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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一代名相谢安的教子观:芬芳起于椒兰

5 已有 2096 次阅读   2018-12-10 08:05
一代名相谢安的教子观:芬芳起于椒兰

“襟韵何如,文雅风流,王谢辈人”,与琅琊王氏并称“王谢”的陈郡谢氏,是晋代世家大族的代表。与琅琊王氏不同的是,陈郡谢氏是一个晚起的世家,被时人视作“新出门户”,根基并不深厚。直到淝水之战,谢安、谢玄叔侄以少胜多,扭转乾坤,保全晋室有功,家族地位陡升,与琅琊王氏并列。

正如钱穆先生所言,一个家族的兴盛,绝非全部依赖外在之权势与财力,更非故作玄虚的高谈阔论,而是仰赖良好的家教门风。谢氏家风的塑造者便是一代名相谢安,四十岁出仕之前,他一直隐居东山,与文人雅集,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东山集会”。因谢氏兄弟多在外为官,忙于公务,谢安便担起了教育谢氏一门子弟的重任。

谢安非常重视家风的传承,尤其注重从人格思想、人生抱负等方面教育子弟。一次,他问众子侄如何规划人生理想,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问,实则寄予了自己的殷殷期望。

谢玄回答说:“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阶庭耳。”得到了谢安的赞许,他希望子侄都有“芝兰玉树”的品格,而“生于阶庭”则表明了人生价值的实现与家庭荣誉息息相关、紧密相连。“芬芳起于椒兰,清响生乎琳琅”,正人君子必须具备高尚美好的品德。

《晋书·谢安传》称谢安“处家常以仪范训子弟”,点出了谢氏家风特点,也是谢氏家族保持兴盛的方法之一。谢家看似重自然,倡导玄风,其实骨子里还是以儒家“仪范”训导子弟。

谢安常教育子侄:“贤圣去人,其间亦迩。”圣贤与一般人的距离并不远,也就是人人可为尧舜,人和人的才能或许相差很大,但在道德上是可以朝着“完人”的目标去做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谢安对子弟的教育不是一味苛责,而是顺随人性,以相开悟,以德教人。

谢安见侄子谢玄喜欢佩戴紫罗香囊,这种脂粉气很浓的物件,在当时贵族青年中很流行,谢安怕他玩物丧志,又不想伤害他的尊严。于是,他以和谢玄打赌的形式,巧妙地赢得香囊,当面烧毁。这种启发式教育,属于不言之教,可谓煞费苦心。

谢安的哥哥谢据曾经上屋顶熏老鼠,一时传为笑谈。谢据死后,儿子谢朗听人说起此事,但并不知道那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不止一次跟着讥笑。为了不损害侄子的自尊,又能阻止他不再讥笑父亲,谢安借和他谈心时,提起这件事说:“外人常以上房熏鼠这件事毁谤你父亲,还说他与我一起干的这事。”谢朗听后,异常羞愧懊悔,闭门不出一整月。

这种启发式的教育还有很多,再如,每逢赏赐臣僚,晋武帝司马炎给尚书吏部郎山涛的东西总是很少,这一现象引起当朝人物的热议。谢安也以此提问点化子侄,谢玄回答说:“当由欲者不多,而使与者忘少。”意思是大概因为他的欲求不多,从而使给予者不觉得给的少。谢安深以为然。

谢安的夫人曾批评他没有尽到教育儿女的责任,他回答说:“我常自教儿。”中国有句老话,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话教,三等人用棍教。谢安的教育方法便是以身作则,以独特的方式于潜移默化中影响、教育子女,比眼教、话教、棍教更上一个层次。历史的发展证明了谢氏家风的成效,叔侄二人在淝水之战中扭转乾坤,使国家转危为安。

谢安不但以身作则,以仁德教化子侄,而且不失时机地让子侄跟外人学习,例如经常带着他们参加学术辩论。名僧支遁和谢安交好,二人常常一起辩论学问,一次,尚未成年的侄子谢朗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参与了他们的辩论,与支遁越辩越烈。谢朗母亲王夫人站在屏风后听他们辩论太激烈,怕谢朗身体吃不消,一再派人叫他回去,而谢安却留住谢朗。最后,王夫人不得不露面,流着眼泪把谢朗带了回去。可见,谢安在培养子弟上,是不遗余力的。

谢安与贤达评鉴人物时事,也让子侄旁听。一次,他问李弘度:“你伯父李平阳和尚书令乐广相比怎么样?”李潸然泪下,说:“恐怕难以将二者相比。赵王叛逆篡位,乐广亲自进皇帝玉玺。过世的伯父为人方正,耻于处身乱朝之中,竟至服毒自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并不是我偏爱伯父才如此说。”谢安转身对谢玄、谢朗说:“有见识的人果然不出所料。”谢安用意很深,故意出此问题,让忠臣之后亲自回答,借此教育、感化子侄。

中书令王献之去拜访谢安,恰巧习凿齿在座,两人理应同座。可是,因王氏是一流世家,看不上寒族出身的习凿齿,所以不肯和他同座。王献之走后,谢安对谢朗说:“看见了吧,子敬(王献之字子敬)向来清高,只是太做作了,过分矜持,有损自然天成的本质。”言外之意,做人可不要像王献之那样高傲。

一流的世家大族,必是一流的文化世家,谢安同样注重子弟的学识修养,谢家的文学雅集尤为后人津津乐道。

一次,在一个寒冷的落雪之日,谢安召集子侄,讲论文章义理。不一会儿,雪下大了,谢安兴致勃勃地问:“白雪纷纷何所似?”侄子谢朗对曰:“撒盐空中差可拟。”“撒盐”是晋代社会的一种风俗,每逢不吉利或将参加有危险的事之前,向空中及身上撒盐,以避邪气,祛除不祥。显然此句毫无文学美感,这时,侄女谢道韫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开怀大笑,认为一个撒盐,一个柳絮,文学意境高下立判。

还有一次,谢安问众子侄:“《毛诗》中哪句最好?”侄儿谢遏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谢安不以为然:“谟定命,远猷辰告。我认为此句最有风雅之人深远的意趣。”

在优良家风与学风的引导下,谢氏家族文武兼修,培养出了许多文化大家,如谢万、谢道韫、谢灵运、谢朓等等,人才济济,成就了许多文坛佳话。据史籍记载,谢家子弟几乎人人能文,谢混、谢灵运、谢朓更是山水文学的代表人物,为唐诗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本文原载于《学习时报》(作者赵威),图源网络,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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