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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杂谈] 陈独秀说沈尹默书法“其俗在骨”沈尹默用了三十年时间仍未能改变

1 已有 201 次阅读   2023-01-13 20:30
陈独秀说沈尹默书法“其俗在骨”沈尹默用了三十年时间仍未能改变 

如果有人问,沈尹默的书法和谢无量的书法,你更喜欢哪一个?相信很多人都会选择前者,原因很简单,沈尹默的书法更漂亮,而谢无量的书法歪歪扭扭,似小儿涂鸦,偏小众,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

但在书法艺术中,漂亮的字未必就是好字,反倒有可能是俗书,比如馆阁体。而那些写得歪歪扭扭的字未必就是丑书,有可能自有高超的艺术境界,比如米芾的行书。

学习书法学谁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你将来写什么样的字,如果选择不好,对你的书法风格的形成,对你的书法品味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有“取法乎上”的说法。

而沈尹默在初学书法时,在学谁的问题上他就受到了时风的误导。这种误导几乎影响了他的整个艺术生涯。沈尹默生长于晚清时期,他上私塾时的老师,对馆阁体的代表性人物黄自元的书法非常欣赏,对写一手漂亮的馆阁体很是推崇,于是沈尹默就在他的影响下开始练习黄自元所临写的欧体楷书。

学习了一段时间以后,沈尹默又转而学习欧阳询,受其父的影响,还练过赵子昂的字。沈尹默的父亲看到他的字写得油滑浮躁,没有什么进步,手上功力也不够,于是有意教沈尹默学习邓石如的篆书,但此时的沈尹默在书法上的认识比较狭隘,他认为只有像黄自元那样写得周正漂亮的字才是好字,他对练习篆书不感兴趣。

沈尹默二十岁时,曾有蔡师愚劝其研习碑学,向他宣扬包世臣的碑学理论,但沈尹默未入耳。后又有于右任赠其章草大家王世镗所写的《爨龙颜碑》,劝沈尹默于此碑上下些功夫,一来可以改变他书中软弱油滑的习气,二来可以练习悬腕作书,但他对此建议仍然不放在心上。

不久后,沈尹默又拜访了他父亲的好友仇涞之,仇涞之擅写赵体,他的字沈尹默非常喜欢,并开始模仿仇涞之的书法,结果又沾染上字体甜俗,用笔无力的习气。

沈尹默在学习书法的道路上,一次次错过“取法乎上”的良机,反而在弯路上越走越远。直到沈尹默结识了南社的一代精英们,尤其是被陈独秀直言棒喝后,才对他有所触动。

一次沈尹默将自已写的诗文送给好友,结果偶然被陈独秀看到,陈独秀第二天亲自来找沈尹默,毫不客气地对沈尹默说:“你的诗很好,但字则其俗在骨”。

陈独秀的这句评语,使沈尹默那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心理,受到了强烈刺激,他开始反思。

陈独秀的话之所以能对沈尹默有所触动,是源于沈尹默对陈独秀才华的了解与仰慕。

陈独秀书法陈独秀自幼学书,他天赋秉异,志向远大,对艺术及时事都有个人的观点,很有主见。陈独秀在少年时就反对写八股文,他直言称八股文又臭又长,空洞无物,称“看不起八股文”。在书法上,他主张碑帖结合,主张展现自我个性,对千人一面的馆阁体嗤之以鼻。陈独秀喜欢有个性的碑帖,他曾作诗论书,诗中说:

珊珊媚骨吴兴体,书法由来见性真。不识恩仇识权位,古今如此读书人。

陈独秀在书法上诸体皆能,以篆隶和行草最为擅长,对陈独秀在书法上的才华及主张,沈尹默是了解的。

陈独秀书法沈尹默后来在回忆录中说:

“陈独秀对我的批评直率而中肯。的确令我茅塞顿开,我自幼受黄自元的影响太深了,取法不高,的确有些浪掷韶光,如今一语会心,使我今后有了方向。”

陈独秀对沈尹默的一番“药石之论”(沈尹默语)使沈尹默的艺术道路发生了折转。他开始研习碑学,他广泛学习《龙门二十品》、《爨宝子》、《爨龙颜》、《郑文公》等诸碑,并对颜真卿的《颜氏家庙碑》多有临习。

沈尹默通过对北碑的学习,使他的书法中融入了厚重沉稳的气质,使他甜俗软弱的书法旧疾得以改观。但他长期学习黄自元、赵子昂等人书法所养成的偏爱流利妩媚、潇洒漂亮的书法品味并未有根本性改变。

沈尹默于碑学的研习有十多年的光景,此后他学褚遂良、米芾,继而而上溯魏晋临习二王的法书,并最终确立了自已的风格。

沈尹默拥有非常深厚的书法功力,这一点从他丰富的学书履历中可以清楚得见。但沈尹默的书法在很多专业人士的眼中,却终始未能完成从俗到雅的转变与升华。

沈尹默为了改变他“俗在骨”这一顽疾,下了很多的苦功,他用三十年的时间在碑与帖中反复挣扎,试图脱去俗气,但他却始终没能摆脱黄自元和馆阁体对他的影响。

1907年,陈独秀对沈尹默的书法作出坦率直言,在三十年后,也就是1937年,陈独秀重回四川江津,他又看到了沈尹默的字,他摇了摇头,说:“与三十年前无大异。”陈独秀几乎用一句话就将沈尹默用三十年的时间试图脱胎换骨的努力作了否定。

其实,客观地说,沈尹默书法经过由帖到碑,再由碑到帖的不断学习转化,在笔力及筋骨上有了很大的加强。通过长期的碑帖结合,沈尹默的书法,无论大字行草书,还是小字手札,既有帖的自然流畅,也有碑的浑厚大气,字里行间既显出浓浓的书卷气,也时时显露出金石气,这是非常难得的。

但沈尹默的书法始终有很大的局限性,这也是事实。这种局限首先表现在他的艺术理念上,沈尹默晚年多有论书著作,在他的这些著作中,他主要的观点是强调要笔笔用中锋,所谓“笔笔中锋论”,他认为在书法中“中锋用笔是必当遵守的唯一笔法”,是不可变的。他的这一观点令人感到非常惊讶。其实沈尹默在后期,曾对米芾的书法有过研究,而米芾书法中大量侧锋的运用,是其精华特征,但沈尹默在对米芾书法的研究中,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一点。

而在书法艺术中,自古书论中就有“中锋,侧锋兼备”及“中锋取妍、侧锋造险”的说法,古代名家米芾、王铎等人更是强调八面出锋,将侧锋运用到极致。而沈尹默对此竟然不察,他在馆阁体中所得出的笔笔中锋论,正是造成他的书法始终不能摆脱单调,缺少变化的馆阁体特征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陈独秀对他书法所做的两次评价,基本都是客观准确的。

沈尹默的书法虽有弊端,但秀丽潇洒的艺术气质却是足以打动欣赏者的,他深厚的书法功力也是不容否定。正所谓人无完人,世界上也不存在完美的艺术。

沈尹默先生患有眼疾,他克服了在写字时几乎难以分清字距与行距的巨大困难,长期几乎靠感觉来写字,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写出如此高水平的书法,也令人不得不挑指称赞。

参考资料:《沈尹默二十年写碑对其帖学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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