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淡雅之风 至纯之境——读徐冬青的画

　　我与徐冬青相识十年，我熟悉她的性格，喜欢她的绘画。徐冬青人如其画，犹如一杯纯净的水，单纯、透明、淡雅，读她的画，如微风拂面，引人遐想。

　　徐冬青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与娴静，这样的女子似乎天生与绘画有缘。可是具有江南气质的她却有着深深的北方情结。看她的作品就会发现，一种掩抑不住的磊落之气从其作品中流淌而出。她的《物影》系列之一题有“扶桑开在内心，我们止不住的泪水，从梦里流到梦外，因为喜悦和疼”。每次看到冬青题上这一类的话语，作为朋友，我都会为之感动。生长于南方的冬青当年决意北上，一定是有着很大的决心，我们都是一样，是有着浓重“北京情结”的人，只有北京才能让她如鱼得水般畅快地呼吸，自由地绘画。

　　由于科班出身，冬青早年的绘画基础很扎实；而且兴趣广泛、涉及的领域也很多，这样的基础对一个画家以后的创作与突破是至关重要的。因此，她的眼界和画路都很宽，可以尝试和选择的方式与风格也很多。但她最终选择工笔花鸟为自己主要的创作形式，则主要是因为这种形式最为符合她的秉性与思想。她笔下的作品既能体现传统的技法，又给人新颖之感。

　　作为女性画家，徐冬青少不了那份出乎自然天性的细腻和敏感，她的审美视线也总是流连在那与生命气息丝丝相关的一花一叶上。取法于宋代花鸟传统，像《唯有时光》，显然具有宋画的风范，画面空灵、开阔，具有一种幽渺微茫的意境。从山石和花木的描绘来看，她又能弃宋画之板结而以松灵表之，笔意中透露出的乃是女性的纤细和娟秀。

　　徐冬青的画多作于仿古的色宣上，这一点，或许是源于她有着浓厚怀旧情结的缘故……。她的画由于这种材质与心绪的表达，总是呈现出淡雅朦胧的意境，这种意境，仿佛深蕴的记忆经历了在时间长河中浣洗一般而变得隐约朦胧起来。“艺术作品既然把心灵性的东西表现于目可见耳可闻的直接的事务，艺术家就不能用纯粹是思考的心灵活动形式，而是要守在感觉和情感的范围里，或是说的更精确一点，要用感性材料去表现心灵性的东西”（黑格尔）。徐冬青便是如此，她就是这样的艺术家，手中的画笔描绘着历史的记忆与幽幽流逝的岁月。

　　《心源》系列是以扇面形式创作的一组工笔小品。在我的记忆中，她很少在扇面上作画。因为扇面多是写意画家偏爱之物，而徐冬青偏偏选择了这一形式，是因为扇面最能代表着中国传统文化吗？如果这样，说明冬青情感中的确是怀旧的了！难怪有人说，冬青作为一个女性画家，气质中透着一种古典的美，看她的画犹如读李易安的词，静寂中有着清澈透明的美。

　　罗丹说：“所谓大师，就是这样的人：他们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看过的东西，在别人司空见惯的东西上能够发现出美来。”也许目前冬青还尚未是大师，但是她善于探索，在寻找自己的突破点时，她表现了其作为一名独特画家的非凡观察力。在传统与现代交织的艺术界中，她选择的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条路。冬青有怀旧情结，这一点决不意味着保守，她更愿意接受新事物。国家画院是大师辈出的地方，在这里冬青的绘画天赋得到了充分的滋养，她的画风愈发明净、丰富，一种唯美的意境引领观者走进画中，流连忘返。徐冬青作为一位现代工笔花鸟画家，不停留在简单地传承古人技术的层面，而是要通过那些线条和色彩，把其女性的细腻情感融入画面之中，赋予画面更丰富的意境。其画面最显著的特征就有一种“虚静”之境，因此，当我们在观赏她的一系列画作时，总能够感受到她的画境中呈现出了一种澄明、虚灵、静谧的境界。冬青的作品总是保持着画面清雅、柔淡、恬静、雅致，唯美而高洁。她寄托在画中的心灵，与我们的心灵亲近，引人入胜，使人观后有赏心悦目、心灵受到净化的轻松感。

　　徐冬青作为一位优秀的工笔花鸟画家，在绘画中并不是单纯再现实物，而是凭借花鸟画的描绘来表达她对自然、对生活的感悟。当画家的思想感情和所要表现对象的内在神韵两者相互交融，并通过特殊的形象塑造和技巧表现在画面上，使画面形成一种动人的境界时，便构成了意境。只有依附于动人的意境，作品才能散发出感人的艺术魅力，才能使欣赏者引起审美共鸣。冬青，正是因为其特有的深沉、丰富、细腻的女性内在思想情感，及其对艺术、对生活、乃至对人生的一种宏观思考和细致体会，才使得她能够在作品中随性挥洒，把其女性的阴柔美、细腻美，和女性喜欢怀旧的特殊情愫表达得淋漓尽致。不经意地就在其画中展现了一种精神，一种境界——一种现代女性在现代艺术圈中对传统艺术的执着精神，一种宁静淡雅的诗意境界。正如冬青在《时光的颜色》系列作品所展现的，淡雅柔和的赋色，随意的线条勾勒，还有对现代摄影中光的独特吸收和利用，造就了一幅幅清丽、淡雅、薄中见厚的工笔花鸟写意画卷。画中既有画家对传统的坚守和抒写，更有对现代技术的很好借用。也正如前文中所说的，冬青，作为21世纪的年轻女性艺术家，一直在传统和现代之间探寻着，不拟古，不盲从，做到画中有自我，画中有个性，这或许就是这位性情淡如水的现代年轻女艺术家所追求的。

　　古人云：画贵淡泊。欧阳修说：“‘萧条淡泊，此难画之意，画家得之，览者未必识也。故飞动迟速，意浅之物易见，而闲和严静，趣远之心难形。’萧条淡泊，闲和严静，是艺术人格的心襟气象。这心襟，这气象能令人‘事外有远致’，艺术上的神韵油然而生。”画中的淡泊来自于画家心绪的从容淡薄，心绪淡泊了才能回归道家的“虚静”状态，才能找到作画的真境界，真情感。在当今这样一个物欲横流，浮躁不安的社会里，求得内心的一丝淡泊实在是件不易之事，可是冬青做到了。在其许多画作中，我们都能感受到其在用色上的卓尔不群，一方面是其女性特有的内质；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之处，是其内心的那份如水般的“淡然”。女性总是对色彩比较敏感而擅长的，那么冬青的这份“淡泊”在其着色上也有显著体现。纵观其作品，追求画面色彩的淡雅、和谐、统一成为其主要特征。工笔画中讲究在统一中求变化的色彩渲染法也被发挥得随意、到位。徐冬青的色彩也是绚烂之极归于平淡的，她曾从事过油画创作，所以她对色彩也具有一种很从容的控制力。她很善于把握画面的总体色调，并在这一总体色调中，依其物象和情绪的变化有条不紊地展开各种色调的渲染——那种磊落的构图和闲散的造型意态正是在这一渲染中，如同半透明雾霭笼罩，在人们视觉中造成一种若即若离的效应。虽为重彩，但她却能使色彩保持着一种纯度，而其纯度又不失之单薄，能在微妙的色阶组合中形成一种与花鸟物象相摩相渗的层次感。所以徐冬青的花鸟背景空间决非仅仅是一种“空灵”形态，而是与物象交织一体的有机而完整的世界。正如她笔下的物象与其心灵和意绪相对应一样，在色彩的世界中，她仿佛是以整个生命来加以感合的。或者说，她那寄寓于花鸟物象里的心灵意绪似乎在色彩中溶解、弥漫开来。

　　徐冬青，一位性情如水的现代女子，一位有着淡泊心境的女性艺术家，在她玉手妙笔下总能勾勒、渲染出一种致纯、虚静之境。

2008年2月21日戊子年元宵节于金陵白鹭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