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半世痴情绘天赐

生命最初在这里跋涉
你印证了神话不是传说
为了体验生之魅力
不惜涅磐
然后
微笑着从盘古
走向永恒 
——题程乐萍《炼古》

一山春雨两山云，
画外尘缘画里寻。
半世痴情绘天赐，
平生最敬是真君。
 ——题程乐萍《半山春雨半山云》

    是什么使久违了诗歌的情思，在那么一瞬间，倾泻而下？没有了意志，只有感触。停下来，长久的驻足，舍不得将目光移开。那不是一幅画，分明是画家程乐萍将一座座奇山秀峰整座搬来立在人们的面前，真气拂面的一瞬间，惟有震撼。有道是：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程乐萍的画既非油画、水彩，也非国画、版画，却兼容了各个画种的优点。他的画无论是画在宣纸、水彩纸、油画布，或是画在一种独特的塑胶纸上，从工具、材料、技法、绘画语言上都对传统黄山山水画进行了变革。“程氏黄山”可谓造型严谨，笔墨雄健。且在笔墨勾勒点染上，极有法度。其笔下岩石之钩皴法，树木之挺秀，俱得见其独造之韵，别开生面，生动天然。其所绘黄山花岗岩的坚硬质感，山石的纹理、凹凸、明暗均极富立体感，让人有种想伸手触摸的冲动。而在程乐萍一幅幅天风翻浪、奇峰苍茫的画作之中，或长虹远亘，或落日萧萧，或片云深锁，或老树参天，皆层次井然，洋洋大观，无一懈笔。总之，程乐萍所写山景，较之实在的山峦不过缩小数十倍，其如椽的大笔，气象从容，将黄山的烟云幻变，点染自然。足见其心领宇宙变幻的豪迈而细腻的心性。

    传统中国山水绘画大多重线条、重虚实浓淡而疏于色彩。程乐萍的画则将色彩作为壮景和表情达意的重要手段，吹洒喷染，将色彩的魅力发挥到了极处。既用色彩的逼真表现黄山峰岩的凹凸、明暗和肌理，又用色彩的变幻挥毫黄山的风云变幻、气象磅礴。具像处精当独到、细致入微，抽象时虚无缥缈、气韵生动。他还赋予色彩强烈的感情，使作品具有丰富的隐喻象征意味，弥漫着人生、自然和生命之间的神秘幽玄之气，表达了天人合一的东方哲学观。

    可以说，程乐萍的作品是艺术家的巧夺造化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共同造就。程乐萍潜心作画时的那种全以神行、恒由己出、妙绪纷披、奇情洋溢的忘我之境，使得其无利害得失之见，故远于毁誉之担心，而得以创造之境界。如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耐得住寂寞的程乐萍，最终厚积薄发。

    1995年，在北京、深圳分别举办的程乐萍画展使他一举成名，屹立于中国画坛。2000年，在美国纽约、旧金山、洛山矶为期三个月的程乐萍黄山幻彩画巡展，海外媒体的竟相报道则使他从此享誉世界。一家主流媒体曾生动地描述道：“感觉他是从中国画坛上走出来的一位神秘人物，他的手中几乎掌握着一种绘画的秘密武器。”著名美籍华人画家侯北人先生曾多次到过黄山，他称程乐萍为“画坛奇才”并书赠“河山真宰”四字。纽约美籍华人、九十四岁老人王已千,看过他的画连道有份量，并题书：“返璞归真”四字相赠。一些到过黄山的人都感慨：程乐萍笔下的黄山比真实的黄山更美！专家们称他为“程氏黄山”、“神笔乐萍”，并且，他们一致认为是程乐萍创造了中国胶合画，他找到了壁画的最佳选择，他的画是一种“惊奇艺术”，是“黄山奇中奇”。

    一时间，中国科学院贵宾厅挂上了由程乐萍创作的大型胶合亚光壁画《日月同辉》；民革大厅、总参谋部、长城宾馆及国内外多家博物馆、美术馆也纷纷垂青于程乐萍。

    如今，这位画坛奇才敦厚、热情、谦和及豁达依旧，但其所经人生磨难，个中甘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尽管如此，他的创作激情不曾有过半点减弱，以至于，有人竟生出了这样的感慨：是黄山成就了程乐萍，还是程乐萍完美了黄山？而在寻觅领悟黄山灵魂的创作之路上，程乐萍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是他今天的成就不容忽视的。

    程乐萍的父亲是当年黄山一带惟一一位从南开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才子，但他既不愿去做国民党的县党部书记，解放后，也拒绝了安徽省军分区司令刘奎请他出山任职的任命，却只喜欢拿着两杆猎枪，四处打猎。而在五个同父异母的兄弟中排行老四的程乐萍身上也有父亲的影子。徽州师范毕业后的程乐萍被分配到小学当老师，尚不足月，他就放弃了吃皇粮的铁饭碗，跑回家去做起了漆匠、篾匠、印刷工。闲时，程乐萍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临摹黄宾虹的画，竟一度达到了难辨真伪的境界。但生性崇尚以诚待人的程乐萍不喜欢破坏人家的声誉，他坚信，真正的艺术不是对传统的模仿与占有，而是在标新立异上发展与完善。他开始着手尝试把东西方油画、水彩、木刻融会在一起。由于没钱买纸，他就把家里的玻璃窗卸下来，画了擦，擦了画，反复研究、揣摩，并几度断笔摔碗，一手反画绝技和素描基本功便是这样练就的。他的画也从当年2元一幅的玻璃画，飙升到了今天一幅幻彩画百万元以上的天价。

    应当说，程乐萍成功了。但那个非常时期文人的遭遇程乐萍也赶上了。并且都是缘于他的画。一次，程乐萍正在照着毛主席照片画像，在画三朵葵花还没画叶子时，一个朋友来找他，他就顺手画上了叶子，结果，第三天就开了批斗他的大会，针对他画的十二片叶子吻合了国民党的国徽图案。然后就是他画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大小问题，和他画的人体素描的裸体问题，都成了现行反革命的罪名。于是，对他进行了200多次批斗会，多少次他从跪着的凳子上掉了下来，然后又被揪上去继续变本加厉地批斗。为此，膝盖落下了终身的残疾，今天，疼痛依然。每每提及这些，程乐萍都会微笑着说也许这不算什么坏事。他说他姓名中的“萍”字，是一种生在水田根不黏土地、生命力很强的草。而当年每次在跪着挨批时，他都默默的通篇背诵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尤其那两句：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他感谢父亲给他的血性气量，也感谢李白给他的力量，坚持，笑对人生。

    平反后，画家程乐萍的名气在当地越来越大，他清楚以商养文之道，加上他的魄力和胆识，几经周折，最终，他放下了其它的生意，在黄山脚下最佳的位置建立了当地规模最大的华艺宾馆，即中外艺术家庄园。而程乐萍就是程乐萍，依然善良、随和，名利并没有让他高高在上，对于当年那些曾批斗过他的人，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程乐萍都会自自然然的出钱，出力。每逢年节他都要去看望当年那位曾斗过他的老太太，甚至把她当成母亲般对待。而在他的宾馆员工里就有曾批斗过他的人的儿子。
    在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之后，程乐萍知道他得继续他喜爱的绘画事业了。自1986年以后，他便将生意交由儿子打理，从此，专心于绘画艺术研究。他深居浅出，却独创画坛奇迹；他没上过一天专业学校，却有着坚实的美术造型基础，并在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授业解惑；他生活在文房四宝之乡，却弃用笔墨纸砚，另辟蹊径。他走过苦难，却无怨无悔，依旧从容面对一切。他经营企业，却没有俗气。他钟情艺术，却没有酸气。

    如今，程乐萍除了应邀到世界各地举办画展，就在家潜心作画。他说在外面的大都市里呆久了就想回家，回到山上。黄山上的松石、山泉让心纯净且平和，而望远，则给他力量。每当生命与大自然对话时，他都深感幸运，笑言那是上苍给予他的恩赐。如此，程乐萍一生大半时间沐浴于大自然之中，与日月星辰、山川草木、鸟兽虫鱼、奇花异卉相习，如此具有美之机心，焉能不与自然同化？而性情淳朴的程乐萍其才情又岂非朝夕的浪漫而蹴？
    曾几何时，为黄山地域文化做出自己的贡献成了程乐萍的心愿。他说当今的黄山画派即新安画派，以传统绘画为主。而现在，他成立的新黄山画派画院，其宗旨便是无地域无画种，只要喜欢黄山研究黄山都可以合作。而他今天的创作也会成为以后的传统，尽管尚不甚完美。但他会用一生去完善。如此，薪尽火传。从传统走向创新，从创新回归传统。以期为中国的绘画事业尽一分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