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时空 作者 尹博 树木一岁一枯荣，秋冬凋零，春天复苏，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神树崇拜是人类文明最古老的信仰之一，中国以及印度、北欧、希腊、罗马等地都有各自的神树与故事。
圣诞节与圣诞树
圣诞节，也称耶稣圣诞节、主诞生节、耶诞节等，是西方主要传统节日之一，也是纪念基督教耶稣基督诞生的节日。
《圣经》中并无耶稣基督诞生的具体日期记载，圣诞节的起源，还要追溯到古罗马的君士坦丁大帝掌权时期。君士坦丁大帝是古罗马转换到基督教的第一位君主，也实质上授予了基督教“国教”的合法地位，相传君士坦丁时代（306-337 年），罗马教会就逐渐开始于 12 月 25 日庆祝耶稣降生，中世纪古罗马的教会以 12 月 25 日为太阳神诞辰，也许就是认为耶稣基督就是永恒的太阳。
古罗马 君士坦丁头雕 图源：大英百科全书
古罗马 圣索菲亚大教堂君士坦丁形象 图源：大英百科全书
圣诞树的起源要比圣诞节稍晚些，据说在公元8世纪，一个叫圣·博尼费斯（St. Boniface）的人向异教徒传教，异教徒们向异教神举行人祭，圣·博尼费斯在这时砍倒了仪式旁边的一棵象征异教神的橡树，不久，在砍倒的树旁又长出新的枞树，圣·博尼费斯告诉异教徒，这是基督的“生命之树”，由此引导异教徒皈依基督。
圣·博尼费斯 图源：Gary J Sibio in Virily
古罗马 圣·博尼费斯为信众施洗 图源：大英百科全书
最传统的圣诞树就是枞树（cōng shù），象征着耶稣基督诞生的澎湃生命力，也寓意着重生与希望。枞树呈现漂亮的三角形，冬天由于针叶外面的蜡质依旧能保持叶片常青，砍伐后多天仍能保持青绿，与皑皑的白雪对照，非常有生机和活力。枞树是最经典的圣诞树树种，松科的其他树种很多也常被用于圣诞树。
世界各地的神树
基督教的圣诞树最初是与耶稣基督相关的神圣之树、生命之树，虽然现代的非基督教地区的圣诞树已经淡化了圣诞树的神圣色彩，但神圣的生命树的概念不只是在西方基督教传统中存在，这种观念由来已久。
印度神话中有“毕钵罗树”（Pippala），就是典型的宇宙之树和生命之树。“毕钵罗树”是无花果树类，其特点就是长寿和速生，传说女神就居住在毕钵罗树上，释迦摩尼也在“毕钵罗树”下悟道，由此“毕钵罗树”又得名“菩提树”，“菩提树”也成为佛教圣树。
明 菩提树神 图源：法海寺壁画
印度 太阳生命树
西亚：有翅神人朝拜生命树
北欧神话中有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Askr Yggdrasills），北欧神话的世界之树就是生命之树。众生依附世界树而生，世界树是由奥丁创造的巨大的梣树，连接着九大世界，传说黑龙尼德霍格咬穿世界树的树根时，诸神黄昏便会降临。
世界树 图源：（德）弗朗兹·斯滕森
古希腊、古罗马神话中，生命树权能在古希腊由阿尔忒弥斯代表，在古罗马中由狄安娜代表，古罗马的狄安娜也对应着古希腊的阿尔忒弥斯。古罗马时期对狄安娜的崇拜曾非常盛行，“森林女神”狄安娜的神庙祭司的重要职责之一便是看管神庙中的“维吉尔金枝”，如果有逃跑的奴隶折断了金枝，他便获得了和祭司决斗的权利，杀死祭司，他就会成为新的祭司，这是一种残忍的生命力的更新，可以保证祭司生命力的永远强盛，因为年老衰败的祭司会很快成为枯骨。
瓦卢瓦王朝 狄安娜布面油画 图源：大英百科全书
内涵丰富的中国神树
古代中国同样有着和基督教圣诞树相似的神圣之树、生命之树。《山海经》就有品类众多的神树，如珍珠树、寻木、扶桑、建木、木禾、珠树、文玉树、不死树、柜格松等等。
具体到考古的物证上，中国古代最早的生命神树崇拜的物证之一是三星堆出土的青铜神树。
三星堆青铜神树，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三星堆一号青铜神树通高 396 厘米，是迄今发现的同时代最大青铜神树，内涵也极其丰富。它由底座、树和龙三部分组成，底座呈山形，树间有龙，缘树而下。
青铜神树线描图 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青铜神树上的龙 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神树共分三层，每层三枝，共九枝，非常像我们之前提到的北欧神话世界树，北欧神话世界树同样分为上中下三层九个部分。不过，青铜神树每个枝条的造型是果实与立鸟，这是中国本土的日鸟崇拜，河姆渡文化、仰韶文化等都出土过日鸟崇拜的相关文物。
河姆渡日鸟护身符纹样
《山海经》中记载羲和是“帝俊之妻，生十日”，日母羲和便是十个太阳的母亲。羲和生有十个太阳，挂在扶桑树上，每日安排她的儿子轮流巡游天空，她一大早就要出发，驾车载着她的一个太阳儿子向西出行，到了日落之处再把太阳儿子送回到汤谷，汤谷就是扶桑树的所在地，羲和这样的行程也被称作“羲和日御”。
拜日图与飞鸟驭日图 图源：叶舒宪《图说中华文化史》
帝俊、羲和的神话都集中出现在东夷地区，东夷族的图腾就是鸟，鸟在东夷族中象征着太阳。青铜神树表现的内容很可能就是羲和带着太阳从汤谷驾车向西出发后，留守在扶桑树上的羲和的其他九个儿子，如《山海经》所言“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太阳的照耀使万物生长，日升日落是生命的循环，所以青铜神树同样可以看作如同圣诞树般的生命神树。
青铜神树上的立鸟，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青铜神树上的青铜铃、青铜挂件 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三星堆文物上的神树纹样 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神树纹玉琮
青铜神兽颈部的神树纹饰
另一个比较重要的古代中国的生命神树崇拜物证是西王母摇钱树。
西王母摇钱树，夏彬摄于三星堆博物馆
相传，无论是周穆王还是汉武帝，都祭祀过西王母。祭祀西王母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取不死的仙药。西王母到了两汉时期，在人们心中已经被认为有了赐予人不死的强大能力。
西王母摇钱树（局部），钱币之间坐在华盖下面的是西王母
西王母与摇钱树联系在一起，应该源于商周时期的一种陪葬品——厌胜钱。厌胜钱（按：“厌”与“胜”相连读作yā）作为陪葬的冥币主要作用就是祈福、消灾，早期的图案多为宝树，很可能就是因为树的强大生命力与死而复生的象征意义。在两汉时期，人们常常在厌胜钱上刻“西王母”字样，应与神树纹样是同一目的，都是为了求取复活与再生，只不过两汉时期西王母成为了掌管永生的大神，厌胜钱自然会刻上主神西王母的字样。摇钱树很可能就是由厌胜钱发展过来的，钱既是一种福禄，也是长寿不死的美好愿望。
晋 太平百钱 图源：上海博物馆
总之，不论是基督教圣诞树抑或中国的青铜神树、摇钱树，古往今来的人们总是在心中希求着美好的生活。圣诞树上能够挂满礼物，常青的圣诞树就如同基督的生命神力带着礼物给人赐福；中国的青铜神树、摇钱树同样是中国古代先民对生命神力的盼望，“人事虽殊，其理一也”。
其他神树造型相关文物
汉 青铜枝形器
汉 青铜连枝灯
汉 彩绘陶灯
战国 十五连盏青铜灯
贵霜帝国 青铜连枝灯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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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Robert Beer, The Handbook of Tibetan Buddhist Symbols. Boulder Colorado: Shambhala Publications,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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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赵艳.神树神话叙事的嬗变与多重语境——从生命树到如意宝树再到佛像摇钱树[J].民俗研究,2019,(05):
图片丨尹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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