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喜好艺术、喜欢收藏艺术品、在欣赏把玩的过程中逐步提高艺术修养陶冶情操本是极好的事。这是从事收藏的首要目的,当然增值获利也是符合市场价值规律、是理所应得的。但倘若把“盈利”误认作“赢利”、当作首要甚至惟一的目标,则可能会衍生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来。
首先是认“名”不认“艺”。只要作者名字之上顶着的官衔名衔越多、越大、越唬人,(哪怕很多象馬季贩卖的宇宙牌香烟一样是凭空杜撰的。)则皆以此判定该作品的价值就越高。根本不管哪怕同一画家作品艺术水准的高低有时也是会有天壤之别的。高者可值数十万,应酬涂鸦之作则可能几千元也不值。更有甚者将画作的尺寸作为定价的惟一标准。豈不知即便在超市,同类菜品也是先以绿色、有机、转基因、品相、新鲜度等按质分类然后才以重量付钱的。翡翠和汉白玉、田黃和寿山石形虽似而质迥异,豈可并列按重论价?
从表面看似乎只是因艺术鉴赏力所限,(甚至听到过“买画的人不懂画,懂画的人不买画” 这样不太精准的夸张议论。)然而究其实质却是因为他们的心被铜锈侵蚀这才蒙蔽了双眼。进而再以自己习惯仰视权贵、盲目崇拜衔头的心态以及孤漏寡闻的知识范畴去排斥那些真正的高级艺术品——只因为它们的作者“没听说过、名头不响”、没有或作者清高自爱不屑加上那些虚空的头衔。
身为画家,也不得不老实承认头衔有时真的是能唬住人的。回想当年自己刚刚小有所成、尚处于自我膨胀、浮躁、幼稚阶段的时候,所用的名片是折叠式、正反四面印着密密麻麻中英文的各式头衔。仅以不编造弄假为基础底线,所有只要搭上点边儿的职务和奖项全部列上,洋洋大观也洋洋得意。经二十多年的修炼过后,现在竟然连名片都不屑用了。认识的人本就知道你叫杨玉琪是个画画的,偶尔也写几本书或去一些大学或电视讲堂卖卖嘴皮子;在不认识的人眼中也就是一个笑迷迷、胖乎乎的普通小老头;想了解你的人伸手点一下“谷歌”,数万条消息自会瞬间提供给你;不想了解你的人听咶噪多了还会嫌烦呢。人,也都是随着修养的加深而逐渐成熟的,对年轻时的少不更事和青涩、轻狂自也不必羞愧和自责。谁还没有流过鼻涕、尿过床呢。只是成熟后仍然有意识为之,则就有些自轻自贱、自欺欺人了。
信笔至此,又突然想到一事不禁莞尔失笑。因为它和小本经营的买卖人为了唬弄对手而显阔、摆谱、扮大款一样,是少数勉强挤进艺术圈的人为吸引眼球而扭捏作态、虚张声势的幼稚行径。他们没有恶意也不会害人,只是在这个沉稳厚重的学术圈子里显示出一种另类表现形式的“萌”。他们似乎天生是为了那些一知半解、不懂装懂的收藏家们而设的,是配合这个生物链应运而生、不或缺的一环。故忍不住浪费一点笔墨聊个闲篇。
不知见过多少想急于成名而又尚未成名的人们,他们其实对自己所有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面部长相都极为不自信。他们为摆脱困惑企图增加法码、提高关注度的方法不是刻苦修炼内在而是着重于表面功夫。除编制头衔而外,另一个重要手段就是打扮或曰装扮成“艺术家范儿”。何谓“艺术家范儿”?不同于寻常人是也。着奇装异服、留披肩长发或扎成小辮儿、年轻轻即鬍髭拉茬、脏兮兮蓬头垢面、皱眉抿嘴永远着忧国忧民的沉思状。猛一看去令人心生敬畏,但其中也确有人如擦马桶布一样,是开(揩)不了口的。本来就腹内空空,一开口,必露馅儿。记得刚到多伦多的时候,友人向我介绍一位号称是某美术学院副院长、(后来知道是由当过几天造反派头头、革委会副主任演义而成的。不过当时确实吓我一跳。)披着长发的六十岁老人。他曾十分得意地告诉我,就凭着这一头长发在市中心路边拉人画速写时生意都会比别人好些。回国过海关时也会多受到一点尊重、多一点回头率的。真正可悲的是二十多年过去了,耄耋之年的他早已白发苍苍但仍坚守着他确信的艺术家范儿,流連于爱好美术追随风雅、有钱有闲的太太团里乐而忘机。随着阅人渐多,同时也看到不少人头发愈剪愈短几近常人,但他们学养和艺术成就却逐渐令人刮目相看。我曾经和好友说笑话:“艺术家”们头发的长短是否和水平的高低、和人的美丑有着必然互为反衬的内在联系?戏以此论检索了近现代真正的艺界大家,还真没有几个长发披肩扎着小辮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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