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对徐文长(徐渭)与八大山人(朱耷)的才华,齐白石曾言:青藤雪个远凡胎,缶老衰年别有才。我欲九愿为走狗,三家门下转轮来。
一生坎坷,二兄早亡,三次结婚,
四处帮闲,五车学富,六亲皆散,
七年冤狱,八试不售,九番自杀,十 (实) 堪磋叹!
他的一生交织在苦难与辉煌之中,他的书画艺术是从苦难中浇灌出的奇葩。
身处下层,怀才不遇却不减高洁之气徐渭一生命途多舛,他将自己的悲愤和怀才不遇之感融注于笔端,创造了一幅又一幅惊世骇俗的水墨名画。
徐渭六岁读书,九岁便能作文,十多岁时仿扬雄的《解嘲》作《释毁》,轰动全城。
当地的绅士们称他为神童,越中名士沈炼曾夸奖他说:
关起城门,只有这一个。
自幼以才名著称乡里的徐渭,一向颇有些自负自傲,然而在科举道路上却屡遭挫折。二十岁那年,他才考中了秀才,此后多次参加乡试,直到四十一岁,考了八次,始终也未能中举。
三十七岁时应胡宗宪之邀,入幕府掌文书。嘉靖四十四年,胡宗宪被逮入狱,死于狱中,徐渭对胡宗宪被构陷而死深感痛心,更担忧自己受到迫害,再加之生性便有些偏激,于是对人生彻底失望,以至发狂。
他写了一篇文辞愤激的《自为墓志铭》,而后拔下壁柱上的铁钉击入耳窍,流血如迸,医治数月才痊愈。后又用椎击肾囊,也未死。如此反复发作, 反复自杀有九次之多。
嘉靖四十五年,徐渭在又一次狂病发作中,因怀疑继妻张氏不贞,将她杀死,因此入狱。后得友人张元忭相助,七年后获释,时年五十三岁。
徐渭六十岁时,旧病复发,于居京三载后重归家乡。他一生不治产业,钱财随手散尽,此时只得靠卖字画度日。但手头稍为宽裕,便不肯再作。
徐渭曾在《自为墓志铭》中对自己的死有过凄凉的设想:到油尽灯枯时,只有几千卷书,几件乐器而已。
不想,他还是过于乐观了,当他七十三岁真正离开人世时,身边只有一条老狗作伴,床上除了一堆乱稻草,连一张完整裹身的草席也没有!历经多次无效自杀还活下来的徐渭,怎么也想不到,对于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最有效的自杀是穷困。
走笔如飞,泼墨淋漓的艺术人生徐渭以泼墨大写意画名世,可偏偏他却对自己的书法最为看重,并自认为“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
超越时代的大多都是不被时代所接受的。徐渭的书法在明代书坛沉闷的大环境中显得尤为扎眼,他最擅长气势磅礴的狂草,但一般人很难看懂。他的狂草用笔狼藉却气势磅礴,一般人很难解读其中真意,也就更不为大众审美所接受。
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的书法纯粹是个人内心情感的宣泄:笔墨恣肆,满纸狼藉,不计工拙,所有的才情、悲愤、苦闷都郁结在扭来扭曲的笔画中了。
他自己曾在《题自书一枝堂帖》中说:
高书不入俗眼,入俗眼者非高书。
徐渭在书法研习上对王献之、米芾、黄庭坚等都下过功夫,又取诸北魏碑体、经体,但结果其楷行书和草书却都“露己笔意”,独树一帜。
徐渭将自己的书法技巧和笔法融于画中,使人觉得他的泼墨写意画简直就是一幅慷慨淋漓的苍劲书法。如张岱所言:
“今见青藤诸画,离奇超脱,苍劲中姿媚跃出,与其书法奇绝略同。昔人谓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余谓青藤之书,书中有画,青藤之画,画中有书。”
在徐渭笔下,所有的花卉物象,皆被转化为草书的点画使转,整个绘画的过程亦宛如狂草的书写过程。
徐渭的绘画多为水墨,极少用颜色,逸笔草草,言简意赅。对他来讲,绘画和游戏同一而论,他用狂放不羁的画笔,捕捉内心深处的瞬息万变,不求精细,唯求“写意”。与此可见,在写意花鸟画中,徐渭舍去繁琐的细节,只留下事物的大体轮廓,把自己内心的豪放情怀尽情地抒发出来。
书画如其人,一样的落拓不羁徐渭的泼墨写意花鸟画,别开生面自成一家。其花鸟画,兼收各家之长而不为所限,大胆变革,极具创造力。其写意画,无论是花卉还是花鸟,皆一挥而就。
《水墨葡萄图》
他的水墨葡萄,串串果实倒挂枝头,水鲜嫩欲滴,形象生动,茂盛的叶子以大块水墨点成,风格疏放,不求形似,代表了徐渭的大写意花卉的风格。丰富的运动轨迹与浓淡、徐疾、大小、干湿、疏密程度各异的笔踪墨韵,无不具备振笔疾书的即兴性和不可重复性,其画面上所呈现的那种恣意的美,更具有一种生机蓬勃之感。
《蕉石牡丹图》
此画画面布局虽显得刻板、毫无生气,但题上款后,书画便相得益彰,结构严谨。徐渭在书画结合中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是运用他的书法的功力和技法入画,有的画甚至是书意多于画意。其二是利用落款,增加画的内容和变化,并起到严谨结构,增强气势的作用。
《水墨牡丹》
徐渭画牡丹实在画人,是在抒发心中块垒。有题诗云:“墨中游戏老婆禅,长被参人打一拳。涕下胭脂不解染,真无学画牡丹缘。”意思是说,我的墨戏,将色彩富丽的牡丹变成了墨黑的世界,其实真水无香,那是世界的本相,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真的没有画牡丹的缘分,因为我画的牡丹,其实又不是牡丹,你没看那墨痕斑斑就是我的潸然清泪,牡丹只是一个幻象。
《花竹》
古人画墨竹,一般是根据观察月光下竹子的投影而作。这幅《花竹》却是根据阳光照射其阴影而作,是一种艺术化了的竹子,“只取叶底萧萧意”,生气勃勃,往往能“因风欲动”,犹如惊雷滚滚,“一扫白电愁长空”,“卷去忽开应怪叫,皂龙抽尾扫风雷”,笔墨更加灵动。
《黄甲图 》
此图用笔峭劲挺拔,以奔放而精炼的笔墨写出螃蟹的爬行之状和荷叶萧疏的清秋气息。蟹的造型,虽寥寥数笔,却浓、淡、枯、勾、点、抹诸多笔法参用,质感、形状、神态历历具足。覆在上面的荷叶,笔阔气贯、偃仰有致,点画之外更寓无尽秋意。是徐渭的一幅杰作。
《驴背吟诗图》
徐渭的这幅画当属此类绘画中以笔墨意趣取胜的佳作。背景树枝、藤蔓则笔点零乱,运用恰到好处的省略手法,徐渭营造了一个空而不虚、意境深远的艺术空间。以书法笔意入画是《驴背吟诗图》的又一特色。图中人、驴、树、藤的画法隐有真、行、草、隶之笔意,令人感觉其间有一股勃勃不息的活力,这正是徐渭之画能脱俗免尘、卓尔不群之处。
结语:
郑板桥曾刻一印,自称“青藤门下走狗”。
近代画家齐白石曾说:“青藤、雪个、大涤子之画,能横涂纵抹,余心极服之,恨不生前二百年,为诸君磨墨理纸。诸君不纳,余于门之外,饿而不去,亦快事故。”
吴昌硕说:“青藤画中圣,书法逾鲁公。”徐渭在《书谢时臣渊明卷为葛公旦》中指出:“……画病,不病在墨轻与重,在生动与不生动耳。”
反观其一生,正是其悲惨命运,和其不媚权贵、狂放孤傲的品性成就了其书画艺术上的极高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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