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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心得] 最重要的还是——善

9 已有 4851 次阅读   2016-09-01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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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重要的还是——善
                                                                 来源:雅昌作者:熊广琴

  深冬里听说中国画学会《中国画学刊》创刊号出来了;初春便收到编辑部寄来的两期新刊。一拿上手,仿佛捧的是一团雪——难得的干净。

  这期约稿的议题是:“中国画从中国文化中继承什么?”题目够大。

  前两期的议题分别是:“当下中国画缺失了什么?”、“我看近三十年的中国画。”

  对前一个问题,有的说缺文化、缺精神、缺境界、缺格调、缺力量、缺自信、缺诗意,缺书写性缺中国画特点等等,还有一个说“什么都不缺,但缺对天意的敬畏。”

  对于第二个议题——“我看近三十年的中国画”,有的说进步了,在西方文艺思潮影响下,图式个性、视觉冲击、构成意味、超现实境阈等方面有所拓展;有的说退步了,制作花样繁多、舍本逐末、图式泛滥;有的说“中国画走得太快,沦为技,失了神”;还有一个说:三十年来的中国画错过了恢复辉煌的最佳时机。

  两个问题的答案或曰释说有互为因果连带关系。好像当下的中国画“好东西”都缺,生长出来的一块“新东西”直接关联东进的西方文艺思潮。“此消彼长”中可以看出某种兴趣点和价值观的转移,时代对中国画似乎在作新的选择。

  新时期,西来的这股思潮的核心彰显的是个体价值,是“个性”。

  传统的中国艺术讲“个性”吗?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李易安这首词才华横溢,非常“个性”。“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此篇更是功力、才华独具,绝对“个性”。有人甚至根据这首词七个叠字的独特形式,冠李易安为“一代词宗”,认为她“开宗立派”。这是以西方高雅的文艺理论来衡量的。但我们知道,真正把她送上“中国文学史上一代大家”高度的,还是她在家国破亡时吟的那首诗:“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中国文艺评品,更看重的是境界。由一己“小我”到关怀“大众”,其中的境界自别,所谓“境界层上一步一重天。”

  中国艺术讲“个性”,但更看重“共性”。

  中国文化是“大一统”文化,总体特征是内敛的,讲究中正平和,反对走极端。内敛,某些时候更像是一个“压”和“削”的过程,西瓜只有削成方的才能磊得高大,这是一个流泪流血的过程,像鲁迅呐喊的那样。

  可能是中国社会经历了太过漫长的专制统治,乃至于新时期,一旦“个性”获得抬头的域场,它的价值便被无限放大了。但,来自个体内部的声音一定就是福音吗?如果没有被人类公共认同的核心价值和文化主导,所谓“个性”又意味着什么?

  我们正在步入一个价值多元的时代。现代性的开放和宽容,正为社会笼罩下不幸的阴影。

  传统的中国文化主“善”,中国艺术是“善的艺术”,讲究“悦乐精神”。儒、道、释,无论儒家的“中和”、道家的“逍遥”还是释家的“明心见性”,都在更高的境界上达到了妙寄自然、天人合一。

  中国画是中国文化的产物,有它固有的一套价值体系。从一开始就不是像西方那样关注对具体物相的描绘,它是在画一个共同的文化观念,生命个体正是在“笔精墨妙”的探求中实现自身的和谐,最终达到与社会与自然的和谐。

  “至善”是一种选择,“真”和“美”包涵其中。

  冰山的八分之七在水下,八分之一在水上。在中国画范畴里,谈共性和个性的关系,或可比拟冰山,个性占的比例其实很小,但有那共性的八分之七托垫,不仅成立而且触目。个性在少数人表现为优点,大多数人是缺点,甚至是毛病,但共性部分做得优秀,能化缺点为神异;相反,共性部分不够,个性便无从依托。共性是对传统和时代的继承、感悟;“新”体现在个性,个性直接反应才华和创造力。从来没有横空出世的艺术,不继承本土,就得继承外邦。共性会约束个性,但内敛才有升华,中国艺术是度人的。“我们有时挣脱一条锁链,是为了让另一条锁链锁住,锁链是必须的……”罗曼罗兰如是说。

  上面这段文字是我几年前,应一个刊物的约稿而写的实践体会。等发表出来,再读时发现,“中国艺术是度人的”这句话被删掉了。因这段文字经过了好几传手,不知在哪个环节被谁删了。为什么删呢?那删的人是怎么想的呢?我说错了吗?

  “我的画笔就是我掘取金矿的镐”。这是最具“个性”的西方现代派大师达利说的。极端的例子还有萨特那句名言。

  马克思说“资本主义正以它本来的面目在改变这个世界。”

  西方传统绘画是综合性艺术,被“改变”之下的这种艺术已经碎片化。

  中国画正在经受这样的命运。

  数年前,在中央学院学习时请教薛永年先生,聊起学人的艰窘,薛先生说:“不做无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这是比夫子在川上的那句“逝者如斯夫”,还要深沉悲悯的叹息。代代学人就这样在持守中叹息,在叹息中持守。——“星火”赖以传续。

  “借古开今,激浊扬清。”写在《中国画学刊》扉页上的这八个字,让我们对一代学人的胸襟和抱负怀有敬意和期许;毕竟,中国文化几千年存亡继绝的使命总还是由文化精英们来担当的。

  让我们拭目以待。

2014.3.29于国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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