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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飞地·策展人说丨鲍栋：古之“正”与今之“艳”

热4 已有 364 次阅读 2021-07-01 15:52

飞地·策展人说丨鲍栋：古之“正”与今之“艳”

2021-06-27 20:05

摄于“正艳”展览现场，飞地艺术空间，2021

编者按：

在此次呈现的展览“正艳”中，郭鸿蔚绘画中的动态、曲线、鲜明的色彩，兼具平面感、运动感的装饰性语言，与龚剑在造型结构上的果断及对人体比例的处理，都极易令人想起16世纪的风格主义（mannerism）绘画。

两位艺术家的造型语言，与各自所表现的社会现实也存在强烈的关联。在《她最时尚》与《夏歌婷》中，郭鸿蔚在内容上描绘了中国“底层”百姓朴实又带有一丝逗趣的生活样态：在富人区别墅中被豢养的孔雀，由来自底层的农民工照顾，画面中的女性像拎起一只“鸡”一般拎着平日里被观瞻的孔雀，不禁令人莞尔。在《宋徽宗——中华未来主义》中，龚剑将宋徽宗这样一位在中国历史中极具代表性的帝王艺术家，与马列维奇杂耍式的几何元素、前南斯拉夫的社会主义未来主义纪念碑并置，在对比强烈的鲜红与粉蓝之间，其戏谑与玩味溢于言表。《睡前故事》中小红帽的元叙事与云朵组成的英文字母“MAGA”、远处的美国国会大厦以及WINDOWS开机界面共同构成了一则现代寓言，而画面下方的鸡仿佛从另一幅作品《现代性》中出走至此，再深究起来，《现代性》中的鸡又挪用自八大山人的画作。龚剑戏仿式的绘画形成了一套话语，在艺术史作品、经典图像、历史文本及其不同的作品之间的互相征引，与其鲜明的色彩、夸张的人物（动物）比例互为表里。

策展人一语中的地道出了龚剑、郭鸿蔚创作中，对当下现实经验情动化的描绘或寓言式的排演，如何与历史中的风格主义、宫体诗的审美趣味与思想经验一拍即合，以及他们的创作在今天的当代艺术现场中具有怎样的特殊性。

鲍栋：古之“正”与今之“艳”

（整理自2021年6月5日策展人访谈）

在2010年前后，我分别与龚剑、郭鸿蔚两位艺术家都开展过不同形式的合作，因此对两位艺术家非常熟悉，也对他们的创作有相对长期的跟踪。从各个层面来说，两位艺术家近两年的创作都有非常明显的突破。

从中国的整个当代艺术现场来看，当代绘画主要呈现了两个方向上的探索：第一种仍然困囿于学院化的体系中，从八十年代的政治波普至今，虽不断地替换内容，但对于体系之下的工作方式、绘画观念缺乏反思；另一个方向呈现为年轻艺术家对国际潮流的追逐，例如所谓的“坏画”风格等。

郭鸿蔚，《她最时尚》，布面油画，200x150cm，2018

从龚剑和郭鸿蔚这几年的转变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不太满足于将自己的创作被归于体制的或国际的主流中，这两种主流的绘画语言与当下中国的社会经验、心理经验乃至审美经验都难以适配。其结果是，两位艺术家的创作不约而同地呈现出对造型的强调，而这种造型是现代主义式的，色彩、线条、形状和结构的表现，而非文艺复兴式的，对古典美、理想美的再现。同时，两位艺术家都开始在绘画中融入大量当下的现实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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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剑，《悲伤NO.1》，布面丙烯，230x170cm，2019

龚剑，《悲伤NO.3》，布面丙烯，160x118cm，2019

回归造型与结构

在现实经验的调取中，两位艺术家走向了不同的路径。郭鸿蔚侧重于对风俗场景和市井人物的描绘，例如园林绿化工人、所谓的“低端”舞厅、公园里健身的大爷、大妈。这些题材或来自艺术家本人在现实中的见闻，或来自抖音、快手等短视频社交媒体，皆取自当下中国活生生的、现场式的社会经验与视觉经验。相较于之前档案式的绘画，郭鸿蔚的绘画从对自然物性的描绘，转向了对形式语言结构性的建立，例如对曲线的强调。曲线天然地带来一种运动感，当然曲线过多时则显得有些“矫造”，或者说“矫情”。这种“矫情”正好又形成一种新的美学，与中国现在的大众视觉经验有非常强烈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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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鸿蔚，《为中华之崛起 NO.1》& 《为中华之崛起 NO.2》，布面油画，80x60cm，2021

对于龚剑而言，摄影在他的创作和生活中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他过往的创作很大程度上也基于摄影的、再现式的视觉经验。在近期的创作中，他也回到了结构中，像雕塑一样地去处理造型。所以在此次展出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对造型的概括和简化，画得略果断。但是从题材上，龚剑更偏向于对观念与意识形态的征引，他的画面中糅合了大量艺术史、国际政治、历史人物、大众文化的图像，同时对这些图像进行剪辑和拼贴，形成图像与图像、文本与文本之间的隐喻关系，这种隐喻关系也在他不同的作品之间显现。

龚剑，《现代性》，布面丙烯，190x138cm，2021

实际上，龚剑绘画对结构的强调、造型的果断，更近似于19世纪德加、马奈、库尔贝的绘画。而郭鸿蔚的作品更接近于德国表现主义，例如凯尔希纳对德国街头下层社会的描绘。某种意义上，郭鸿蔚对砂舞舞厅的描绘，就像是在画今天中国的街头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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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鸿蔚，《民间爱情NO.6》，布面油画，80x100cm，2020

郭鸿蔚，《看手机的女人NO.1》，布面油画，60x50cm，2020

“正艳”何解

除了在绘画语言和方法上的转变，龚剑、郭鸿蔚此次展出的作品在美学上也呈现出高度的相似性，其中也不排除偶然的因素，例如两位艺术家的部分绘画作品中都含有一些“艳情”的内容。在画面的整体氛围上，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都呈现出强烈的“风格主义”的特征。在八十年代初，“mannerism”被翻译为“矫饰主义”，而“矫饰”一词隐含着儒家正统的价值观。西方艺术史家对文艺复兴转向风格主义的看法，与中国文学史建构汉唐文学至建安风骨、再到宫体诗的历程相似，风格主义与宫体诗都被视为一种“衰落”，都是一个极盛时期的晚期风格。

郭鸿蔚，《夏歌婷》，布面油画，150x120cm，2020-2021

在文化史或艺术史中，当某种思潮或风格发展到极盛，在转向衰落之时，最后总会出现短暂的“回光返照”。除了我们提到的宫体诗、风格主义之外，晚唐诗歌、晚清文学亦是如此，这些晚期风格都带有夸张、戏谑的意味，或是一种广义上的反讽，我更愿意说它是“喜剧式的”。它是对极盛时期的工作方式的一种反思。

龚剑、郭鸿蔚的创作中，有意无意地带有这种“晚期风格”的工作方式。有意的部分，是对过去的绘画的反思，包括对他们自己过去的创作。他们非常明确地试图超越新世纪以来在里希特的影响下，中国的当代绘画所呈现出的图像（照片）化的趋势。在这个意义上，他们的探索接续了王音、王兴伟的实践。王音的绘画是基于中国的“情”传统，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的造型是由“情”来推动的转换。王音在近几年的创作中以朴实的日常生活场景为素材，在这些几乎没有太多知识性的图像中，他在造型上做了大量的工作，例如形体的突然翻转变化、大面积的概括处理。在这一点上，郭鸿蔚的工作方式与王音有一定的相似性，但郭鸿蔚更多探索的是装饰性的线条与色彩之间的关系，他的造型是由平面的推动所附带的。王兴伟的“油漫画”把中国一些活生生的经验带了出来。首先他塑造了一个形体空间，在这个空间内他可以任意地安排人、物、场的关系。其次，在风格上，王兴伟的创作是一种观念性的风格，具体在绘画中表现为不断“引用”历史中已有的风格。在这两点的基础上，王兴伟还在创作中通过对符号、图像、元素的糅合去编辑一个故事。龚剑也使用了类似的方法，例如在他作品中反复出现的鸡、几何体、经典画作等。他们除了建立绘画的结构以外，还建立了意义的结构。

龚剑，《中华未来主义——宋徽宗》，布面丙烯，120x150cm，2021

龚剑，《晚风》，布面丙烯，160x120cm，2021

“舞蝶迷香径，翩翩逐晚风”出自宋徽宗《秾芳诗帖》，同时花鸟画亦为其所擅作之题材，艺术家由此联想续作了《宋徽宗——中华未来主义》。

“晚期风格”的工作方式近似于许多艺术史家或艺术批评家所论述的“元理论”，即用某种语言、图像描述或解释其自身的一种批评理论或创作手法，本身是一种“自我指涉”或“自我反思”。在这个意义上，我甚至认为整个当代艺术都是一种“晚期风格”，我们不需要绘画去建构一个新的世界观，而是通过绘画建构我们对过去的看法。这种看法是非常个人化的，并非是对绘画史的述评，而是通过绘画触发的感性经验引发对过去的回望、评论，甚至是反讽、调侃。在龚剑和郭鸿蔚的作品中，这种因素非常地强烈且直观。

在题材上，两位艺术家的作品都含有民俗、艳情的内容，此为“艳”；在形式上，两位艺术家所呈现的风格主义的绘画特征，又或者是雕凿华丽的宫体诗的文学氛围，隐含着一种文野之辨的古典美学趣味。此外，“正艳”也隐含了一丝双关的意味，意指对当下社会的一种现场式的捕捉。

策展人鲍栋（中）与两位艺术家，摄于“正艳”展览现场，飞地艺术空间，2021

左：龚剑，《睡前故事》，布面丙烯，220x165cm，2021

右：郭鸿蔚，《她最时尚》，布面油画，200x150cm，2018

文中作品图由艺术家提供

策划：飞地学术研究部

编辑：骆钰槟

排版：阿飞

感谢鲍栋老师修正勘误

龚剑、郭鸿蔚新展《正艳》6月5日开幕丨飞地艺术空间

龚剑、郭鸿蔚新展“正艳”开幕现场丨飞地艺术空间

飞地新展

正艳Classical Gaudiness

艺术家Artists 龚剑 Gong Jian 郭鸿蔚 Guo Hongwei

策展人 Curator

鲍栋 Bao Dong

展览总监Exhibition Director

全荣花 Jeon Younghwa

展期：2021年6月5日—7月25日Duration: 2021.6.5 - 7.25

展览地点：飞地艺术空间-深圳市南山区华侨城创意园北区B4栋1楼东

Exhibition Adress: Enclave Contemporary, OCT-LOFT North District, B4, 1F eastside, Nanshan, Shenzhen

关于飞地艺术空间

About Enclave Contempora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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