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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与宗楚客的孙女结婚。宗府成婚这是他第二次正式结婚,为此又引起了不少麻烦。
1、李白何以与奸臣之后通婚?
宗楚客为武后从姊之子,曾于武周神功元年(697)、长安四年(704)、中宗景龙元年(707)三次拜相,但他品格不端,贪赃枉法,冒于权利。
前两次的拜相,当然与其家庭背景有关,中宗时拜相,则以迎合韦后与武三思而再得高位。唐玄宗起兵诛灭韦氏,宗楚客亦同时受戮。
新朝人士对于这类人物,自然会彻底揭露其恶行与丑态。可以说,宗楚客死后一直声名狼藉。但李白却全然不计较这些,因为他仍看重宗氏乃相门之女。
李白多次提到宗夫人家这段显赫的历史。
当他漫游秋浦时,曾有《自代内赠》一诗,中云:
“妾家三作相,失势去西秦。犹有旧歌管,凄清闻四邻。”
其后他因介人永王璘之乱而获罪,远贬夜郎,宗氏和他的弟弟宗璟前往送行,李白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作《窜夜郎于乌江留别宗十六璟》诗
,内云:
君家全盛日,台鼎何陆离。斩鳌翼娲皇,炼石补天维。一回日月顾,三入凤凰池。失势青门旁,种瓜复几时?犹会众宾客,三千光路歧。皇恩雪愤懑,松柏含荣滋。我非东床人,令姊忝齐眉。浪迹未出世,空名动京师。适遭云罗解,翻谪夜郎悲。
实际上,宗楚客的劣迹远不止此,笔记小说上更有这方面的许多记叙,如《朝野佥载》卷五言其谄事薛怀义,
云:
“时薛师有嫪毐之宠,遂为作传二卷,论薛师之圣从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释迦重出,观音再生。”
《大唐新语》卷二曰:
“楚客无他材能,附会武三思。神龙中为中书舍人,时西突厥、阿史那忠节不合,安西都护郭元振奏请徙忠节于内地,楚客与弟晋卿及纪处讷等讷忠节厚赂,请发兵以讨西突厥,不纳元振之奏。突厥大怒,举兵入寇,甚为边患。”
其祸国殃民之事,流传甚广。可以说,宗楚客其人,从他在位时起,名声一直很坏,李白为之大唱颂歌,与当时的议论是完全相左的。
他在赠内的诗中颂扬声名狼藉的宗氏一门,固然有为亲者讳的用意,但也正像联姻许氏一样,是为他一贯的思想所支配的。
即以联姻高门为荣,而不管这高门名声如何。我国士人向来注重大节,联姻的对象,除门当户对等因素外,还很看重对方是否诗礼传家,具有清白家风,李白却全不计较这些,只要是相门之女,那就引以为荣,不管是入赘也好,奸相之后也好,都能迁就。
这种作风,在唐代其他文士中也是见不到的。
宗氏日后还曾与唐代著名奸相李林甫之女李腾空一起学道求仙。
李白《送内寻庐山女道士李腾空二首》其二曰:
“多君相门女,学道爱神仙。素手掬青霭,罗衣曳紫烟。一往屏风叠,乘鸾著玉鞭。”
这里的“相门女”当兼指宗氏与李腾空。
李腾空出于相门,也博得了李白的尊敬。这与他对宗氏相门的态度是一致的。
2、李白再次入赘之谜
李、宗二人的婚姻其性质也耐人寻味。
很明显,李白这次也是只身入住于宗府。
情况与他上次入赘于许府类同,看来李白这次也是入赘于宗府。
学者章培恒也怀疑李白与宗氏结婚乃入赘于宗家。
他据缪曰芑翻宋刻本《李太白文集》中李白《自代内赠》诗有“女弟争笑弄,悲羞泪盈巾”二句,推断曰:
“知宗氏不但自己住于梁苑,连他的妹妹也住在一起。如果这是宗氏和李白结婚后所建立的家,按照当时习俗,他的妹妹自应住在宗家而不会住在姐夫家里。因此李白的这次婚姻,很可能是他入赘于宗家。”
这是有见地的。
李白与宗氏女弟等住在一起,按之当时实际,其身份自明。
3、李白为何不接儿女团聚?
这里还得对李白的家庭再作深入一层的考察。
李白的前妻许氏已死,女儿平阳与儿子伯禽寄养在山东,李白为此牵肠挂肚,时刻想到东鲁的这一对子女。
平阳、伯禽年纪还小,身边又无至亲照料,与李白中道而诀的刘氏,还有那位同居过的鲁一妇人,看来都没有很好地承担起母亲的责任。
李白奉诏入京时还在大骂“会稽愚妇”,想来这位愚妇对前妻所生的子女也不会尽心尽力,这对子女的成长总是极为不利的。
这点李白也深有所知,而且可以说是负疚于心的。他在好些诗中表达了这种情绪。
《送杨燕之东鲁》曰:
二子鲁门东,别来已经年。因君此中去,不觉泪如泉。
这里就有一个问题难以解答:
李白把子女寄养在东鲁,日后又与宗氏成婚,按照我国的伦常来说,宗氏理当哺养前妻子女,负起母亲的责任,李白自当把子女接到梁园和母亲住在一起,让他们受到应有的照顾,为什么李白只能忍住内心的痛苦,而让子女在无至亲照料的情况下独自生活?
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阻挡着这家庭的团聚?
这个问题,原因只能从李白与宗氏之间的婚姻性质上去寻找解答。
李白这次至梁苑成婚,和他到安陆成婚一样,也当是“宗相公家见招”,实际上是赘婿的身份。
这样宗氏自然不愿负担母亲的责任,李白也不便把子女接到宗府去了。
但李白的这次“就婚宗府”可没有上次“就婚许府”那么顺当,以致婚后不久即匆匆离去。
4、既然李白夫妇感情很好,他为何还要远游?
李、宗二人在成婚之前想来不可能有什么接触。成婚之后,夫妇之间感情很好,李白曾有很多赠内之作,抒写他的爱恋之情;他还多次写下“代内”之作,想象之中宗氏也在日夜思念着他,等待着远游中的丈夫归去,然而李白仍然长年累月地浪游不归,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鸣凤始相得,雄惊雌各飞”,是说他们结婚不久就分离了,自己乃因受“惊”而不得不走,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岂不恋华屋,终然谢珠帘”,是说并非自己浪游成性,甘愿在外飘荡,他本想安栖香巢陪伴宗氏,但形势不容,只能在外飘泊不归。
李白的前后婚事,在唐代诗人中没有相近的例子;他对家庭的态度,也与其他诗人大不相同,因此日本研究李白的专家笕久美子批评道:“李白身为一家户主,或作为一位丈夫,是指望不上、靠不住的;他是一个对家庭不负责任、与家庭不相称的人。”
然如上所云,李白周游四方时,一直没有忘却家庭,对子女与妻子一直怀有深深的恋念,然而文化习俗上的差异,在家庭内部划下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阻隔着家庭人员间的融合,无法形成一个圆满的集体。
这是李白的悲剧,或许这些情况也是非他所能逆料的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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