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展览的展览结构非常独特,她不是一个单纯的艺术家的编年史陈列,而是从三个角度来呈现艺术家本人的创作历程。这三个角度分别是:“安格尔看自己”、“安格尔看世界”、“世界看安格尔”。“安格尔看自己”集合了安格尔的油画、版画、素描及草稿作品,是安格尔对自身关照的综合呈现;“安格尔看世界”集合的是安格尔的收藏和对安格尔有影响的其它作品,展现了安格尔的收藏视野与收藏标准;“世界看安格尔”集合了安格尔的友人描绘安格尔的作品,展现了安格尔的周遭对安格尔的印象与镜像。除了安格尔本人的作品之外,展出的作品还有“法兰西绘画之父”尼古拉斯•普桑(Nicolas Poussin ,1594-1665年)等数十位大家或奇幻美丽,或精致优雅,或大气恢弘,或炫目迷人的作品,集中再现了法国十九世纪“唯美的古典主义”的绘画成就。通过上述三个角度的围观,这次特展更像是一次时代的切片,历史的还原。
今天我们就来介绍一下安格尔。安格尔一生恪守着古希腊的美学,坚持古典主义绘画,建立整合法国美术学院,成为至今都有影响的学院派翘楚,更重要的是他亦突破了当时新古典主义的种种教条,始终坚持自己内心作为右翼精英对美的渴求,不向客观妥协,不向评论妥协。
生于1780年,安格尔自幼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不仅于绘画上少年成名,17岁被发掘到当时如日中天的画家——大卫的画室学习,在他年仅14岁的时候,就成为了当地乐团的第二小提琴手。日后更是结识了著名小提琴家帕格尼尼成为一生知音。
安格尔九岁素描,帕格尼尼素描像
然而在画室学习期间,安格尔并没有被大卫迅速认可,他20岁的作品《维纳斯返回奥林匹斯山》被认为是极为糟糕稚嫩的作品——人体不符合解剖常识,马匹缺乏变化,色彩过于明亮,构图过于简单。但这幅作品在今天的人看来,安格尔内心的绘画欲望,直接带着他超越了时代,其中的种种被当时认为糟糕的、没有常识的表现手法,和1900年的象征主义,极其类似。
纳斯返回奥林匹斯山
这幅画的命运也暗暗昭示了安格尔的一生——穷其一生,安格尔都在为了坚持贯彻自己内心的美学,为评论界所不解和批评。作为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拉斐尔的超级迷弟,他始终都在追求画家内心极致的、纯粹的、永恒的美。
安格尔画拉斐尔
安格尔更是一以贯之画家主观对于美的选择,他不惜破坏自然常识,违背人体结构,创作一幅又一幅充满高贵、优雅但冷漠、疏离的女人形象,用色及其克制,缺乏冷暖变化,也就一次又一次,为世人抨击。安格尔在完成《维纳斯返回奥林匹斯山》次年,又完成了《阿克琉斯会见阿伽门农的使者》,这幅画完全依循新古典主义的套路,加之技巧高超,立刻被大卫选定参加当年的沙龙展,并为自己赢取了罗马奖学金。在等待款项落实的漫长的六年里,安格尔又创作了大量的肖像画以筹资谋生,然而这却成为了他长期被人取笑的理由。在当时的画坛,肖像画在并不被主流接纳,被认为缺少艺术家的构思,充满商业取向。
阿克琉斯会见阿伽门农使者
拿破仑肖像画
1806年,安格尔终于离开巴黎前往意大利的美第奇别墅深造学习。他创作于此期间寄回法国的作品《宙斯和忒提斯》,相比之前在大卫画室的那些作品,技巧上和构思上进步明显,但仍然继承了他一贯的风格——人物不以肌肉去突出力量和权利,女性身体形象几乎完全放弃现实,修长得无法忽视。
宙斯和忒提斯
同年,安格尔还完成了他另一幅举世闻名的代表作《大浴女》(又做《瓦平松的浴女》)。自此,安格尔对女人背部的迷恋在作品中伴其一生。在当时,人们对于人体的美,反映在绘画作品上,千篇一律都从正面去绘制女人,以表现其妩媚、优雅、迷人。安格尔一反其道,始终执着在女人的后背,去掉了情色、迷醉,展现出他心里完全的、高尚的、纯粹的美。
大浴女
自然,这些违背了自然常识和人体解剖,用色平淡,缺少纵深的作品,依然被法国评论界非议,安格尔心情抑郁,加上大卫去世后,画室交给了格罗——而非自己管理的不忿,安格尔毕业后选择继续留在罗马,并没有返回巴黎。留在罗马的日子里,安格尔创作了众多神作,包括把他个人风格推向极致的《大宫女》,以及让他在法国得以翻身的《路易十三的祈祷》。
路易十三的宣誓
后者作为当时的政治宣传画,在巴黎沙龙展上大获成功,安格尔被新登基的国王授予十字勋章和爵位,1929年安格尔作为巴黎美术学院的教授,正式奠定了自己在法国画坛的一哥地位。
大宫女
其后,安格尔继续创作的《泊尔登肖像》,成为肖像画界登峰造极之作。在多次改稿方成的这幅肖像画中,安格尔把自己对精英主义社会的理想全情倾入其中,使画面不再唯美,不再优雅,而是充满了力量,坚定和右派精英们的永不妥协,这就又引来了各种评论家的非议,说安格尔背叛了新古典主义。
1835-1839这段时间里,厌倦了世俗无休止平庸议论的安格尔开始改造美第奇别墅家宅和花园,作为法国美术学院的领导,执行工作,开设考古课程和图书馆。此时的各路艺术家都受邀入学,包括门德尔松、李斯特等等。安格尔也成为了后世认为的学院派的领路人和代表。
安条克与斯特拉托尼丝
一出世就大获好评的《土耳其宫女》作于1840年,后来成名的波德莱尔在当时评价该作为时代惊雷,开创了“内容大于形式”的新式作品。这是又一次,安格尔超越了时代,走在了世人的前面。
土耳其宫女
安格尔68岁的时候,创作出了震惊世人的《维纳斯的诞生》,面对好评如潮的高度赞美,安格尔却认为她是个失败品,安格尔批评自己被禁锢在了维纳斯的固有形象里,画面中的人,只是维纳斯,无法拥有雅典娜的智慧,狄安娜的谧静。
纳斯的诞生
于是次年,如今已经滥俗在这世界每个角落的《泉》横空出世,将女人体的纯洁、灵净、永恒的美,推向极致,成为全世界美的标准。
1867年,86岁的安格尔安祥离世。这位新古典主义坚定的维护者和践行者,终其一生都为了一以贯之自己的美学,与世俗舆论战斗。他的成就不止于继承和发展了诞生于法国大革命的新古典主义美学,重要的是他对于之后紧随其来,翻天覆地的现代主义绘画,印象派,后印象派,甚至之后的巴勃罗毕加索,都有深刻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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