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隋唐时期的人物画就有“曹衣出水,吴带当风”的说法,这就是对二位画家不同用线风格的形象比喻。古人就绘画中线条的形状甚至详细分类出“十八描”之说,如“兰叶描、钉头鼠尾描、铁线描、游丝描”等。现代工笔画的发展在线条上更是讲究用线的“虚入虚出、实入虚出、逆锋入纸、顺锋切入、收笔回锋”等多种变化,充分体现线条在工笔画中的形式美感和技巧。
在我看来,工笔画的线条艺术性主要表现在质感、阴阳、空间、韵律四个方面。
工笔线条的质感美。工笔画造型主要体现在“应物用线”,不同的表现对象,采取不同的用笔理念和技巧。如轻盈的花瓣宜用游丝描、凝重的叶子宜用铁线描、木本枝干宜用逆锋涩笔、草本茎藤宜用中锋润笔等等。观赏元永乐宫壁画,就会发现画中用线对质感的把握是非常精准的。如衣纹的轻盈、虬髯的飞扬、尺牍的平实、手足的柔软、枪戟的锋锐,无不表现得惟妙惟肖。而广为流传的“十八描”的命名规律也正是线描为质感服务的最佳佐证。目前工笔画中广为流行的“肌理制作”手法,也是画家们为了摸索出更为恰当的表现质感(心理质感)的种种尝试——至于为什么肌理制作不能完全替代笔墨,我认为少了“线”这根主轴恐怕是不行的,有画家曾说,“无线的中国画只能称为彩墨画或者水墨画”。
工笔线条的阴阳美。我们细观前人今贤的工笔花鸟作品,就会发现一个通用的用线特点,就是花叶的根部用线较粗浓,而花叶的瓣尖部位则用线较细淡,圆柱状的物体暗面的用线也比亮面要略粗一点,如宋人作品《海棠蛱蝶图》便是例证。这些都充分说明了用线当随物体的阴阳变化而变化。有些花卉,如荷花等虽然是花瓣尖部的用线较实,但是这些花卉恰恰都是瓣尖颜色较深。深色,在绘画色彩上来说自然也就属于“阴”的部分。当代工笔画家何家英的人物画十分讲究线条的阴阳相背,受光面线条淡细,背光面线条浓粗,使线条显示了充分的光感和立体感。我们在工笔画的绘制中,通常情况下,都要遵循“阴粗阳细、阴浓阳淡”的基本法则。
工笔线条的空间美。工笔线条虽然有很强的平面性和装饰性,但它所表现出的空间感不可小觑。其实国画的空间感也就是中国画的“透视”,当然,它不同于西画的焦点透视,而以散点透视为主。讲究“步随景移”,更多的时候只要能清晰表达出描绘物体的前后、上下、左右关系即可,并不严格考究局部的造型精准,这也是中国画重要的审美特征之一。工笔画尤其是折枝工笔花鸟画中,更多的时候所表现的是一种微观空间。可以说工笔画的线条在表现空间上是独具审美意味的,观察俞致贞的《西府海棠图》、《羊蹄甲》等,我们会发现,越是距离我们近的物体,用线一般都越严谨越厚实,线条的局部色彩也越深,而远处的物体,则用线的色深和严谨度都要淡化许多。这就是工笔线条“近浓远淡、近实远虚”的道理。
工笔线条的韵律美。工笔画用线的疏密、粗细、曲直、力度弹性以及虚实变化,更多地体现了工笔画的节奏和韵律。工笔画去除了色彩其实就是完整的线描图,可以说好的工笔画首先要有好的线条,线条的魅力是工笔画成功的一半。中国古代白描画就体现了线条的造型优势。湖南长沙楚墓发现的古帛画
《夔凤妇女图》,算得上最早的白描人物画,其线条的成熟令人惊异。唐吴道子《天王送子图》、宋武宗元《朝元仙仗图》,线条飘逸灵动,出神入化,如一曲古乐,钟磬清悦,滴翠沁心。《八十七神仙卷》更是线条的音乐,用笔的舞蹈。现代工笔画家在线条上更是苦心经营,十分注重线条的排列组合,使线条的韵律达到了极致。
中国工笔画源远流长,其发展呈现出了五彩斑斓、缤纷多姿的局面。由于中国画特有的笔墨意味,工笔画无论怎么发展,其线条的魅力将是永恒的,现代工笔画大家如田世光的豪迈、陈之佛的空灵、俞致贞的妩媚、喻继高的纯熟、周彦生的稳健、江宏伟的精细、王道中的犀利、王庆升的质朴、赵之光的秀润、郑力的古典、贾广健的微妙等,在用线方面都可谓是独具魅力。万物皆有灵,当我们用心去讴歌这个多彩的世界的时候,那笔下的线条一定会成为最美丽的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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