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文] 望兰亭

朋友是个性情中人，前些天在和朋友喝茶聊天时说起了想看红叶，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即用手机定下了最早的航班，第二天便从遥远的南方飞到了九寨沟。用朋友的话说，玩的就是任情，人生需要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

正好这几天我在临习王羲之的《兰亭序》，朋友的言行让我突然想起了东晋时期的会稽山。晋穆帝永和九年农历三月初三，浙江会稽山水清幽、风景秀丽，不少名士住在那里，谈玄论道，放浪形骸。那天，“初渡浙江有终焉之志”的王羲之也在会稽山阴的兰亭举行风雅集会，参加聚会的都是些名流高士，有辞赋家、诗人、书法家和高僧。

江南三月，通常是细雨绵绵的雨季，而这一天却格外晴朗，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惠风和畅，山涧小溪中清流激湍，景色恬静宜人。兰亭雅集的主要内容是“修禊”，这是流传民间的一种古老习俗，当地人于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到水边举行祓祭仪式，用香薰草蘸水洒身上，或沐浴洗涤污垢，感受春意，祈求消除病灾与不祥。沐浴完毕，这些雅士玩起了游戏。四十二位名士列坐在蜿蜒曲折的溪水两旁，然后由书僮将斟酒的羽觞放入溪中，让其顺流而下，若觞在谁的面前停下来，谁得赋诗，若吟不出诗，则罚酒三杯。

最后，大家把这次游戏所作的诗汇集起来，公推此次聚会的召集人，德高望重的王羲之写一序文，记录这次雅集，于是，王羲之乘着酒兴，即席挥洒，写下了被后人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这篇序文，不但被世人所传诵，更成为历代书法家绕不过去的临摹范本。在它的流传过程中，在中国历史上演义了一出出流传千古的故事。

我不知道朋友今天“说走就走的旅行”与东晋“兰亭雅集”有什么样的可比性，更不知道这些活动与现在我所临习的《兰亭序》又怎么会就这样联系了起来。但每临一笔，我却都像是在与古人对话，真乃是“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而每写一字，又会想到朋友在畅游世界时捡拾的红叶和发到朋友圈里的见闻。

王羲之说：“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悟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古人就知道朋友间彼此交往，起起伏伏。有时候把自己的抱负和志向，在室内聊天时讲给朋友；有时候根据自己的爱好，拉着朋友不受任何拘束，放纵无羁地生活，以寄托自己的情怀。何况我们今天的人！

临习《兰亭序》，就像是一种说走就走的旅行，欲书先散怀抱，找到王羲之当年书写兰亭集序时的那种情怀，似饮一杯小酒，像品一杯茗茶，如陶醉于美妙音乐，又像是在室内与朋友攀谈、在旷野与朋友交游。

《兰亭序》给予我们的，不仅仅是被后人推向极致的书法，而是还有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