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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轶事] 手铐几乎嵌进肉里,连吃饭也不给解开,周总理为他平反,可惜2000幅画已冲毁在马桶里

5 已有 1698 次阅读   2018-09-03 15:56
手铐几乎嵌进肉里,连吃饭也不给解开,周总理为他平反,可惜2000幅画已冲毁在马桶里

本文授权转载于微信公众号:寻匠之美

ID: xjzm681

多年以后,

林风眠亲手将上千幅画作,

撕碎冲进马桶的时候,

依旧忘不了母亲被送走时,

自己在屋中无助哭泣的模样。

那个阴冷潮湿的日子,

仿佛是他一生的艺术基调,

也成为生命里的一道伤痕。

而这样一道伤痕,

还仅仅是个开始。

浩劫中,林风眠把2000张画作冲毁在这个抽水马桶里

1900年11月23日,

林风眠出生于梅州市阁公岭村。

作为社会最底层的无名石匠,

祖父林维仁挣的钱非常少。

林风眠的童年生活极为艰苦,

祖父每次上山打石头都会带他,

让他在一旁的草丛中玩耍。

故乡风貌滋润了他爱美的心灵。

朴素、勤劳的祖父向来不穿鞋,

打石头时告诉孙儿说:

“脚下磨出来的工夫,

将来什么路都可以走。”

父亲林伯恩同样是石匠手艺人,

偶尔会在纸上画几笔,

林风眠的天赋正源于此。

5岁那年,他还在父亲指导下,

临摹过《芥子园画谱》。

刚出生的时候,

林风眠差点就死了,

因为先天体质太弱,

父亲几乎要把他丢进荒野,

是母亲拼死护住了他的性命。

林风眠在母亲呵护之下长大,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温柔美丽,

给他的童年增添了无限温馨。

然而,母亲在家中地位很低,

族人对她很不待见,百般欺辱。

因为在林家感受不到丝毫爱意,

最终,母亲选择与人私奔,

结果被族人发现抓了回来,

绑在木桩上施以私刑。

极怒之下,林风眠抓起菜刀,

一下一下朝自己的族人砍去。

不久后,母亲被卖走了,

从此母子天各一方,再未相见。

林风眠变得孤寂而内向,

整个童年变为一抹暗色。

8岁这一年,

林风眠人生出现了转机。

为了赈灾,湖广总督张之洞,

发行了一批类似彩票的“签捐票”。

林风眠从祖父手中掏来铜板,

出于好奇买下一张。三天后,

彩票开奖,族人吓了一跳。

当时县长一年俸禄也才几十大洋,

林风眠则中得头奖一千大洋。

这笔钱最终维持了家族多年生计,

临到1919年林风眠出国时,

仅仅剩下不到两百块。

在这之前,他15岁入梅州中学,

遇到了一位美术启蒙老师,梁伯聪。

这位能书善画的秀才对林风眠颇为赞赏,

总给他的作业打出120分高分,

并对学生们解释道:

“你们画得和我一样好,

可以拿到100分,

林风眠比我画得还好,

我自然要给他120分。”

林风眠(左一)、林文铮、吴大羽合影

读书时期,

林风眠第一次看到西洋画,

开始对那个世界充满向往。

彼时,留洋热潮逐渐兴起,

正在林风眠倍感迷惘之时,

1919年7月,好友林文铮发来信函,

告诉了他留法勤工俭学的消息。

林风眠毫不犹豫地来到上海,

登上了去往法国的邮轮。

在那时,欧洲的绘画主流,

早已从古典写实过渡到现代主义。

野兽派和立体派已然成为时代新星,

毕加索、马蒂斯备受追捧。

一边做着油漆工赚取微薄收入,

林风眠一边在第戎美术学院,

接受了西方艺术的现代启蒙,

表现出了惊人的绘画天赋,

令老师杨西斯赞叹不已。

巴黎国立美术学院

在杨西斯的推荐下,

林风眠顺利进入巴黎美院,

成为学院派大师柯罗蒙的弟子。

大师的画室里,还有一个中国人,

那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徐悲鸿。

可与林风眠不同的是,

徐悲鸿学习的是古典写实技法,

林风眠则选择了现代主义之路。

柯罗蒙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弟子,

会对中国绘画艺术产生何等影响。

而两人不同的艺术选择,

也为之后的命运,埋下深深的伏笔。

林风眠深受西方画派影响,

老师杨西斯看了却颇为不满:

“你是一个中国人,

你们国家有那么宝贵的传统,

你怎么不好好去挖掘一下?

你去东方博物馆看看,

那才是激发你创作的地方。”

这点醒了沉迷西方艺术的林风眠,

将他的目光拉回到中国传统艺术。

从此,他也坚定地走上了,

中西融合的探索之路。

1923 年,林风眠(中)游学德国,与好友林文铮、李金发

留洋期间,

林风眠不但打开了艺术眼界,

还幸运地遇到了自己的恋人,

一个德籍奥地利贵族后裔,

美丽动人的爱丽丝·冯·罗达。

1923年,林风眠与好友在德国写生,

在银行兑换货币时的偶遇,

让他和大学生罗达一见钟情。

那是林风眠一生最美的时光,

同学们外出写生和游玩时,

他便与女友出入剧院,听古典音乐,

在更广袤的艺术海洋里畅游。

古典音乐的浸润,让他的艺术灵感,

很快飞升到一个新的天地。

然而,他的人生似乎总是如此,

每当滂沱的喜悦降临之后,

紧跟着就是无尽的伤痛。

一年后,他与罗达结为夫妇,

两人正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中,

罗达却因怀孕患上产褥热死去,

出生不久的孩子也夭折。

林风眠再次迎来凄风厉雨,

在巨石般悲伤的压迫中,

亲手为妻儿打造了墓碑。

蔡元培以“以美育代宗教”的观点

一年之后,

为了平复内心悲伤,

林风眠接受了同学的撮合,

与美术学院的女同学结婚。

他本可以选择在国外继续生活,

一次画展却改变了他的命运。

1924年5月21日,

首届“中国美术展览会”在德国举行,

林风眠参展的42幅作品惊艳世界。

时任北洋政府教育总长的蔡元培,

看到林风眠的作品后,

对这个年轻人寄予了厚望,

第一时间来到他的家中拜访,

恳求他能够回中国执教。

蔡元培曾提出“以美育代宗教”,

又一直希望用西方的新学,

来改造中国的旧学。

林风眠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林风眠欣然接受了蔡元培的邀请,

夜近阑珊,当他送蔡元培出门时,

他心中调和中西艺术的理想,

早已破土而出,跃跃欲试。

那时他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将是他痛苦的开端。

1928年4月5日蔡元陪致林风眠信(局部)

1926年3月5日,

回国后的林风眠正式出任,

北平国立艺术专门学校校长。

这也是全世界艺术类院校里,

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一位校长。

风华正茂的林风眠,

想在这里尽情施展才华,

把它打造成东方的巴黎美院,

培养更多一流的艺术人才。

彼时,艺专内门派对立,

保守势力和革新势力互不相让,

好几任校长都无奈辞职。

林风眠雄心勃勃,也过于天真,

一接手学校便大行改革,

并发表《谈东西艺术之前途》,

正式提出“调和东西艺术”,

特邀齐白石来教民间绘画,

当时齐白石还是个雕花木匠,

他却力排众议,坚持邀他做教授。

随后,又找来法国画家克罗多教油画,

希望东西艺术取长补短,

让学生充分汲取营养。

此外,他还开设了戏剧、雕塑课,

欢迎郁达夫、黄怀英、萧友梅、

周作人、谢冰心等人来校任教。

当时国内政局十分动荡,

林风眠则全然不问外界风云,

发起“北京艺术大会”。

迟钝的政治嗅觉,

很快让他尝到苦果。

因好友被特务暗杀,林风眠画下《人道》,激怒政府

在这次画展上,

林风眠首次采用沙龙形式,

取消了中西绘画间的界限,

2000多件作品混合展出,

成为中国有史以来规模最大,

展品最多的一次艺术展览。

展出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

革新的口号贴满大街小巷。

然而,在这2000多幅作品中,

不少作品抨击社会、讽刺现实,

激怒了北平政府奉系军阀。

政府以“赤化”为名责令艺专整改,

严禁再用“腐化的人体模特”,

并称呼林风眠为“赤化校长”,

差点将其定罪逮捕。

理想主义的林风眠据理力争,

认为艺术当有自由表达的权利,

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干涉。

这更加激怒了当局,声称要将其枪毙。

最后是张学良说:“他一个画画的,

大家不必放在眼里。”这才躲过一劫。

外界风波尚未平息,

林风眠坚持在校内推广学术自由,

新旧矛盾进一步被他激化,

保守派趁机对其大肆批判。

1927年7月23日午夜,

林风眠借着月色的掩护,

凄然离开了艺专。

辞职南下后,

林风眠刚安顿下来,

蔡元培再一次找到了他:

“我打算亲自办一所艺术院校,

还是要请你来当校长。

杭州是一个僻静的城市,

离上海近,可以在上海办展,

不如将学校建在杭州吧。

西湖有自然美,也该有人造美。”

就这样,杭州艺术院成立,

蔡元培专程参加了开学典礼,

林风眠再一次登上历史舞台。

为响应蔡元培“兼容”“自由”之思想,

林风眠提出“介绍西洋艺术,

整理中国艺术,调和中西艺术,

创造时代艺术”的办学理念,

竭力打造世界一流的艺术学府。

接下来的十年中,远离了政治,

林风眠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他将国画与西画合并为绘画系,

带领着林文铮、李金发、吴大羽、

刘开渠、潘天寿等大批艺术家,

在这里共创“中西艺术融合之道”,

为赵无极、李可染、吴冠中、

朱德群等优秀画家绘画启蒙。

也正是在这十年当中,西子湖畔,

在自建的小别墅里面,

林风眠创作了如梦如幻的画作,

将西方绘画技巧和中国传统文化,

结合到一个更深的层次。

杭州玉泉林风眠故居

除了美术教育,

林风眠仍旧不忘办展,

以美术运动来影响社会。

1928年,他成立艺术运动社,

以促进新时代艺术的发展。

此外,他创立校刊《亚波罗》,

大量撰文推广艺术文化,

积极介绍宣传西方绘画理念。

直到1937年,山河动荡,

上海沦陷,《亚波罗》停刊,

杭州危急,全校师生只能撤离。

抗日战争的全面爆发,

彻底打断了中国现代艺术的发展。

林风眠只好带着学生朝西南转移,

颠沛流离后,最终与北平艺专汇合,

两校随即合并为国立艺专。

新校废除校长,任命林风眠为主任委员。

局势危乱,教育部不给经费,

学生思想动荡,学潮四起,

各层级不但不对林风眠表示支持,

反而各自为阵,与他为难。

在教育理想实现了短暂十年后,

林风眠痛而辞职,又一次离开。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他中西调和的教育理念,

都未能彻底实现。

“以美育代替宗教,

用艺术影响社会。”

这宏大的理想终成幻梦。

林风眠黯然流离到重庆,

在一个小房间里拼命画画,

以创作来宽慰自己的人生,

一天最多能画上八九十张。

林风眠在这生活了近 7 年,

自己买菜、生炉子、烧饭、洗衣,

屋里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桌,

菜刀、砧板等物列于纸笔之侧。

国民党委员刘建群专程拜访,

见如此陋室不禁感慨道:

“住在这种地方,不是白痴,

就是得道之人了。您得道了。”

生活如此清苦,林风眠对自己说:

“我当了十几年校长,住洋房,

乘私人轿车,身上的人气几乎耗光了。

你必须真正生活着,体验今天中国,

几万万人的生活,身上才有真正人味,

作品才有真正的生命活力。”

因物料奇缺,收入微薄,

他只能在小纸块上作画。

可正因为缺少油画布和颜料,

林风眠形成了独特的“风眠体”,

仙鹤、嘉陵江、裸女、仕女,

还有他最热衷的“救母”主题。

童年的伤痛、人生的孤寂和热烈,

为他的画笔增添了凝重和沉静。

无数人认为,他反复画下长发仕女,

那古典娴静的样子,都是他的母亲。

童年温馨的记忆和失母的伤痕,

让他不断画着“劈山救母”。

芦苇荡上飞翔的孤鹜,

屏风旁端庄娴静的仕女。

这些画作似梦似幻,潇洒绚烂,

却往往笼罩着一层悲哀的色泽。

林风眠将儿时记忆、生命体悟,

纷纷投注在自己的笔下,

仿佛搅动一池潋滟春水,

或萧瑟或壮丽,

或热烈或沉寂。

1946年,抗战胜利,

林风眠带着画作回到上海。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在重庆画下的几百幅心血,

最终会毁在自己的手上。

建国后,在上海南昌路53号,

林风眠在这里度过了最贫寂的岁月。

当时文艺上开展新年画运动,

号召艺术家们用写实手法,

歌颂新中国,表现工农兵的生活。

林风眠的现代艺术不被人接受,

被认为是不符合大众审美的“自我表现”。

到了50年代中期,他彻底被边缘化,

无奈之下只能辞职。

没有单位,也无法卖画换钱,

他只能靠变卖旧物维持生计。

著名美术理论家邵大箴说:

“他为了适应时代的审美,

画了一大批不代表他水平的画作,

比如50年代的那些渔民画,

仍比当时审美趣味高出一大截,

他是走在时代前面的,只有从今天看,

我们才能认识他的价值和意义,

可凡是走在时代前面的,

都不是很幸运的。”

林风眠在上海的生活,

可以说是一生最惨的时期。

最初他还能卖画给原法租界的外国人,

后来外国人撤走,他无处可卖,

只得将妻女送到巴西投奔亲戚,

而这一别,就是整整20年。

从此,漂泊半生的林风眠,

又陷入一个人的孤独和悲哀。

在矮小的阁楼里,用极少的物料,

他每天身处孤绝,不断创作,

仍不忘探索中西艺术融合之道。

在苦不堪言的环境里,

唯有画画能够给他人生以慰藉。

也正是在饭都吃不饱的境地中,

他将艺术造诣推向了顶峰,

用一只画笔打破了东西隔阂,

也打破了时空的界限,

把生命的思考、悲喜涂抹其上。

但就在他忘我地作画时,

政治再一次找上了门来,

一个时代的浩劫来临,

他避无可避。

1963年,林风眠在上海

在给木心的信中,

林风眠曾经写道:

“我像斯芬克士,坐在沙漠里,

伟大的时代一个个过去了,我依然不动。”

从晚清到民国,从民国到抗战,

林风眠的确未曾动摇自己的理想,

未曾动摇对创作投入的情感。

但1966年,林风眠不得不动了。

傅雷夫妇双双自尽后,林风眠听到消息,

预感自己也在劫难逃。

回到阁楼上,他翻出2000多张画作,

一张张忍痛撕成碎片,浸入浴缸,

拿木棒搅拌成纸糊后再冲入马桶。

没有人能够想象他当时的心情,

一个时代的巨匠,将半生的心血,

一幅接一幅地毁灭在自己眼前。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歌和隐喻,

艺术和马桶,在浩荡的历史中,

竟以如此荒诞奇妙的姿态结合了…

不久后,他被关进上海第一看守所,

以莫须有的“日本特务”罪名被关押。

年迈的林风眠双手被反铐,

手铐几乎嵌入肉里,连吃饭也不给解开,

只能用嘴凑到饭盆前,如牲口一般。

这样饱受摧残的日子,

持续了整整五年。

林风眠手迹

漫长的痛苦中,

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

但林风眠坚持活了下来,

也绝不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我不会自杀的,我没有错,

我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

1972年底,在周恩来的干预下,

林风眠获释,却留下一身病痛。

1977年,他被允许带走34幅画作,

去巴西探望分别了22年的妻儿。

临行前,他把带不走的画赠予朋友。

好友巴金收到一幅《鹭鸶图》,

学生吴冠中收到的是芦塘和归雁,

吴冠中看到先生孤雁离群,不禁潸然泪下。

与妻儿相见,林风眠感到分外陌生,

异国他乡,没有丝毫的归宿感,

孑然如他,心灵只剩永恒的孤独,

如同淡淡水墨上芦荡间的秋鹜,

冷清诗意中带着萧瑟与哀伤。

他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以辉煌开场,

但最后留下的都是落寞与凄惶。

唯有艺术、画作,那平和与沉静,

在岁月跌宕和苦痛挣扎间,

留下了壮丽的诗篇。

林风眠在香港

《鸡图》局部

70年代末期,

林风眠独自定居香港。

在剩下的日子里,

凭借着自己的记忆,

他将亲手毁掉的画作,

一张张地重新画了出来。

在人生的最后一站,

他仍旧坚持探索中西融合之道,

耗尽最后14载光阴,

完成了毕生艺术的绝唱。

1991年8月12日,

林风眠因心脏病、肺炎并发症,

在港安医院病逝,享年91岁。

临终之前,他留下绝笔:

“我想回家,回杭州。”

这个孤独半生岁月的老人,

心中眷恋的并不是梅州山村,

而是当年他倾注了无限心血,

想推动中国现代美术教育发展,

实现理想抱负的西子湖畔。

郎绍君说:

“在那样一个时代,

他的孤独来自他的不合时宜。”

义女冯叶说:

“没有人能污蔑、打击林风眠,

唯一能谋杀林风眠的方式,

就是毁了他的艺术”。

许江说:“林风眠的艺术,

有一种罕见的苦味。”

林风眠一生,为开拓绘画之境,

在时代喧嚣中承受巨大的孤独,

在多舛的命运之浪中,

他就像芦苇上的秋鹜,

决绝而凄美地飞翔在世间,

将生命和思考化作凝练的笔触。

林风眠病逝时,

木心在《双重悲悼》中写道:

“林风眠先生曾经是,

我们的‘象征性’的灵魂人物。”

这只毕生追求艺术理想的孤鸿,

虽然早已经凭风而眠,

但他留下清远的长鸣,

将不断回荡在这世间…

齐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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