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苞米楼 2012年6月
静静的苞米楼
南山子 赵春秋
一落雪,喧腾热闹了一秋的农家院安静下来。该收割的庄稼也都已经收割回来,该拾掇的也基本拾掇完了,庄户人又到了“猫冬”的时节。前几天还是一幅色彩缤纷的秋天景象,转瞬间就消褪了颜色,变成一片白皑皑的世界。进山的路上断绝了来往的行人,前几天人来车往收粮食的盛况不见了,山窝深处的小山村瞬间陷入了熟睡般的安静。农家院里,最安静的当数在院子一角的苞米楼子,肚子里装满了农家全年的收成,却一言不发,沉默不语。
苞米楼的资历,足可以和那些泥墙木瓦的老屋相比。它的来历,和东北满族人有着很深的历史渊源,满族人有个老话儿,叫“索罗竿立当院,苞米楼子院中站 ”。从前,东北的满族人逐步由狩猎、采集向农耕演变,为了收获的果实不被野兽或洪水糟蹋,就建起了苞米楼子,满语叫“哈什”。这种苞米楼子建造很简单,选取山林中的杂树,用稍微粗直的做立柱,然后在距地一米多高的地方加横撑铺仓底,再层层向上加仓壁,顶盖一面坡或前后坡都行,钉上木板,加盖桦树皮或兽皮,以防漏雨。在东北农村,几乎家家都有这样一个苞米楼,在盖房子的时候,院子里都会起盖一个苞米楼子。苞米楼既是一家的粮仓,又是孩子们玩耍、乘凉、写作业的一个场所。夏天天气炎热,孩子放了学,抱着书本钻进苞米楼里写作业。微风吹来,好惬意呀。写完作业,几个孩子一同玩耍,在苞米楼子里捉迷藏,那种简单的快乐几乎是所有山村孩子的记忆。
苞米,曾经是东北人的主要口粮。窝窝头、大饼子、大馇子、小馇子这些苞米制品,是农家饭桌的主流。当需要玉米面做干粮的时候,便拎起土篮子,爬上苞米楼,一筐一筐地运到屋里,然后在炕头上或者在地中央,摆上苞米槽子,拿来苞米穿子,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穿的穿,剥的剥,不一会就剥满一麻袋。然后,用架车子拉到村里的磨米房,加工出来。经过加工的苞米变成了大馇子、小馇子、苞米面,一一分袋装好,回家备用。根据需要,想吃什么就做什么,可以做香甜可口的大饼子、窝窝头,也可以做口感滑润的大馇子、小馇子,还可以熬上几碗香喷喷的苞米面粥……很多东北的孩子,都是吃着这样的粮食长大成人的。
我愿意画农家的苞米楼子。每到秋天来临,家家房前墙壁上挂满了红色的辣椒、紫褐色的蘑菇,房侧的偏厦子里堆满了一袋袋稻谷和黄豆,苞米楼子里满满当当装满金黄色的苞米棒,房后的柴禾垛码得整整齐齐,俨然一幅丰收的图画。过年的时候,人们把“福”字、“五谷丰登”的红色春联,郑重其事地贴在苞米楼子上,寄托丰衣足食的愿望;同时,在苞米楼子对面的猪圈和牲口棚上,贴上“肥猪满圈”、“六畜兴旺”,整个院落显得特别喜兴。皑皑白雪覆盖着农家的屋顶和庭院,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不时远远的传来几声狗叫,那是一幅多么绝妙的北国风景啊!
不过,这么原汁原味的苞米楼子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很多农民选择了通风防雨性能更好的铁苞米楼子,尽管储粮效果很好,但早已经没有原先那种韵味了。有时候翻翻我曾经的写生稿子,那破破烂烂却韵味十足的苞米楼子还是那样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从来不曾改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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