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人们富裕了,人反而没有生命力,觉得活得太累,
这时的人便会去寻找生命的意义,会再回来看我的小说了。
--残雪
残雪,一个既有名又无名的中国女作家。
有名是因为2019年她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上榜诺奖赔率榜第三位,比村上春树还要高一名,2020年再度获得提名。她的作品在国外翻译最多,部分小说成为美国哈佛、康奈尔、哥伦比亚等大学及日本东京中央大学、国学院大学的文学教材。
无名则是因为她的作品受众窄,看得懂她的作品的人无不为之震撼,看不懂的人则觉得书中不知所云。
做残雪的读者是要有“门槛”的,也因此让她失去了很多粉丝。可她依旧坚持自己的创作风格。因为她坚信,自己的小说是为未来而写。
作家残雪
想要超越卡夫卡的女人
瑞典学院院士马悦然称她为“中国的卡夫卡”。残雪本人却说,我可以超越卡夫卡。
从某一方面来讲,残雪确实做到了。比如卡夫卡的坚强主要表现在对罪恶和痛苦的承担上,就像他的座右铭:每一个障碍都粉碎了我。而残雪却表现为主动出击,每一个障碍都能使人达到更高的境界。
于是我们就在她的作品中看到了一些“神经质”的人:虚汝华即使听到芦杆在自己的肚子里燃烧并发出噼噼叭叭的声音,她也不会惊慌,她会喝下一杯水浇灭它。皮普准在讽刺、羞辱和百般扭曲的事实面前依旧保持好的心态...
这或许与她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
残雪出生于1953年,1957年她的父母被划为右派,此后她由外祖母抚养。外祖母虽好,但是有些神经质,甚至还有一些怪异的生活习惯,比如生编故事,半夜赶鬼等。
在《残雪文学回忆录》中她说:几次跟随外婆在天井里赶鬼的经验烙在了她的灵魂上。
1993年,残雪在车间
成年后,她做过铣工、赤脚医生、代课教师、个体裁缝......就像很多人一样,她也曾是奋斗在底层的小人物。
杨绛说: 当你身居高位,看到的都是浮华春梦;当你身处卑微,才有机缘看到世态真相。
残雪的胞兄,中国著名哲学家邓晓芒在《于天上看见深渊》书中提到:残雪后来进了一家街道工厂当铣工,整整八年,那八年时间对她来说恐怕是不堪回首的地狱。
可残雪却把这个经历当成是生活的操练。她说: 从事艺术类工作的人,必须深深地介入世俗生活,不断操练,不断体验来重构自我。
邓晓芒说:人真正认识自己的时候,不是在无所作为凝视着蓝天的时候,不是在他满怀希望地迎接“美好的明天”的时候,而是他直面死亡、万念俱灰还又不甘心的时候。唯一鞭策着人去认识自我、寻求自我的,不是道德理想,不是文化教养,不是历史使命感,而是强大的生命力,是“活”的冲动。
从工厂离开后,残雪选择自主创业做裁缝,也就是这段时间她开始了写作,慢慢地成就了今天的残雪。
所以我们能从残雪作品人物的背后,看到残雪的影子,或是古怪,或是倔强,又或是坚强。她把早年“活”的冲动都注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去了。
有一种力量,叫生来倔强;有一种欲望,叫向上生长。
哲学+生活=残雪的作品
残雪的作品哲学意味很浓,有时候一句话,就够你回味良久。
例如这样一句话,你是否能看到某些肮脏不堪的东西放在太阳底下,瞬间就被覆灭:
一出太阳,东西就发烂,到处都在烂。
揭露人性的矛盾时,她也能写得如此真实:
灵魂上的杂念是引起堕落的导火线。
一个人内心自大又不愿承认,这才会装得若无其事。
描述人的一些人的“恶习”时,她毫不客气:
请不要窥视人家的私生活,因为这是一种目中无人的行为,比直接的干涉更霸道。
凡落魄者总死爱面子,又想装得若无其事。
当一个人被现实压垮,便会“破罐破摔”:
有些人并不具备英勇的性格,结果被压垮了,从而产生一种对抗情绪,决心过一种与现实规律背道而驰、不可理喻的古怪生活。
只是这些优美的句子缠在一起时,你便会想不明白作者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人物设立的背后都隐藏着什么。
毕竟“动脑”是现在很多读者最不喜欢干的事情。
就好比她的作品《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整本书就是几个梦境,书中的每个人都有一种怪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藏空间,或是被子里,或是衣柜里。他们还总是进行着奇怪的、无厘头的对话……如果仅仅只看一遍,或许完全不知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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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你再看第二遍时,多半就会突然有所顿悟:不就是现实中的我们吗?
很多现代人的心理都有一种“病”,或是焦虑,或是懒惰,亦或是欲望……然而我们却时常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向外“呐喊”来表现自己,别人却不懂你在说什么,更无法感同身受。
《种在走廊上的苹果树》中的妈妈说, 我在努力迎合他们,他们却始终将我看成异己分子。
是啊,我们在努力迎合外界,可竟被当成个“怪胎”。
威拉德·莱罗伊·梅特卡夫 美国, (1858-1925)
在残雪的作品中,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至于你把这些人想象成什么样,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残雪本人也很想听一听年轻人是如何评价自己的作品的。
威拉德·莱罗伊·梅特卡夫 美国, (1858-1925)
鲍德·唐肯(Boyd Tonkin)在《独立报》(The Independent)上撰文指出: “ 在社会现实主义与讽刺现实主义方面,残雪小说所探索的深度超过同辈作家余华、苏童以及 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莫言。”
因为作品的深度,我们在阅读的时候习惯性地把它排除在外,却没发现也因此失去了审视自己的机会。
正如邓晓芒教授所说, 一般读者正是因为在残雪作品中只顾去寻找那一线地平或者那照进来的天堂之光,却反而错失了“看”本身,因此他们的阅读经验总归是一场“噩梦”。……这些人的眼睛不适于凝视,而是滑过画面,去寻找所象征的观念,假如找不到,他们就会把这画面评价为“丑的”。
所以残雪的小说,你或许不是读不懂,而是不愿读懂。
冯唐曾说,当今世界新鲜事物已经变得越来越匮乏,年轻人只有“多压榨自己的创造力”,才有可能创造出新的东西,才可以“不断发掘自己的内心,不断追求自己的梦想。
的确如此,现在很多年轻人虽然处于人生的大好年华,但却浑浑噩噩。
前段时间,粉丝雇人倒奶为艺人应援的事件备受关注,这些人明明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但他们却选择为了那些与自己无关的“爱豆”,耗费自己的精力、金钱。满足多巴胺一时的愉悦之后,回过头还会抱怨社会的不公。
这样的案例现在比比皆是,你可以去看各大网络平台,是不是各种明星的八卦新闻明显盖过了其他。说到底,在这个娱乐至上的社会中,每个人都应该在混沌的现实中找到自己心灵的归属之地。
北青报记者曾问残雪,很多年轻人认为,看休闲文学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费大力气去看先锋文学呢?
残雪的回答是, 终有一天人们富裕了,人反而没有生命力,觉得活得太累,这时的人便会去寻找生命的意义,会再回来看我的小说了。
英国著名作家威尔斯认为,小说在未来“将会成为社会的调停者、相互理解的推动者、自我审视的工具、道德伦理的展现、生活方式的交流、新风俗的塑造者、律法的批评者,以及社会教条与思想的建立者”。
由此来看,残雪的作品正是秉承着这一目的。
有一句话曾说:当你见过大海,就不会在意池塘的是非了。
的确,当你在书中找到心之向往的东西,便不会再去做一些无聊且无意义的事了。
共勉。
最近,残雪与邓晓芒新书《于天上看见深渊》已经当当网上架销售,名列文化新书第4名,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点击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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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上看见深渊》是一本非常特别的对话录。在书中,作家残雪与自己的胞兄、哲学家邓晓芒分别从文学和哲学的角度出发,全盘总结了残雪几十年来的文学创作经验,为文学的躯体注入哲学的灵魂。
全书采用的对话录形式,规避了理论的枯燥和刻意的系统化,将感性与理性、自我意识、客观与主观、存在与灵魂、艺术与哲学,美、死亡等哲学、文学命题,通过口语化的表达,抽丝剥茧、深入浅出,即使是对文学和哲学涉猎不深的读者,也可以轻松领略其中奥妙。
同时,残雪通过对邓晓芒教授所提出的有关西方文化传统中逻各斯和努斯两大精神要素的对立统一,获得了对其文学内核的更具学术性的表达,从而在传统现实主义文学之外,初步构建了一种新兴文学理论——新经典主义。
想要读懂残雪,这本书不失为一本好书!
作者/排版:张颖
编辑:L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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