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之乐:生于孩提
亲情之乐,是普世共有的情感,与年老的父母聊天,看父母欣慰的笑容;给小孩子讲个故事,看儿女欢笑雀跃于膝下,从中获得的欣喜快乐是无穷无尽的。
圣贤并不是道貌岸然,忘情于世间,而是同样体验亲情之乐,并实践孝亲的人伦要求。
王阳明认为,“爱亲”是人的良知良能。
他早年在阳明洞修道时,曾经产生“离世远去”的念头,但是始终难以割舍对祖母、父亲的思念之情。
最终他悟到“此念生于孩提,此念可去,是断灭种性矣”,认识到对亲人的思念是植根于人的本性之中的,在婴幼儿时期就产生了,是人最基本的自然情感。
在超脱尘世与拥抱亲情之间,王阳明选择了后者,也从此认为佛道抛弃亲情人伦是不对的。
三十二岁那年,王阳明在杭州西湖。一处寺院中有一个禅僧,已经坐禅三年,不说话,也不睁开眼。
王阳明问他的家庭情况,僧人说家中还有老母亲,又问他是否想念母亲,僧人流泪。王阳明就给他讲了“爱亲”是本性的道理。第二天,僧人就起身回家了。
在王阳明处于人生困境,处于生死关头的时候,更加执着于亲情。
被贬往贵州龙场的途中,他依靠机智侥幸躲过追杀,面对仕途凶险,不免心冷,于是有“远遁”之意。但基于对家庭的强烈责任感,为了不连累父亲,迫使他不能只顾一己之身。
后来擒宁王,平乱有功,却饱受奸人的诽谤诬陷,此时王阳明能忘却荣辱,甚至忘怀生死,却还是忘不了对父亲的责任,“以一身蒙谤,死即死耳,如老亲何”,“此时若有一孔可以窃父而逃,吾亦终身长往不悔矣”。
王阳明正是在对人伦亲情的念念不忘中体验着人类最本真的自然亲情之乐。正是对亲情的眷念和责任,使他内心充实,有所寄托,有所满足,从而珍惜生命,乐于追求人生存在的价值。
讲学之乐:共进此道
孟子说,“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是人生一大快乐。教学相长,师生一起讨论学问,共同进步,对于有志于求学问道的人来说,是无上的快乐。
王阳明把讲学传道看得比事功还重要,他曾说:“读书讲学,此最吾所宿好。”
王阳明被贬往贵州龙场之前已经开始收徒讲学。谪居龙场期间,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他仍然聚徒讲学。
就是在对付宁王叛乱时,军事战争的空隙,依然见缝插针地讲学,“昔先生与宁王交战时,与二三同志坐中军讲学。”其后归越的六年里,王阳明专意于讲学论道,其讲学盛况更是罕有。
王阳明之所以热衷于讲学,首先在于讲学对王阳明来说是无上的享受,无上的乐事,从讲学中可以获得向圣贤之道进发的生命和人生的氛围。
“诚得良友相聚会,共进此道,人间更复有何乐”,“良朋四集,道义日新,优哉游哉,天地之间宁复有乐于是者”。
其次在于王阳明自信自己所传的是千载圣学的真血脉,可以正人心,救天下,同时也希望门人弟子能承继下去,使得圣学重振,所以即便行军打仗,也要讲学不缀。
王阳明一生致力于讲学,讲学和事功一样,都是承续圣贤之道,实现人生的价值与意义,做“天下第一等事业”,由此必然获得极大的快乐。
修身之乐:孔颜乐处
若是把修身看成是对自己的约束与磨练,就好像修身是很苦的一件事情,其实修身进德中有无穷快乐。
孔子吃简单的饭菜,喝白开水,枕着弯曲的胳膊睡觉,却觉得“乐在其中矣”。颜回“箪食瓢饮”,居住在“陋巷”里,却“不改其乐”。这就是圣贤所追求的“孔颜乐处”。
“孔颜乐处”指的是由于修身得到的内心的坦荡和快乐,并且这种快乐不需要过多的物质需求来支持。
修身为善,其乐无穷。王阳明作有一篇《为善最乐文》说:“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然小人之得其欲也,吾亦但见其苦而已耳……”
对感官享乐和虚荣满足的追逐是无止境的,它只会使人整日劳心忧身,步入歧途,没有真正的快乐可言。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为善去恶,修身进德则因为无丝毫违理之处,无丝毫愧疚之感,在人的内心会获得一种绵绵不绝的快乐。
山水之乐:与物同体
王阳明常常从山水中体验快乐,“平生山水已成癖,历深探隐忘饥疲”,对自然山水表示极大的热爱,“谈我平生无一好,独于泉石尚多求”。
在山水自然间,王阳明悟出一颗空灵心,在与大自然的交融中,从山水中感悟到自然的生生不息,体验洒脱自得的人生乐趣。
王阳明的山水之乐不是依赖山水来逃避现实,而是从山水中体悟到超脱自得的心境,“夫惟有道之士,真有以见其良知之昭明灵觉,圆融洞澈,廓然与太虚同体”。
王阳明是把自己的心暂时放逐出去,在山水中体验“与物同体”,从而再次回归自己的内心世界时获得一种超然的快乐,借助山水之灵,人在其中体悟大道,人的命运得以峰回路转,人与自然共生。
文章来源:儒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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