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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轶事] 凌叔华:徐志摩的红颜知己,一颗玲珑心绘就乱世丹青

4 已有 243 次阅读   2024-04-18 23:52
凌叔华:徐志摩的红颜知己,一颗玲珑心绘就乱世丹青 

徐志摩曾为一本短篇小说集《花之寺》作序,这是徐志摩一生中,唯一一次为人作序,书的作者,便是凌淑华。

这是一种怎样的礼遇,当下饱受盛誉的浪漫诗人,其一生,无论是对他的梦中情人林徽因,还是为他的妻子陆小曼,都未曾做过这样细致的事情,仅为凌淑华一人而已。

多少年过去了,凌淑华走过战乱,从大陆到台湾,曾经风靡一时光芒四射的才女凌淑华,也逐渐在时间的风沙中渐行渐远,她的身影逐渐模糊,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凌淑华的一生,成为了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剪影,保持着她独有的光芒。

对于今日世人,凌淑华这个名字,或许是陌生的,或许略有耳闻,她的名字在民国才女的坐标上,没有林徽因那么如雷贯耳,时过多年依然以一个偶像的形象,为人们津津乐道着。

凌淑华是时代的传奇,是自己的传奇,她在战后选择了定居台湾,过着安逸的生活。此前所有的盛名与争议,都如过眼烟云,被抛之脑后。随着生命的前进,曾经如高悬夜空的明月般闪亮而引人注目的往事,被压在时光的车轮下,不再张扬,渐渐在她走过的大地上平坦开来,融入泥土,化作尘埃。

她的一生,在历史长河中如昙花一现,生而绚烂。璀璨夺目的一生过后,便完美地收场,不留世人话柄。

着实是个理智而聪慧的女子。时间倒退回民国时代,那时的凌淑华,无论才情形貌,均可谓数一数二,几乎无人出其右。凌淑华在众多名媛中,是光彩夺目的牡丹,众星捧月之上,万众瞩目之中,她得到了所有可能得到的。在众多文人之中,凌淑华也是璀璨的烟花一朵,她的独特的风格与超高的写作造诣,也令人难以企及。

凌淑华出身名门,优渥的生活对她的写作风格和行文思路造成了极深的影响。她的嫁妆是一座围绕着花园,二十八个门扉的四合院,一丝春光,半亩荷塘。

她的书中,一个个高门巨族女子,相同之中又不同的贵族生活,她们的举手投足,嬉笑怒骂,丝丝透露出人世的真正模样,文字中不知不觉写出了灵魂来。

《花之寺》一书,虽是凌淑华第一部作品,却备受称道,多方面的赞誉蜂拥而至,璀璨的王冠一下子加在这个年轻的作家头上。但凌淑华是清醒的,她对自己的作品有着深刻的认知和冷静的评价。后来提及《花之寺》时,她说:“它有幼稚病。”凌淑华所说的“幼稚病”,并不指《花之寺》的写作水平。

她出版的第一部著作,便是有着极高的技术水准,读凌淑华的文字,时刻能感受到她的字字推敲,句句斟酌。

她说的“幼稚病”,大抵是指当时她的写作内容。在凌淑华自己看来,她所写的短篇小说,都是高门贵族的生活,是始终包围着自己,浸泡着自己的熟悉环境,没有社会的深意,人性的雕琢。

她是对自己精益求精的人,一部作品,反复推敲,自己仍不满意。她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更加有力量一些,能够像一把巨斧,劈开社会的虚伪外壳,剥开鲜嫩的肉,吮吸出社会和人性真正的汁液来。

凌淑华始终是端庄而沉静的,她用淡然的眼神扫视世界,一点一滴描写着身边的琐事,却有着独特的力量。

她的文字力量,不似钢铁的工具,而是一双柔软的素手,慢慢抚摸世间万物,轻巧地剥开表皮,将她笔下每一位女性的内心展现出来。她们的生活,她们的命运,在随着文字的起伏中,渐渐渗透到读者的内心中去。

她用自己独特的双眼,看人间,看人心;她用自己独特的手,编织出一幅乱世中女性命运起伏的画卷。

冷静如她,却有着一颗孩子的心,正如她所说——“幼稚病”。

凌淑华的大多数作品,都是描写高门贵族中女性的跌宕起伏的人生,然而她也有部分充斥着“幼稚病”的儿童作品,合集叫作《小哥儿俩》,仅听名字,淳朴天真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的儿童小说中的孩子,似她小时候的影子,每一个表情,每一句童真的话语,流淌于笔下,都像是一面透亮的镜子,感慨回忆万千。

每当她回忆起童年往事,都仿佛落入时间的窟窿,似是回到了小时候,小小的自己提着花裙子在庭院中奔跑,脚上的木屐每跑几步就掉落下来,她不急不躁,撩起裙裾,折返回去,再穿起木屐继续跑,一路跑一路掉,在孩提时代的凌淑华眼中,成为了一天中最有趣的事。

在她的儿童故事里,满满都是这些温馨的场面,文字中,另一个鲜活的她跳动起来。她常向友人们讲述起儿时的趣事,并乐此不疲。

凌淑华的灵魂中,一半是冷静成熟的,一半是天真孩子气的,两厢灵魂光影交错,合二为一,便诞生了妙笔生花的才女凌淑华。

无论如何长大,走过多少年华,凌淑华都为自己的“幼稚”留了一个小小的内心角落,悉心栽培着这株童心的小苗。

童年的美好是一场萦绕她一生的甜美的梦,她始终羡慕着孩童的无忧无虑,也对年少时期的一无所知产生了些许的同情。

儿童小说的写作,令她感到毫无压力,身心愉悦,像是漫游仙境,所到之处皆是新奇有趣的风景,令她应接不暇。

《小哥儿俩》与其说是一部儿童小说集,不如说是赠予小读者的一份贴心的礼物,她将自己的心交付出来,真心实意地写,令人忍不住细细咂摸着读。

凌淑华写作不是用笔,而是用心。她的作品,总体来说不过“婉顺”二字,用名门闺秀之眼,看这个荒唐世界。

在她的笔下,家即是世界,世界即是家。一个女人的爱恨情仇,便是一个时代在纠葛中进步。

她笔下的女人,穿针引线,绣出一片韶华,满是时代的风味。

或许,那些个书中的,纠缠在苦闷和无奈中的女子,每一位都是凌淑华自己。她身处新思潮和旧思潮交替的夹缝中,这是一个如同熔炉的时代,思想像冰雹,劈头盖脸砸下来,身为一个文人,首当其冲。

凌淑华是屹立在众多新思潮暴风雨中的勇士,她不似冰心的传统,也不似冯沅君的大胆,她的文章,仿佛闺阁深处少女放飞的一只风筝,她将心敞开来,却不完全暴露自己,有取有舍,点到为止。

她抒发着、呼喊着民国女性心中的悲愤,她在讲出所有人的声音。她们追求的思想的解放,她们思想前卫开化,但是时代跟不上她们的步伐。她们是成熟的果实,却被包裹上坚硬的外壳,无法挣脱。

凌淑华笔下的她们,是时代的“悲悯的微笑影子”,她渴望着时代的天平不再倾斜,给女性以平等。

她的呼喊,坚定而带着少女纯真的幻想,如一束幽兰,兀自飘香。

凌淑华的笔触是稍带自我和霸道的,她的文字,更多的是写给自己看。她需要借助故事,倾吐内心的愿望,构建一个更加平等的美好世界。

她是她笔下的女子的代表,她们是同一类人,生活的一面是感情,一面是抗争。她是文字的斗士,她写出的每句话,表面柔软得像少女的纤纤素手,让人不自觉陷入绵绵的温柔乡。而柔软的背后,是锋利的刀刃,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挥起拳头,向世界宣战,祈求平等。

《杨妈》中,描写了一位为有钱人家做保姆的母亲,儿子在外从军。杨妈空闲时间便进城寻找儿子,却得知儿子跟随所在的部队去了遥远的外省。杨妈毫不犹豫地上了火车,去找自己的儿子,却一去不返。

杨**命运可想而知,她是一个悲剧的代表,是将感情作为唯一寄托的众多女性的代表。凌淑华细腻的笔触,娓娓道出了当下女性的处境。她们将自己毕生的情感寄托在丈夫身上,儿子身上。将感情托付他人,便是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当感情的寄托崩塌,梦一场,全部破碎。

凌淑华借此,既是倾吐内心情感,也是呼吁陈述中的女性。这是她内心的渴望,她希望包括自己在内的新时代女性,能够真正独立,才能做到男女平等。

如《中秋夜》中所写,女子几乎是强迫性的,让丈夫在中秋夜将团鸭吃掉,她认为这样才能保丈夫平安。

文中所指,平安事小,人权事大。凌淑华描写女主人公让丈夫吃下团鸭的举动,决不仅仅是为了表达女子的关爱之心。吃,或是不吃,便是体现出是否做到了对妻子人权的尊重。

凌淑华的文章是隐晦的,她不张扬,不暴露,她用平和之心,暗藏对生命的追寻。

苏雪林曾评价凌淑华,她的眼神是清澈、迷离而恍惚的,她太美了,是一个生活于梦幻中的诗人。

就让她为我们编织一个梦吧。她表面是冷静的,她将对新思想的追寻,聪慧地暗藏在茶余饭后的温暖阳光中,平和而清淡之间,渐渐笼罩上一层感伤的薄雾,将她的思想,注入你每一缕呼吸中去。

在生活的细砂中掘金

凌淑华仿佛是为艺术而生,她的一生,笔耕不辍。她始终在写作、绘画,将自己的馥郁香气,通过这种方式传递出去。

她是特别的,无论人格,还是才情,她身上有着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迷人而引人深思。徐志摩将凌淑华奉为自己的红颜知己,泰戈尔也给了她“较之林徽因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美誉。

徐志摩是个浪漫而挑剔的人,也许诗人大都如此。能有幸获得徐志摩的赞赏的女性,仅几人而已,而凌淑华,又是这仅有的几人中享有最高赞誉的一位。

不同于徐志摩对林徽因的爱慕之情,也不同于他对陆小曼热烈而又磕磕绊绊的爱情,他对凌淑华,最终是干净纯粹的友情,寄予了她最高的信任。

凌淑华是冷静而智慧的,面对徐志摩如此俊朗才子,她或许动心过。两人曾有一段相知相识的密切时光,徐志摩为她作序,她为徐志摩题字。这是徐志摩对他人从未有过的,足以看出徐志摩对她是何等的赏识。

然而这段感情,更多的是建立在相互欣赏的情感之上,模模糊糊,如雾里看花。

最终一切还是被命运指使,走向该有的方向。阴差阳错,徐志摩的父亲以及当时陆小曼的丈夫王赓看到了陆小曼写给徐志摩的信,这起意外,促成了徐陆的火速结婚。

提到这一段,很多人觉得凌淑华的立场是尴尬的,然而她并不在意,豪爽地说,她与徐志摩,仅仅是挚友关系,从未触及感情,陆小曼也是她的好友,而她早已决定与陈西滢结婚了。

凌淑华何等冰雪聪明,她重感情,却决不让感情成为包袱。就像她的作品中的女子,可以为感情奔走天涯,却又有着自己明确的立场。

她又是何等豪爽痛快,当时,她是与徐志摩通信最为密切的人,不论她对徐志摩动心与否,她此时的处境,必然是尴尬的。然而她没说什么,更不哭不闹,拱手相让。

所以凌淑华在徐志摩心目中的地位,才胜过其他人。她不似林徽因般不冷不热,不似陆小曼般任性,她淡定而清醒,如空谷幽兰,芳香平复人心。

所以徐志摩才放心地将最终成为历史之谜的“八宝箱”交予她保管,正是她处事冷静的品格,让她赢得了这份信任。

她本身,便是这样的人,灵魂平静而宽广,所以她的作品才能回味悠长。她的文字,所感所写,全是来自她自身生活的点滴,从生活的细沙中,筛选出璀璨的金子来。

她的笔下,诞生出了无数的新时代夫妻,她用自己温和的方式,对于男性的大男子主义、自命风流和见异思迁予以了含蓄的讽刺。

《花之寺》中,男主人公不爱家中娇妻,偏爱陌生的神秘女郎。这是那个年代的男人的通病,也是传统男人的通病。在婚姻关系中,男人总是会大男子主义,极少考虑妻子的感受和地位,常常见异思迁。

婚姻便是男人对成为妻子的女人失去兴趣的过程,男人见异思迁,出去拈花惹草在旧观念中是平常的事,甚至女人们也习以为常。

当男主人公收到陌生女子的爱慕来信,要去与这名女子会面的时候,他的妻子依然笑吟吟的,没有表现出半点不悦和反对。在凌淑华看来,这种关系是可怕的,她希望夫妻之间可以以平等的关系相处,不再男尊女卑。男主人公到达约定地点后,却看到自己的妻子微笑着在等待他,丈夫顿时感到惊异与失望。原来是自己的妻子扮作陌生女子写了信,将自己邀约到此处来。

一方面,是妻子对丈夫讲出来的,她希望通过这种方法,让终日闷在家中晒太阳的丈夫出来走走,呼吸一下山林的空气,换一种环境,抛开郁闷的心情。

另一方面,是妻子没有对丈夫讲出来的,她想要挽回他们的感情,婚后丈夫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这令她感到恐慌和哀伤。她身处新旧思想的夹缝中,既有新思想中男女平等的观念,又抛不开旧思想,认为男人有随心所欲的权利。

女主人公便是在新旧交替的思想中挣扎着,所以她内心虽纠结,但却不表现出来,依旧婉顺地顺从丈夫。

凌淑华的笔触,从不一针见血,而是轻轻地,慢慢地拂去表面的尘埃,一点点露出真相来。

她擅长反讽,通过描写女子的温婉顺从却又内心挣扎的状态,给了新旧思潮交替中的不平等现象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时常像一个长辈,似是为你讲一个平淡的生活故事,却是给你一段长长的阶梯,让你一步步深入走下去,看到世界,看到自己。

她善于沙中淘金,她的笔下,都是生活小事,或许就发生在每一个少女少妇身上,然而只有她看到了点滴中的精髓。

凌淑华的作品,就在生活中,就在当下,仿佛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笔下世界。

她是作家,亦是画家。法国艺术学院院长莫洛亚赞她是“心灵剔透”,她笔下的山水、树木,以简单的笔墨勾勒,整幅画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的作品,充满了人文情怀,似是山水都带了生命,全部鲜活起来。

她生于温室,却不是温室的花朵,她没有将自己禁锢在大小姐的身份中,反而像古代圣贤一样,云游山水,踏遍祖国万里河山。

所以她的作品中,才能在笔墨延展间,逐字逐句间,有了生命,有了呼吸。

凌淑华不仅有着女人细腻的心思,也有着包容天下、忧国忧民的大气。

抗战时期,凌淑华身居武汉,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作家抗战联合会的邀请,奔赴战争前线。她为了慰问前线的受伤战士,连续一个多月不停地在后方医院奔走。

不要忘记,凌淑华是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从来生活优渥,哪里经历过战争的苦,更何况是亲自奔赴前线,走到每一位战士的身边,与炮火擦肩。

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本不该是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该行至的路。她执笔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握起前线战士满是泥土血污的粗糙双手,面带微笑地注视着他们疲惫的眼睛,希望这仅仅相握的手,能够有传递希望的力量,让战火中的战士们看到温暖,感受阳光。

凌淑华是特别的,她追求思想开化的表皮之下,有着一颗温婉传统的心;而她柔弱的外表背后,是坚强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丈夫情怀。

她纤细的手,拨开迷雾,追求真理,点石成金。她的思想始于生活点滴,以平凡为地基,筑起宏伟的广厦万间。她是女性人权的捍卫者,用自己纤弱的身躯,擎起一面大旗,撑起一片天空。

凌淑华的人生,可以说是圆满,她能身穿华服,在庭院中闲庭信步,也能顶着炮火,在战场上奔走。

正因为她丰富的人生经历,她才能写出直抵人心的文字。根据自己在武汉后方医院的见闻,凌淑华整理写成了反映抗战的小说《中华儿女》。小说中大气恢宏的战争场面令人难以相信是由一位女作家的玲珑之心写就,一支曾经绣出豪门贵族女子的媚眼的笔,华丽转身,泼墨绘就一幅壮丽的战争宏图。

她的眼睛,就是她的笔;她的所写,全是她所见。凌淑华笔下,字字珠玑,每一个微笑背后,是浓浓的血泪,是时代的挣扎。

她看到名门贵族的生活,也看到平凡人的生活,她的文字像一面镜子,里面承载着世间百态。

以一颗玲珑之心绘就乱世丹青,如此妙笔,仅凌淑华一人而已。

细腻柔软的“中国的曼殊菲尔”

徐志摩赞凌淑华为“中国的曼殊菲尔”,能在徐志摩处获得如此高赞誉的,仅凌淑华一人而已。

她的笔触细腻而柔软,带着些许冷冷清清的哀伤,诉尽人世沧桑。

她笔下的女子们,说话淡淡的,细碎着,铺开一片缱绻时光。

对现实最有力量的鞭挞,不是字字如刀刃,机枪炮火朝向所有世间事,而是细腻而柔软的,敞开心扉,用心灵交流。

她和我们一样,都是看客,而不同的是,她总会参与其中,而我们只是局外人。凌淑华的文字,都有一颗跳动的心脏,她不会去强行掌控故事的走向,而是顺其自然,让女主人公的心态和命运,随着社会洪流,一路走下去。

从某种角度来讲,她在她笔下的故事面前,也是无力的。她是真正在书写社会,品味时光的人,她的故事太真实,从生活中剥离出来,那些虚幻的人物,仿佛是真实存在的,她是一个叙述者,却无法左右这段命运。

她不加掌控,不做评价,文字如一段电影,只是讲述一个故事,所有的思考,都留给读者,丢下巨大的想象空间。

所以,她的文字,才能如此引起共鸣。她的笔下,有一种源于生活的荒诞,从夸张的故事中,迸发出当代女性最强烈的愿望来。凌淑华最著名的作品之一《酒后》,便是讲述了一个略显荒诞的故事,一个夸张的追求男女平等,追求思想解放的故事。故事中,朋友酒醉留宿在男主人公家,夫妻二人照顾朋友的过程中,妻子采苕感慨于朋友的英俊潇洒,心动不已。妻子大胆地向丈夫征求意见,她觉得如此高尚优美的人,必须要得到怜爱,她想要亲吻这位朋友,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她的情感,解决她心中的不适。

这样一个故事,乍一看来,实在荒诞。暂且不论时下正处于旧思想没有完全抛弃的民国,有着男尊女卑的思想,女性依然是男人的附属品,需要三从四德,对丈夫从一而终。无论哪个年代,当着配偶的面,去与一位朋友接吻,都是一个男人难以启齿的要求。

然而故事没有到此为止,反而更加夸张地展开下去。妻子和丈夫对于妻子能否去亲吻丈夫的朋友这个问题,如同在打一只乒乓球,将话语推来推去。丈夫并没有恼怒,而是用商量的语气,希望妻子能够换一个要求,然而妻子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她认为,丈夫是爱她的,也是爱自己的朋友的,既然爱,为什么不能答应这个请求呢?

在丈夫看来,也是在诗人看来,夫妻之爱,与朋友之爱,是截然不同的,不可能用对待丈夫的方式,去对待朋友。

两人平静的讨论背后,实则是激烈的心理活动。凌淑华善于将文字化作一幅行云流水的山水画,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其背后的壮阔,凭读者自己揣摩。

妻子采苕的思想,并不是凌淑华所宣扬的人生观,她笔法温婉,不呐喊,不叫嚣,但她却迫切地想要冲破旧思想的波澜,将女性从地位低下的孤岛中解救出来。于是,她选择了这种夸张的方式,以一个荒诞的故事,直捣人心。

故事的最后,丈夫被说服,欣然同意了妻子的请求,妻子通过亲吻朋友的方式,将自己的感情宣泄了出来。

因为女性压抑太久了,她们需要爆发,需要宣泄,就如同《酒后》女主人公的情感一样,这是一个追寻解放和自由的过程。

她想传播出一丝平等,便努力压下社会的天平,重重地倾向女性这一端,只有这样,她的呼喊,才能被人听到。

这个故事,是凌淑华所期望的状态,她将自己的梦想和期望全部注入男主角身上,希望这个男人的话,能有着影响时代的力量。

她的笔下,总是充满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哀愁,字里行间,是他对中国女性命运的悲悯。这种悲悯之情,不磅礴,不澎湃,如涓涓细流,渗透到每一位读者的心里。

凌淑华从不会发表惊人的言论,也不会语出惊人,她的文字,似是睡前母亲的故事,毫不急躁,温情地讲述,却在故事结束后的梦中,弥漫出许多道理来。

给了她“中国的曼殊菲尔”头衔的徐志摩,评价她说:“具有一种七弦琴的余韵,一种素兰在黄昏人静时微透的清芬。”

她不张扬,但她的香气是遮挡不住的。我们今天看凌淑华,大多不看她生平,只看她作品。她一生都在写作,她的文字,便是她的生活,每句话中,都是她人生的写照。

后期凌淑华随丈夫定居英国,伴着异国他乡的海风,她对祖国怀着深深的眷恋。在英国,她出版了著名的自传体小说《古韵》,在结尾处,她写道:“我多想拥有四季。能回到北京,是多么幸运啊!”这个愿望,却历经四十多年风雨才得以实现。

她生于富足的环境之中,却不安于安定生活,她的一生,走过山川,走过战乱,颠沛流离,如一片离开大树飘零的落叶,在风中摇曳。而这片优雅的落叶,始终憧憬着叶落归根。她是玫瑰,她思想新潮而开化,并且努力将自由平等传递下去,她勇敢大气,不缩在世界一隅,迈开脚步,冲破束缚,用自己的双眼,为笼中的女性,去看整个世界。

凌淑华笔下曾写过一位大小姐,为白家绣一对靠垫做礼物,这一绣便是半年时间。这对靠垫倾注了大小姐的全部心血,那一对鸟,绣了又拆,拆了再绣,就连沾了汗水的都不行,非要绣到完美不可。

这对绣花枕,倾注了大小姐对婚姻的向往。贴身服侍的张妈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起白家的二少爷时,大小姐脸上漾起一片红晕,定是心上人吧。一对绣花枕,便是当时闺中女子能够为爱情和婚姻付出的全部了。

然而,时过两年,这位大小姐才得知,自己花费半年心血绣的靠垫,送去当晚,便被弄得满是污渍,丢掉了。

凌淑华细腻的笔触,令人读至此处心中不禁一阵疼痛,揪得难受,忍不住对这些女子的命运唏嘘不已。

一对绣枕,是梦的开始,也是梦的破碎,令人唏嘘不已。凌淑华深深地同情这样的命运,人生不受自己的掌控,只能将一生幸福寄托于物,听任天意,这是何等的悲哀。

这番清淡平静的故事,便是凌淑华的犀利之处。她也是爱做梦的,但她能够清楚地分清梦和现实。

她写每一个字,心都是揪着的,她哀叹着时代女性的不幸,她们的一生,几乎是工具,无法追求自己的幸福,始终在等待。然而她又恼怒于女性的不争,她携笔一生,都是希望能够让女性醒过来,睁开双眼,伸出双手,抓住真正的幸福。凌淑华自己,便是一位实践者,她与丈夫陈西滢,相知相爱,有着共同的爱好与追求,于是他们在自由的条件下结合,获得了属于自己掌控的人生。

来源   李亚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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