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绘画的色彩以“意象”构成的方式来表现客观事物,它有自己的审美理想和表现形式,是传统绘画中的精华,它渗透着深厚的民族文化底蕴和中国艺术精神。在艺术创作中实现对自然物象的超越而达到一种主体情感的流露,这种思维方式并不是对客观事物的漠视和否定,而是更加深入地把握客观事物的本质并赋予它更加丰富的情感内涵,正如清.石涛说过“画者从于心者也”。画家虽然要以客观世界为依据,但不是被动地模拟对象,画中的客观对象已经经过了画家心灵的陶融,注入了自身的情感体验。
南朝.谢赫“六法”中的“随类附彩”主张作画要表现物的属性,即物的固有色,但这里强调的并不是纯客观的自然主义的描绘,为了强调对像的特征、或为了画面的艺术效果和主题思想的表现,在适当的时候物象的色彩可以主观处理,这一特点,要求画家必须对丰富的客观色彩世界加以高度的概括处理,而这一过程本身就为主观心灵活动——审美选择赋予了较大的空间。元代.赵孟頫语“舜举作著色花,妙处正在生意浮动耳。”赵孟頫对于钱选的评价正是体现出了在绘画的物象的把握和设色方面古人已经把“随类赋彩”的意义延伸为一种美学涵养,在物我的交融中,渗透着画家的心灵唱响,正如清.方薰所言:“设色妙者无定法,合色妙者无定方,明慧人多能变通之。凡设色须悟得活用,活用之妙,非心手熟习不能,活用则神彩生动,不必合色之工,而自然妍丽。”
我们从传统画理之“随类赋彩”到“活用之妙”的色彩演变中,看到传统中国画色彩语言系统既有尊重客观、体察入微的心灵意趣,又有其高度概括、高度浓缩的主观意象色彩的艺术特色。唐.周昉的《簪花仕女图》可谓是典型的代表之作,画中人物描写形象生动、气韵传神:面庞丰润、蚕眉凤眼,体态婀娜、气质温婉;设色也异常考究:明丽典雅、雍容华贵,凸显了贵妇闲适、安逸的生活状态。清晰的表达了唐代丰腴浓丽的时代审美特征。显然在色彩的技巧运用上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对于所描绘的对象可谓是观察入微,刻画精致:薄如蝉翼的丝质纱裙若隐若现、惟妙惟肖,衣服图案的平面化处理、人物形象的典型化风格是中国传统绘画特殊的审美方式,也是中国画注重主观审美意趣的切实体现。这是对客观物象精心观察以后才能达到的绘画状态,也是对客观物象经过物化提炼后的重新阐释与诉说。但正因为此,从自然物象抽取,概括出来的不是模拟自然色彩的色彩关系,却似乎更能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更具有表现性,从而达到以虚当实,虚实相生,不似之似的艺术效果,继而不断升华为中国绘画所独具的意象性的审美精神。
在现代工笔人物画的表现中,虽然在造型方法思维观念等方面与传统相比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但在东方独特的审美意识上始终秉承着传统文化的审美底蕴,具有强烈的、艺术的、民族文化的本源性。在我的工笔人物画的创作中也始终把文化的本源性与色彩的意象性作为自己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似水流年》(附图)这件作品可以说是我这三年研究生学习的一个总结,在导师唐勇力先生的引道下,无论在创作构思上还是色彩的运用上,对我来说都向前跨了一大步。我把我的这幅历时一年才得以完成的四联作品取名为“似水流年”,似乎略带着一丝女性心底里隐秘而柔弱的伤感与无奈,但美好幸福的情绪还是那么无声的流淌着……。全幅画以恋爱、结婚、怀孕、生子,女人一生当中最重要的四个阶段为表达主题,也是每个人都经历过或即将经历的四个阶段,很平常但却似乎又那么的吸引人而耐人寻味,我作为一个女性画家,面对这种人生的感受更为深刻,体味也更为细腻,我试图用自己喜欢的诉说方式诉说着一个女性为主角的浪漫故事,或许当你在她面前匆匆掠过时,她会不经意间触动你内心最温柔神秘的情感。
以严谨的造型,浪漫的表现,传达崇高的人文关怀为主旨,画面中人物的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在精心的刻画下传达着世人的心声,全幅画以一种玫瑰紫灰的色调渲染着一个女性眼睛里的独特世界,在各种紫色中调配各个阶段不同的情感体验:恋爱的青涩、新娘的娇羞、孕育的期盼、初为人母的幸福,都在眼眸、唇齿、举止间流动……,几株无理的花草散漫生长开来,每个阶段盛开着不同的花朵,是一种理想、一种隐喻:玫瑰般的恋爱浓烈而娇艳;百合般的婚姻娇艳而圣洁;莲花般的孕育圣洁而美丽;牡丹般的深情美丽而永恒!繁华的生长在无理的情感枝蔓上,缠缠绕绕,难解难分,一辈子,一世情,无论怎样纠结,也要终老一生。在勾线晕染中保留着纯粹,在玫瑰紫灰中突破着传统,在无尽的浪漫、神秘、温馨的氛围中沁润着心灵,在气韵流动中传达最为朴素、真挚、温暖的人世之情!
把绘画语言的因素提纯化,把色彩的视觉张力扩大化,把情感承载的力量物质化……这就是现代工笔人物绘画在当今开放的文化语境中所带给我们的更加自由广阔的探索语义。正如俄罗斯现代抽象派大师康定斯基所说:“感情总是寻求表现的手段,即寻求一种物质形式……,艺术作品的形式,有不可抗拒的内存形式所决定,这是艺术唯一不变的法则。”
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研究生
2009年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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