肩上围巾被高高地
扬过头顶。在饭堂边的核酸亭,我们徘徊良久,
朗读纸板上每行字符,像误入一所旧时代的
主题公园,并试图从不合时宜的小地图上寻找出路。
离开前那一刻,她擦擦嘴角,惊呼:我明白了!
原来时间并非穿过某扇门,而是推开一扇门后看到
另一扇。她喜欢先叼起一根烟,喝口酒,再让我点。
我猜烟草混酒精有某种香味,比小说诗散文诗更
杂糅。她提议,买两张车票,选最早,地名别挑,
只要驶出这座城就行。我不经意抬头,到达楼顶
黝黑的灯座,怀疑它是夜游人恍惚欲坠的头颅,
水泥上,密密麻麻的共享单车,像黄与蓝的蝙蝠。
她拦下的士,在两侧都很深的路口。借后视镜,
我见自己的残缺,和窗上,她模糊一面拼贴。
车站商铺大多未营业。我们取票,过安检,坐在
两个紧凑的铁椅上,她手里攥着那枚蓝水晶样的
烟盒,像紧捂一团海水。列车启动时,衣兜里,
票纸印了什么字样,仅有她自知。靠垫软糯极了,
我不禁揣摩即将陷入的梦:入夜,躺上草坪后松肩。
翻看赴约前写的日记,将最明朗的那句话反复
念给还昏沉的太阳:“许多人会在清晨醒觉,然后
披着一身鳞光死去。”
2023.3.4
II 昼醒,满目云
再度见到她,我还是恍惚。旁边位置空着,
被我刻意留出。她叶子般滑进房,飘降在
更偏远的那张高背椅上。我还在观察身侧
倏然扬立的右手,水槽底,贝壳短暂松解了
紧紧交缠的尾椎。然后一切,又如饱经操演,
我裂开那对筷子,掀起塑料膜,饮净茶水,
再往杯里灌满暗黄的汁液,像反复注造一握
滚烫的松脂。她开始吃烤鱼,用银勺摘解
整大块完满的鱼腹,将鱼背上细密的白肉
仔细撷取,从刺缝间全然筛除。留在盘里的
该是黑塘间某种花,丝丝枯溶,遗落了骸骨。
她有些小动作,比如,夹到红衣圆整的花生
就在肩头,轻轻打出一个小巧的激灵,有时
拨动蓝色指甲,来回抠响杯檐的声音会轻易
启动我。此刻,构思一首诗的开头,无异于
坐在隧道内,幻想两团飞速膨胀的车前灯。
我僵直,而杯盘层叠的倒影,都正一寸寸地
逃生。残滞黑团根处的渣,像瞬雷、激流和
腾起身的雀,像服务员匆匆倾倒的骨碟里,
接连抖落又蔓生的琐屑。她就着新上的果盘
问我近况,话音未落,便点开屏幕看时间,
然后低垂尾指,神色庄重,将手机在桌面
缓缓打了个圈,似乎令一条黑洞般的指针
茫然着,褪入起点。我坦白,自己还未戒酒,
并于醒醉不定时,捡回一只怕人的狸花猫。
偶尔,屋子会变成漩涡,猫眼消失后,再从
涡漏边缘里莹亮地游出来。她突然探出手,
用湿巾,为我擦拭嘴角,我起身至柜台结账,
打车,送她去最邻近的地铁站。离客推门,
冷气不断冲散她裙角的纹缎,她的背影愈发
舒展,像一面半启封的花体信。那片湿巾
在桌角,小小的,折叠成一块规整的谜团。
她下车时紧了紧衣领,雨势变大。我伸脚
跨过一滩昏暗不明,回过头,发现她实实地
踏了上去。被步伐冲溃的浅水,宛如一连串
剧烈抖颤的电火花。我把她外套里的头发
轻轻捋出来,那些雨珠快速挥发,凝固成
干涩的皲纹。天上的云,像许多兽型糖偶,
火核正在内涌裂、升温。方才敲打河岸的
细浪,会很快招来一艇早班渡轮。
2023.11.9
情事
花龟胆小得像雏鱼练习潜水。爬过石栏
折角的出巢蚁,尝试推卷一片曦光。
卡车司机睡眼惺忪,去路,因未经晾晒
而潮皱。被大雾包裹的城市依旧稚嫩,
宛若胚胎。
鸟是纯粹的博物者,但唯有成熟的燕子
能辨认自身与果实有别,并沉重地
从树杈间脱落。淋过雨的人拒绝独处,
也从不暴露失忆,或自己被丢弃的缘由。
到夜晚,我们才用冷烟花释放云。
2024.3.1
早春形意
在举行仪式前,我必须蹲坐,或弓下身,
把正直还给浮标,确保它绷紧脊骨,平稳地
维系浪的良顺。白鹭,便能以流畅的滑动
熨平向岸风,学会在入海时,轻轻扭转双翼,
将我掷往河面的玫瑰苞,还原成水的涡流。
这堪称神迹,但跨越维度的方法,仅有两种:
闭上眼,或是拣白粉笔,找石阶背风的表面
画一个不规整的圈。
昨晚,我彻夜未眠,被迫消化变质的清醒,
犹如在河面的另一侧落枕。耳边,所有气泡
都由噪音裂解而来,透射一整岸失真的
兵荒马乱。老人裹紧夹克,以例行慢跑驱散
过夜的酒气,而在日头初升时引燃纸钱,
就能为犹疑的灵魂,及时点着一根安神香。
远近的云图,层层叠覆。衔拾你遗留的目光,
麻雀,也学会了默读门边的喜庆联。
2024.2.27
午夜跳帧
黑暗,是突如其来的。被玻璃翻折过的车前光
比雾更轻佻,从帘边探出陌生的眼珠,胆怯
又蔑然地警示我。所幸,我并非凭空调失灵
武断你正升温。你的眉毛,是两握酣睡的雏燕,
翅膀中的不确定性,已将柴枝与飞尘的共燃点
描摹得一目了然。
老板趿拉着拖鞋,合掩卷门,再泼一盆污水
与沥青路交换镜子。细叶,如锈刀般摇摇欲坠,
抵触引力。一些风威胁另一些风,吐露蛇信子,
舔亮街灯,游回镜底,蜕剩满地蜷壳。车轮
飞快碾驰它们,揭示众生苦。但适当安插暴行,
确能肃除累赘的回光返照。
比起人言,苍蝇的低空腾挪,更适于传递失落,
仅剩枯杈的凤凰木,防鸟性能也远胜过铁线圈。
药店黯淡着招牌,像一枚泡腾片,在落水时
永远定格。毕竟,阳光总是过曝生活的柔焦处,
我已不怎么走去河堤,打开手电筒,往彼岸
输送一整队光驱银质软飞碟。
2024.2.23
2024顶度诗歌奖颁奖典礼于6月22日晚19:30在济南章丘明水古城首届清照诗歌艺术节举办,最终评奖结果同步对外公布。
2024 顶 度 诗 歌 奖
获 奖 情 况
同奖项按姓氏拼音排序
青年诗歌奖
周鱼
青年诗歌奖·入围奖
莱明
托马(郑越槟)
王江平
高校诗歌奖
主奖空缺
高校诗歌奖·入围奖
李盲(李毅翔)
香港中文大学
施岳宏
上海大学
杨依菲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张琦
浙江大学
授 奖 词
施岳宏把自己对南粤世相\风物的观看和领悟用“湿润的舌头”(罗伯特·勃莱语)在宣纸上画了出来,这一幅幅堪称迷人的半风俗半山水的新文人画通过精妙的细节和鲜活的修辞,在以情为纲的统摄下,融入对当下社会群像思考的同时,更是深刻地认识到作为平凡个体的“生命的流转正是一种溶解,和另一种赋形。”(《西塱小志》)从这个角度看,年轻的心灵与今日之世界的“我-你”关系不仅仅是生命性与对象性在时间向度上的现在与过去,而是批判性地共生于某种微妙而偶然的婆娑中。另外,从这些或许刻意营造的文本织体中,也隐约地传达出诗人想要以形式主义的苦衷去赢取修辞的胜利。
执笔人:蒋浩
获奖者:施岳宏,高校诗歌奖·入围奖
2024 顶 度 诗 歌 奖
结 果 公 布🔗
情 况 介 绍 🔗
征 稿 启 事 回 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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