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曹雪芹《红楼梦》
如果说幸福是一种感受,那毫无疑问从顺境而逆境的人生境遇带给人的落差感是最强烈的。由盛而衰,短短一生大起大落,尝尽人情冷暖。
曹雪芹就经历了这样一种人生境遇。曹家祖上与皇族过从甚密,蒙受皇恩,堪称钟鸣鼎食之家。
但随着朝中掌权者的更替,权力膨胀的曹家成为新帝雍正的心腹之患。既无功绩又无政治眼光的曹家后代们,仰仗着祖上功勋,浑浑噩噩,到头来还是落得个树倒猢狲散。
家道中落让曹雪芹半生潦倒,却也写就了一本奇书《红楼梦》
曹雪芹说《红楼梦》是一本“大旨谈情”的小说。但实际上,作者对于贾府败落的巨大失落感才是全书的底色。读者年岁越长,越能体会到言情笔墨背后,政治的血雨腥风。毕竟曾经的贾府是何等的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啊!
贾家是开国功勋之后。小说中有一个人物焦大,他是宁国府的老仆,曾跟着宁国公“出过三四回兵”。靠着这点功勋焦大在宁府一辈子吃喝玩乐、颐指气使也没有人敢惹。
一个曾经为主人卖过命的仆人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荣宁二公当日陪着皇帝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立下了多大的功劳。所以国家安定后,当时地位显赫的四王八公,贾府就有两个。
贾家是皇亲国戚。贾府比之其他的公爵王爷地位还要高一点,这是因为除了是开国功勋之后,贾府中还有一个女儿在宫中为妃。
在书中有一个细节:老太妃薨了,贾母等一干人去祭奠。在租房时,北静王租了西院,而贾母等租了东院。
要知道在古代东为尊,北静王身为郡王而甘心居于人下,贾母等人亦是受之心安。这至少可以说明,贾府虽在实名上比郡王低,但因了贾元春的身份,实际上比之其他公侯又要受人尊重一些。
但贾府在忠顺亲王面前还是有所忌惮的。亲王不同于郡王,他们是与皇帝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一类王爷。
所以得知贾宝玉放走了忠顺亲王的戏子,贾政大怒并将宝玉大打了一顿。
既是开国功勋之后,又是皇亲国戚的贾府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的是豪门大族。
曹家祖上本是被满族人俘虏的家奴,但因所从之主是多尔衮(也就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十四子),再加上他们自身的能力,于是逐渐与皇室产生联系。
曹家与皇室关系最为密切的人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的妻子,一个是他的祖父曹寅。
他们二人一个是康熙的奶妈,一个是康熙的儿时玩伴。作为奶妈,曹氏曾拯救康熙性命于天花之祸。作为玩伴,曹寅同康熙情同兄弟。所以,曹家后代所有荣华富贵都是他们二人带来的。
因了他们二人,康熙对于曹家的恩宠可以说是无以复加的。他继位后就让曹玺担任江宁织造一职,专门为皇家生产丝织品,并且此官职可在曹家世袭。曹玺死后,自然是曹寅继续掌管江宁织造。对于曹寅,康熙更是倍加恩宠。
这除了他们一起长大这个原因之外,更因为曹寅本人也绝非平庸之辈。能够常伴康熙左右,可想而知,曹寅也是一个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和骑射的青年才俊。康熙从曹寅邀请社会名流为其父编纪念文集的事情上,看出他非凡的社会交际能力。
所以除江宁织造一职之外,曹寅还是康熙在南方安插的耳目。曹寅后来还担任巡盐御史,这又是一等一的油水差事,其实让曹寅掌管此等肥差,也是康熙对他的体恤,他知道曹寅四次接驾欠下不少亏空。
他的两个女儿还都被选为王妃,康熙四次南巡将曹家作为行宫也是曹寅在任时期。这是曹家最辉煌的阶段。
即使在他们二人死后,康熙对曹家的照拂依然没有终止。曹寅死后,江宁织造一职自然有其子担任。其子曹颙又因病亡故之后,康熙还亲自在曹家寻找合适的人选继续担任此职位。
由此可见,康熙对奶妈和曹寅的情分有多深厚。只是康熙不能永存,他与曹家后辈也没有直接的联系,这份情分终究会渐渐淡化。
直到雍正上任后,曹家在朝中失去了保护伞,公元1727年,曹家被抄,享尽荣华富贵的名门望族彻底败落。
曹家败落之后,让曾经优游岁月的曹雪芹彻底清醒。但也激发出他对于家族乃至社会的深沉思考。这同样激起后人对于曹家败落原因的探析,虽众说纷纭,但归结起来不外乎以下几种:备受皇恩,树大招风。
正如前文提到,康熙对于曹家的恩宠可以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曹家本来也不过是贵族的家奴,竟然获得了如此的荣华富贵,势必会引起其他人的嫉妒,这一点早在曹家有康熙护着的时候就有所体现。
即使知道曹家势大,还是有人不顾皇帝的面子弹劾曹家亏空。可以说,康熙去世后,曹家在朝中的地位早已是岌岌可危了。
康熙虽是一代明君,但其在位后期,国家贪腐问题较为严重。雍正继位后,国家需要资金的地方非常多,光赈灾、用兵这两项空虚的国库就无法满足。
所以像曹家一样惯于豪奢淫逸的豪门大族,势必会成为雍正惩治腐败的重点对象。
政治站位不对。康熙末年,九子夺嫡。在这场残酷的政治斗争,能够站对队伍的人,最后势必会飞黄腾达。而稍有不慎,站错了队伍,必得落个一败涂地。
曹家就是后者。曹寅的后代们既没有获得皇帝认可的能力,又没有毒辣的政治眼光,在九子夺嫡的斗争中,他们和废太子胤礽以及八王爷胤禩来往的过密。
雍正继位后,曾经与其他人过从甚密甚至结党营私的人一定没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一个大家族的败落,让身处其中的曹雪芹经历人生的大起大落,尝尽人情冷暖,甚至一生郁郁,但是却为世界换来了一本流芳百世的《红楼梦》。
参考文献:《清史》《清史十六讲》《清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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