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蒙山雨》滴到心灵深处
王沂东:《蒙山雨》这张作品构思时间很长,而且创作这张作品真是发自内心深处。记得在1989年的时候,我画过一张《冬天里的阳光》,是沂蒙山区的某一个山村,一块极大的石头充满画面,石头下面砌起羊圈。只有景物没有人物,当时我感觉应该把这沉闷的山石和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溶在一起画一张画。1991年春节,我回家又去了那个地方。当时爬山累得浑身快散了架了,而冬日的暖阳底又懒洋洋地照在身上和黑石头上面,觉得有点发蒙,又口渴得要命。这时大脑中突然出现了一串奇妙的画面:两位姑娘站在山峦上,他们的身体重心平行,各占了画面一半。右边的一位向画面深处,只显现一个背影,他双腿分开,头向右倾,注视着山谷。左边的一位为正面形象,双脚并拢,两手上举,头稍昂起,呈祈雨状。甚至连人物穿什么衣服我都想好了。我考虑比较多的是古老和新生的对比,觉醒和沉睡的对比。构思和构图似乎来得很快。我的体会是一旦有了好的感受一定要把它刻在脑子里,等待着去擦出灵感的火花。
有一次,我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吃饭,有一个小女孩在我面前一闪,我当时感觉这就是应该正面站在山峦上的那位姑娘。我赶紧向人打听这位女孩的来历,才得知她是武警文工团的演员,也毕业于山东艺术学校,还和我是校友。我说找当她模特的时候,她还以为我找她去当时装模特呢。我跟她原原本本说明来意以后,她还眨着大眼睛问我;“为什么要画我呀?”这女孩当模特特别投入,而且与我表达的画境极为契合。这张画画出来以后,有评论说这是政治题材的作品,甚至认为这是整个中国美术界最前卫的一张作品,这幅画宣泄了对现实的不满和对自由的向往。其实,我根本没那么去想。一幅作品出来了,每个人的体会可能都不大一样,也需要每一位观众都用心去解读。而我总渴望故乡的雨能时时滋润我的心田。
关于这幅画还有一个小插曲:英国一家出版社在编辑《中国当代文学选》时,准备用这幅画作封面,但他们当时找不到我,他们先去了广州美院,后来又去了浙江美院,后来找了好几个月才在中央美院找到我。他们告诉我,只有我的亲自签名,他们才能使用我的作品。我当时就特为英国人的版权意识惊讶。
2、犹忆儿时《初雪》
王沂东:1991年春节,我和两个弟弟回临沂老家过年。我突然想去我们上过学的小学校看看,两个弟弟都说我的创意好,就都跟我去了。25年前上学的母校,那时早已面目全非了。为了找到我原来上课的学校,真是费了一番苦心,当我找到那间唯一保留下来的教室时,当我从早已破碎的窗户伸进头去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又潮又霉的味道,我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头,但看到教室里边的大黑板,当年在哪里和同学们上课听讲、下课打闹的情景一下子就浮现在眼前。院子里堆放着早已淘汰的桌椅,我们兄弟三人非常兴奋地翻起这些桌椅。看到当年在桌子上用小刀刻得奇文怪图,还有为了和同桌的女同学争地盘而刻得分界线,哥三都会心地笑了。两个弟弟将桌子和椅子重新摆好,装出一副举手回答老师提问的样子,并都让我用相机拍下来。我们边摆弄哪些课桌,边回忆儿时的生活:同学们的音容笑貌和脾气禀性,老师的讲课风格和治学态度,甚至对哪位老师最爱用教鞭敲打桌子提醒同学们认真听讲都回忆起来了’
童年无疑是快乐美好的。那凉风吹到脸上的感觉,脚步踏上雪地的声音都是我最想表现的。我选择的模特是我的女儿,那时她才6岁,选择女儿做模特可能就是想把我对家乡那份感觉传递给她吧。我当时是想从雪天黑白对比的美感中去体会。一个小女孩对初雪的感觉。为了加大人物、雪地、树干之间的强烈对比,底稿起好后,我用白油画色加速干油做底子,树干做得很厚,造成粗糙感。雪地厚而松动,脸和皮肤处理比较平,基本上看不出布纹,大约十天左右颜色干透就可以画了。这幅作品在制作过程中就是回忆的感觉,体会初冬第一场雪的感觉。
3、《闹房》闹出的插曲
王沂东:1998年春节,我在沂蒙山老家住了半个月,此幅《闹房》就是那次下乡的创作。我每年都要回老家几次。虽然这些年来,沂蒙山区经济上有很大发展,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那么朴素,人物和环境都具有丰富的原生性。
我内心深处特别想表现沂蒙山区婚庆的场面。1998年春节的时候,我是有备而去,准备了一些婚庆服装。新娘的衣服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其它的衣服都是我买了带去的,还向当地武警要了个车。那时刚一进村,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可那村村长那天喝高了,带着民兵来左盘右查。还把我们的相机给砸了。本来还想砸车,但一看是武警的车手又缩回去了。村长酒醒之后,说我们来画沂蒙山,说我们来画沂蒙山,他们感觉真是太荣幸了。
有了这个插曲,更激起我要创作好《闹房》的欲望。画出来之后,不少观众告诉我在《闹房》中,可以从坦率说笑的人群中发现新娘的心事。新娘来自另一个村子,对周围的人感到陌生,宁静的烛光反衬了她略为不安的心情。这种内在语言的表达,显然是在与空间背景对比中产生出来的。
蒙山雨
初雪
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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