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峰的山水作品弥漫着一种开阔、辽远的景致特征,他从未将那些现实中的山水在画面中进行重复的罗列组合与直观再现,他试图将那些来自于客体自然的山山水水进行主观情感的提炼与概括,将那些原本没有生命的物象,赋予生命的色彩,在艺术情境中开拓出一个包容世间万物的山水气象。 在这样一种审美语言中,画面在叙事中展开一种情境体验:树木、山峰与原野间形成紧密的节奏感,它们的关联不仅是体现在画面氛围中的远近与虚实之分,更为重要的是他把构思统一于有限的画面中,并依据这一设定的情景不断延展思绪与联想,传达出一种悠远的意境。所以,在王晓峰的画笔下,他时刻把握着一种由物象对比带来的精神内涵的呈现,在山与树的依存、树与原野的依托中,渺小与博大,实现了完美的互融后,也进而提升了一种澄明的幽密,在涤荡的物我交响中,过滤了琐碎与繁杂、苍白与喧嚣,只剩下一颗纯净的内心,安详地进入这片土地,一尘不染地安置着一种基于主体感怀的记忆。这些景致物象的合理构建流淌着心灵里最为初始的那份诉求,涌动一种自然而不造作的隽永与静美。 而在这些景物的描绘中,那些表现生命力的场景似是有意地经营,在画面中,无论鹤群、飞鸟抑或是骏马,都处于相对次要的位置,但在与山川溪流的交映中,却涌动着生机与自由、惬意与温馨。作品在既能较好地把握大山意象时,又能注重细微,从具象中提炼精神,在统一中实现具体情境的过渡,流畅而自然。正是这些生命个体的存在,与静穆的山山水水形成了动静的制约与关联,在幽静中蕴含生机,在活力中又内敛深沉,从而以内在语体自身的表达将画面形成为一种由视觉冲击传递出的张力与动势。 王晓峰的这种山水风貌是独特的,也是奇幻的。他在北派山水的阔达中寻到了气势,又在南宗细密的峰峦间觅到了诗情,因而,他的作品并非一味讲求崇高,也绝非一味强调研细,而是将二者进行了融合、拓展与创造。这些山水已不再是传统意义的山水图式,他将北方山水的气质加以保留的同时,摆脱了北方山水所强调的山峰的雄奇、峭拔,在表现江南情愫时也不囿于它的纤弱,而是用南方山水的婉美表达了另一种柔性的灵动。在王晓峰的画面中,所呈现出的山水气魄是宏大的,但却没有了那种表现手法上的“硬”度,而是被一种柔软的诗意统筹。在这种复合结构的意境中,既倾淌着一种诗性的俊丽、飘逸,但同时被一种更为强烈的地域感受主导:一种来自于北方山水的沉郁与苍茫。 王晓峰善于运用色彩进行主题表现。他善于将色彩的装饰性元素融于山水主题的表现中,不仅契合了画面意象,同时也提升了画面纯美、沉郁的审美情境,准确地表达出色彩对于山水特质的刻画与本质凸显,将所描绘的主题与背景氛围的展现统一于完整的语境中。 王晓峰的山水作品不是模式化的,他既能描绘细致工整、繁杂微妙的山水主题,同时,也能利用笔墨的本体语言进行创新。在《伐歌出山》《溪山春晓》等作品中传达出的就是融合写意元素的风格特征。他充分利用了色与墨的对称、互补与冲染,将它们完整地交融在一起,墨中含色,色中蕴墨,以情绪般的体验,捕捉住了一份雾气萦绕的空蒙,开拓出一个浪漫深沉、极富想象的物象空间。而点缀其间的白色鸟群,渐行渐远,与画面中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以渺远的思绪、物化的距离,展现出一种初显于混沌天地间的微茫气象。 可以说,在王晓峰的构思中,人生的痕迹是遁去的、消隐的,他似乎在概括了一种宇宙精神的内涵时自然地实现了生命与客体的交接,在升腾的本体精神中找到了一种深沉与深邃所在,一种“大音稀声”的遐想与留恋。他将自然景观本能地进行了与主题情境的设定,在人为的构想中,又淡化了甚至是消去了人的踪迹。这倒不是将作为个体的人变成匆匆的看客,而是重于强调由于人的消匿而产生的一种归隐的诉求,在形迹之中,墨彩流韵,天地的开阔,燕雀的飘渺,在苍郁的山水中隐约可见,而个体的归依、心灵的寄托都隐迹于自然之间,随着万千思绪抵达情感的深处:淡泊悠远,凝穆深刻,由幽冥而入沉静。 王晓峰的山水作品,表现着人在画面中的归隐,因而开启了一种画面中虽没有人的迹象,但处处都将人的联想与感情融入其间的鲜活因素,从而表达了一种人的内在情绪与理想化提升及人生涤荡。也正是由于画面回避对于作为个体的人的安置,而重于把物象进行艺术化的再现,所以画面语境中有着一种十分清晰的创作倾向:用生动的艺术语言贴近生活与自然,用动人的景色贴近人们的情感,从而在追求“大美”的意境中抵达空冥。 王晓峰的作品并不局限于对某一特定景观的反复表现,而是在遵循自然规律时,依据客体本身,表现春夏秋冬的四季轮回与反复。郭熙在《林泉高致》中曾言:“春融怡,夏蓊郁,秋疏薄,冬黯然。”在王晓峰的画面中,他总能针对不同时节的变化,进行具体的描绘,因而在把握住不同季节的意境时,进而体现出不同的自然属性与客体特质。因为画面中没有人的踪迹,王晓峰的作品总有一种明显的风格特征,一种渗化于画面中的冷寂、疏寒与旷落的情绪弥散。 需要指出的是,在王晓峰的山水作品中,他所选择的精致带有了历史感的痕迹,有一种生命的持重感与力量。他不去关注风花雪月的往昔,只是将画面停留并定格在那些真正能打动人的,给人以震撼的意境中。他一直倾力探索表现的是山的沧桑与浑厚,而不是凄凉与悲壮。因而,他笔下的山水少了一份苦涩的经营,多了一份情感的执守。他把对家乡的眷恋、对故土的热爱,执著地付出,用厚重的生命力深化了作品的艺术情思与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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