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热播的《我的阿勒泰》治愈了很多人。短短8集,就像仲夏夜偶起的凉风,抚平了每个相遇之人内心的燥热。
电视剧改编自作家李娟的同名散文《我的阿勒泰》。在书中,她记录了自己童年时期跟随母亲和外婆,与当地的哈萨克族牧人为邻,在粗犷苍茫的新疆阿勒泰山区游牧生活的日子。
随着剧集走红,遥远的阿勒泰再次走进观众视野。让李娟笔下流淌着的“狂野的梦”“山野的风”,成为当代年轻人的精神故乡。
“to the wonder”,是这部剧的英文译名,意思是成为漫游者,通往仙境。身心的漫游是格子间里奢侈而又浪漫的幻想。它意味着可以在稠密的城市人群中自在地消失,在混乱的痛苦和美的矛盾里重获自己的生机。
人类学家格尔兹认为,人们渴望渗透进另一种形式的生活,以这种或那种方式真正“到过那里“(been there)。不论是散文,还是影剧,《我的阿勒泰》都完美实现了这一诉求。
阿勒泰为什么令人心向往之?人们又在“阿勒泰”里找寻什么?
01 风景 / 他乡“荒野
地处中国西北的阿勒泰,是大陆的腹心,地球上离大海最遥远的地方。
额尔齐斯河在身边静静流淌,森林在右边浩荡,群山在左边起伏。那来自北疆的自然,张扬着生命力的壮丽,无需任何技巧,便能跃出屏幕直撼人心,吸引着人们离开此处、出逃远方。
远处朦胧巍峨的雪山终年不化,近些是连绵的树丛,草甸像一浪一浪的绿色波涛,波涛卷来无边牧场,卷来团簇如云的羊、肆意奔腾的马和一群认真生活的人。简单而纯净的生活让我们感受到一种古老而深邃的力量。
在阿勒泰,风景不是狭缩在楼宇中、被围造起来的局部花园,而是撑开在天地间的荒野。自我的膨胀是现代人苦痛的根源,但对荒野而言,人的喜怒哀乐,并不具有意义。它不为谁的成就欢呼,也不会在意谁的挫败。在这里,人不是万物的中心,只是世间的一灵。
在《我家过去年代的一只猫》里,李娟这样写道:
"我所了解的这片土地,是一片绝大部分才刚刚开始承载人的活动的广袤大地。在这里,泥土还不熟悉粮食,道路还不熟悉脚印,水不熟悉井,火不熟悉煤。"
02 失序 / “非典型人生”
要按现在的标准,李娟过着一种“非典型生活”。
她不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不理解为什么要紧绷得“好像要为一生负责似的”那样去学习。她高中没读完就辍学打工,十几岁就把写作当作人生的目标。她当过裁缝,干过女工,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份在冬天能够领棉裤的工作。2001年,22岁的李娟横空出世,炸响了文坛。
读起李娟的文字,总能得到短暂的休憩。我们也会渐渐明白,人生不是一个结果,而是缓缓铺展开的一个过程。
王安忆说:在她的文字世界里,世界很大,时间很长,人变得很小“
她的书粉评价道:读她的故事,让我们这些忙着赶夜路的人也发现月亮真的很美
我们听了太多“不好好…就会…”的劝诫,满足了太多人的期待。现实的必要性与紧缺性给探索可能性带来极大的限制,让我们变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minimalistic)。而李娟提醒我们,不要做那冷漠的、消极顺从但内心困惑的旁观者,“去爱、去生活、去受伤”,并在过程中慢慢去成为自己。
同样,剧中李文秀的妈妈张凤侠也是一位“非典型母亲”。当李文秀忐忑地问自己的母亲:" 我是不是没有用 " 时,张凤侠一本正经地说:
啥叫有用,李文秀,我生你下来是为了让你服务别人的?你看看这个草原上的树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便叫有用;要是没有人用,它就这么待在草原上也很好嘛,自由自在的嘛,是不是?
在这个处处提倡要有用,有价值的社会,张凤侠既不内耗自己也不外耗女儿。她的豁达和通透,在很大程度上,让文秀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的生活,无所拘束地塑造自己。
我们羡慕这样一个允许自己感受世界多元性的“妈妈”, 羡慕来自父母真心而无需任何附加条件的认可,也羡慕一种更自由也更广阔的心境。因为在大多数人真实的生活里,只有步步要紧的人生路径,日复一日的“继续努力”,永远需要到达的彼岸,以及淹没在寂静深夜里低声的自我祝福。
“人生来不是为了有用而活着”,做自己,是李娟和阿勒泰送给每个人的礼物。
03 流浪 / 心灵的归宿
《我的阿勒泰》有很多镜头对准了牧民的真实生活。转场,在哈萨克人眼中是一件有仪式感的大事。春季和秋季,牧民们穿越准噶尔盆地与阿尔泰山,经历不同的气候区和地貌区,面对变化无常的气候和复杂的地形。
禾木夏牧场 图源:网络
牧民转场 图源:网络
转场途中,蒙古族的奶奶问张凤侠一家,怎么不穿得好一点。张凤侠解释说,怕路途遥远,路上颠簸。奶奶微笑着说:“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呀。”
简短而又蕴含哲理的一句话,它诠释着在广袤草原上生活的人们,一种昂扬的生命热情和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对牧民而言,移动,是游牧民族的灵魂,颠沛流离是人生常态。他们直面生活的本来面目,因为内心明亮,所以不怕颠簸。
世界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新事物层出不穷。在故事的尾声,固守传统的苏力坦与巴太达成和解,他理解了儿子的选择,决定尊重他的想法。不过,苏力坦依旧想不明白:
“我喜欢的生活正在一样样地消失”
“人们转夏牧场,都宁愿开车走公路,而不愿意经过仙女湾小道了……世界一定要这样发展吗?”
或许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们也同样困惑。鲍曼曾用“流亡”(displacement)一词来描述现代社会里众生男女的普遍体验:始终在移动、一直在出逃。诸神交战下没有固定的位置,身体穿梭在拥挤人潮,心灵则流浪在城乡之间。
一次文学与影视的双向奔赴,带来了一场思想与情感的双重共鸣。有人说,“走进阿勒泰的世界,就得到了快乐、丰盈、沉静的力量。”
我们在远方重建近乡,在风景中抵达内心,在阿勒泰的风里,抓住了人生的诗意。
书的结尾写着:
『但愿我以后生活的地方,都会有一条河经过』但愿你我心中,永远有一条流淌着的河。
来源 搜狐文化
发表评论 评论 (6 个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