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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沧海及其禅宗写意画风

8 已有 2007 次阅读   2016-02-14 20:34
           【评论】沧海及其禅宗写意画风
                                                            作者:刘大为

  沧海的书画有着文人大写意中的禅宗写意之风。观沧海之书画,无事雕琢,而闲放中见整肃,意到笔随,于平淡中寓天趣。评者谓之“此境界如散僧入圣,非颖悟超人者莫能及也”。

  文人画家的创作不仅单纯是对合乎自然秩序的艺术秩序的感悟和体验,更是对生命完美的追寻。而禅宗写意则更加注重自由与超越的纯粹精神的表达。禅宗写意画尚虚静、尚单纯,创作者当先顿悟与明心见性,方能观照自然之内美。在这里笔墨不仅是技术层面上的绘画语言,更是融儒、释、道为一体的写意精神之所在。对自然之亲近,对大朴无华之心灵体验与对勃勃生机的追求,则是沧海写意画的重要特征。“为学日益,为道日损”(《老子》),因于积累,绘画之法自有所“益”,而单纯的法之增益却不是绘画的终极,在法度完备之下,应“损之又损”,直至达到内心的纯粹表达,达到与自然的和谐。也正因为如此,沧海的画才愈显空灵,其笔墨也愈纯净。

  沧海的创作状态是自由而无滞碍的,他善于抓住生活瞬间的感觉与稍纵即逝的“化机”,并诉诸于笔墨。正如当我们面对自然,是客观物象中的内在的某种精神,和画家的心灵形成的和谐与统一,在创作中,一些枝节的真实被精湛的笔墨韵味和独立的审美特征升华。相应地,由简约而单纯的笔墨构成的特有的程式自身便成了被欣赏的对象,同时,对于大写意画来说,笔、墨、水、宣纸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统一体,它充分体现在临机应变与在一瞬之间生发于内而形诸于外的迁想妙得,形迹的韵味是在心物交感中所生发的返璞归真。在其创作过程中,毛笔的柔韧、劲健,以及顺、逆、藏、露等不同的笔法,不同因素协调在一张统一的画面上,墨的变化更加丰富,每注一滴水、每蘸一毫墨,书画家情绪的稍微变化,落实在用笔上笔法的疾缓稍有不同,在宣纸的渗化作用下,便会在画面上呈现出不同的情境,所以用笔施墨之间,虽有法所依、有形所循,而书画家又非写形、写法,实乃写心、写生,倾注一己之情感。笔墨的变化、墨与水的交融、形与神的契合,都在有无之间体现书画家先天之才情秉性与后天之修为学养。

  沧海深知“盖世聪明,精彩绝艳,离却静净二语,便堕入短长纵横习气”。只有脱尽纵横习气,才能做到淡然天真,才是高逸之作。只有“歙气于骨”,才能如此的“天籁自鸣”。因而他超越了表面化的情感与得失,进入生命的自在自呈的本体层面,使形式、意味更率真、更本质。因为他深谙“大美配天而华不作”,“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易简功夫终久大”,“不拘于俗”方可无缚无解,如意自在方是正道。正因为如此,沧海作品的境界才会如此的返于清虚、空灵与简远,往往在寥寥数笔与咫尺篇幅之中,有着极深、极厚、极广的意蕴。这是一种在滚滚红尘中传达出古雅出尘的精神风采,一种对文化精神的顽强固守。

  沧海之书画,亦蕴含有君子风骨。其于文化之精神,非徒提倡,更在践行,而且能表里如一,其不偏不倚,是谓中庸;不诱不誉,不恐于诽,率道而行,是谓仁;其真实无妄,坦然无欺,是谓诚。《中庸》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因而君子的形象及君子风骨更体现在他的绘画中。沧海喜写梅、兰、竹、菊。他写竹自根直贯顶萼,自由自在,清逸之气,一任生发;写梅在点画聚散之间传递着一种萧散出尘之致;其写翎禽,意态“敛翮闲止,好声相和”,问君何能尔,安静自在心。沧海尤喜画山居高士或隐逸之士,或泛舟壁下,或凭崖寄高,或风雨归舟,或策杖问山,或悟道净庭……仿佛这类题材早已是他内心的一个情结。蜗居在钢筋水泥里的城里人,为了生理与心理的休养而艳羡乡土田园景致,这仿佛成为了时尚。而我认为,沧海对田园自然逸趣的向往之情,与其说是对自然情趣的亲近或是心理与生理的回归,不如说是艺术家文化意义上的归属和追寻,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对田园归隐境界的情结所使然。

  关于《梦溪笔谈》,世间流传着一个美丽的缘起。沈括三十岁时曾梦中游园,三十年后,果得一身心栖居之园林,园林如其梦中所见之境,喟叹之余,名曰“梦溪”。然此“梦溪”是真是梦?此“梦溪”是先因梦境而存在,还是先因现实而存在?没有答案。倘若勉强给出一个解释,我想,当一个人的文化精神的栖息与其身体的栖息同一而在时,必将是一种至乐的境界和感觉,因此,“梦溪”是现实的,也是梦境的,对于沈括来讲,那是一种至乐的境地。而水墨写意画之于沧海,如“梦溪”之于沈括,是其梦境的诗意描述,是其文化精神的寄托。沧海之梦,从世界大同到蝼蚁生息,梦中有奇丽境界,有非凡遇合,而梦醒之后,乾坤浪浪,何时能重返琼楼玉宇?于是,沧海用他那奇丽的笔墨回忆着他逝去的梦境,而进入了忘我、无我之境,此非禅意、禅像乎?

  古人曾云,学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沧海对于水墨写意画,就是这种从之而乐之的真性情流露,是其内在诗情的表述,他的水墨写意画是一首首似真亦幻的“无穷出清新”的诗,真实而自然。每一次的起笔收笔,都是其寄怀写意的过程,是寻找,也是心灵的栖息。每一次展楮点画,或疏忽而止,但咫尺有山林之趣。每一次的挥毫泼墨,对于画家的心灵来说,那是一种至乐的澄明境地,是诗意的栖居之所。斯人斯画,如诗如梦,达至乐而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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