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都说秦淮八艳是以色事人的风尘女子,在那重重烟花掩盖之下,她们的才艺堪比专业书画家、音乐人。她们或曾是官宦之家的千金,本来可以承欢膝下,享一世繁华;或命运凄惨,自小就学艺傍身,怎奈世事弄人,流落秦淮。也正因她们的盛名,才得以看到她们的才能,而在画史中留名。
晚明的江南,沉浸在一片旖旎风光之中。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边,一侧是江南贡院,另一侧则是秦楼楚馆。
其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秦淮八艳。
秦淮八艳虽然沦落风尘,但各有所擅,留下了许多文艺作品。
马守真因善画兰花而号湘兰。薛素素则有十艺之长,也善画兰竹。
她们如唐代红拂女一样,都颇具侠气,重义轻利。她们笔下的兰竹正如其人一样,纷纷其馨,扬扬其香,声名远播。
马湘兰、薛素素画兰合璧卷马守真用文气又柔美的笔墨韵味展现自己豪迈的风流气韵,薛素素则是用潇洒不羁、独具一格的笔墨技巧,展示出她坚韧的生命力与出尘世而不染的孤高之情。
马守真和世人对青楼女子的想象不同,她既不美,也不艳,既不袅娜,也不柔婉。她行侠仗义,慷慨豪气。孤苦无依的老人,失意落魄的文人,钱囊空空的旅人,都感受过她的女侠风范。
当年马守真名气很大,其扇面不惟为风雅者所珍,且名闻海外。就连暹罗国使者,亦知购其画扇藏之。马守真,因为最擅长画兰花,亦名马湘兰,常以淡墨没骨写兰竹,点苔随意而自然,画面浓淡深浅巧得相衬,充满文人绘画的审美意趣。
薛素素则是才貌双全,能书善画,善以武艺“驰马挾弹”在酒会助兴,陆弼曾在观后赋诗《观素素挟弹歌》:“酒酣请为挟弹戏,结束单衫聊一试。微缠红袖袒半鞲,侧度云鬟引双臂。侍儿拈丸著发端,回身中之丸并坠。言迟更疾却应手,欲发未停偏有致。”足见其风姿。
但是未到秦淮前,薛素素遇到了当时还在私塾教书的董其昌,得他教导而爱上了诗、书、画。可以说,薛素素是董其昌的女弟子,在他的指点下,薛素素画山水兰竹,都能落笔而就,且无不意态入神;后又兼擅白描大士、花卉、草虫。
可见才艺是风尘女子手中的一张王牌。才艺在身,一颦一笑才饱含韵味,才能让名士们神魂颠倒。
据说她们二人是因王穉登而产生交集的。那个时代名士多如过江之鲫,而奇女子却少之又少。而像王穉登这样多吃多占,必然引起其他名士的忌恨。他从沈德符手里抢走了薛素素,又把马湘兰撩得神魂颠倒,真是艳福不浅!
薛素素、马湘兰二人年龄相近,且都擅长画兰。藏于上海博物馆的《兰花图》便是一幅马守真与薛素素的合订兰花图卷,她们选择了不同的笔墨技法,清晰展示了各自的绘画风格特点。
画卷中薛素素所绘兰花较早,四丛无土兰花以墨笔画成,两两一组互不相触。两丛墨兰笔墨顿挫明确,用笔洒脱,墨迹鲜明,对兰叶松散飘逸的形态把握高于对兰叶外貌细节的关注,重点展现出笔墨的潇洒韵味。
马守真所绘兰花较晚,亦是马守真生命的最后一年。 两丛兰花分别以墨笔与白描绘成,展现了马守真对两种不同技法的掌握。其中墨兰笔墨流畅,浓淡适宜,兰叶飘逸秀美;白描兰用笔遒劲,杂而不乱,独具清气。丛兰兼具野逸与柔美之情,表现出马守真成熟的创作风格。
薛素素的兰花笔墨粗细不均,枯笔与墨点明显,符合胡应麟在《甲乙剩言》中对薛素素画作“下笔迅扫,各具意态”的评价。马守真的兰花则流畅飘逸,笔墨更为精致细腻。
一个享受潇洒,一个善于创作,得一位的真迹已属不易,何况是两位?不知这两位画兰美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作品和另一位会成为合卷,让后人可以一次看到秦淮八艳两位的作品。
薛素素绘兰迅扫强盛潇洒不羁薛素素的画风,早期用笔洒脱,墨迹淋漓,有着一代名妓的潇洒之气,嫁为人妇后,笔墨风格更为精致,但也并未完全改变她迅扫,强盛的笔墨气韵。
嫁人前的薛素素画中以饱含书意的笔墨展现兰竹的优雅姿态。
如其作于万历二十六年的《兰石图》,画中一前一后生长着两丛萧疏的幽兰,兰叶以墨笔画成,笔力得当,线条流畅,秀美飘逸,细竹点缀在丛兰之间,与兰叶互相牵绕,兰叶优美婉转但不失挺拔向上的盛气。
硬朗的笔墨,简练的侧锋以及粗犷的点染,无不体现出薛素素潇洒的笔墨与高雅的气韵。
嫁与沈德符后,随着身份由名妓转向闺阁转变,画作的风格大为改变,以精致文雅的笔墨、温婉的笔意代替曾经潇洒不羁的笔墨韵味。
如作于万历四十二年的《兰花图》,与万历二十六年的《兰石图》相较,布局相近,以墨笔画石间的丛兰与细竹,细竹环与兰花互相缠绕,兰叶婉转,粗细均匀。
但《兰花图》有刻意减弱前作中潇洒恣意的笔墨韵味,增添了嫁作人妇后的温婉笔意,兰叶的顿挫更显圆润飘逸,竹叶以流畅的侧锋用笔画成,生动自然,顽石未有施墨也不加皴染,仅以劲炼不失顿挫变化的墨笔线条一气呵成。
画面笔墨雅致,整体气韵秀美而不失空灵,虽有向闺阁画家的笔墨风格学习的倾向,但画面中饱含逸气的墨线,萧疏空灵的气韵,以及下方仍以粗笔浓墨简练点画的草叶,皆可看出青楼名妓时期的学习对薛素素笔墨气韵的深刻影响。
马守真兰花潇洒恬雅极有风韵马守真的一生,吐芳于世,却又遗世独立,她爱慕江南才子王稚登,痴守一生却独孤终老。 她画的兰花有白描双勾和没骨法两种,承袭元代文人赵孟坚的笔墨风格,于劲利流畅之中更显女性的温婉秀雅。
马守真笔下的兰花,有很多独创性,比如她只画一叶兰,并且画里有香气。这种创新,让她的兰花达到了一画千金的地步。
名满秦淮时她的画作已经有了个人风貌,兰叶、兰花的行笔较粗放些,提按轻重变化明显,但不失流畅,丛兰飘逸而不紊乱;墨竹的穿插自然得当,用笔娴熟;石头的画法基本是简单勾勒皴擦加点成湖石状,飘逸的丛兰衬以竹石,相得益彰 。
如《兰竹石图》扇面,画中兰竹随势而生,险夷互映,翻转有秩,富有力度,彼此间承迎有情,互为衬托。可以感受到马湘兰的墨笔一挥而就,深浅有别,枯润有致,张扬了兰飘逸洒脱的物性,同时诠释了她的品格和个性。
而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画风虽有转变,却也能看出与《兰竹石图》扇面风格的连续性,所不同的是,用笔更加娴熟劲练,画面气韵生动洒脱。
如《兰竹图卷》,用淡墨双钩兰花,运用毛笔圆转自如的特性,兰叶轻盈飘逸,花片纷披自然。画中的竹子,竹竿挺健、竹叶用硬劲的短笔写出,稀疏之竹叶显得格外秀劲,与画面情势相配,气象洽合。笔墨不多的立石,姿态玲珑。画中的小草随意勾抹,亦感生动自然。整个画面虚实相生,相互呼应,兰竹之风骨,传神如画,给人以清新俏丽之感。
结语:
古人以画梅兰竹来自喻风骨,女子画兰者也不在少数,但是有特色的凤毛麟角。即便画的出彩,也很难被重视,这些擅长书画的女子多被艳名强了风头。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淹了多少女子的辛酸泪啊。
薛素素和马守真,一个得董其昌指点,一个生性善于创作,谁说女子不如男?可惜生不逢时,在浩瀚的历史中,能被后人记住的太少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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