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生平] 于 志 学 传(引子)

他没有读过大学，却是多所著名学府的研究生导师；他没有正式学过绘画，却是闻名天下的冰雪画大师：他没有显赫的家世，却凭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成为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著名的人物——他的名字叫于志学。

       引子

大清光绪二十八年冬天的一个傍晚，呼啸的寒风吹起地上的积雪，扬起一阵阵的雪烟，甜草岗通往丰乐镇的皑皑雪原上，踉踉跄跄地走来一个老者，身上反穿羊皮袄，脚穿棉靰鞡鞋，头上戴着一顶大黄狗皮帽子，狗毛遮住了半张脸，胡子上的哈气都结成了冰碴儿。这个老者已经在荒无人烟的雪原上跋涉了整整两天，身上发着高烧，又冷又饿又累，难受得几乎要昏倒了。隐隐有一两声狗吠传来，前面远远的出现了一处村落，老人像抽足了大烟似的陡然来了精神，加紧脚步往前赶来。等老者奔到村落前，才看明白是一家客店，在寒风中“吱吱嘎嘎”来回摇摆的招牌上，显出“于家店”三个楷书大字来。老者一下子扑到于家店的板子门上，眼前一黑，门被撞开了，老者摔倒进院里，两只看门狗扑上来，围着老者狂吠。

当老者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于家店客房温暖的南炕上，于家店掌柜的于聿修笑着说：“老先生，您可醒了。哎呀，这两天您一直高烧不退，脸烫得吓人，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咱这里荒郊野外的也没有个郎中，好在我在关里家的时候略学了点医道，自己鼓捣了个方子，好歹给您把烧退了。一会儿您喝点小米粥，先静养一段就全好了。”老者满脸感激地看着于聿修，虚弱地说：“感谢掌柜的救命之恩，请问高姓大名！”于聿修说：“在下于聿修，老家山东登州府大水泊武计司马庄，光绪十五年闯关东出来的，这个小店就是在下开的。”老者在被窝里艰难地拱拱手，说：“失敬了，于掌柜的，小老儿家住山东青州府，与掌柜的算是同乡啊。”说到这儿一阵猛咳，憋得脸都红了。于聿修忙止住他，招手示意伙计拿水来。

老者在于家店静养了半个月，才慢慢恢复了体力。老者体力恢复后，并不急于离去，安稳地住下来。每天出去游山玩水，优哉悠哉，对自己的情况闭口不谈。于聿修也不打听，每日打发人送饭送茶，尽力伺候。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塞北大地冰雪融化，春暖花开。老者找到于聿修，笑吟吟地说：“于掌柜的，小老儿在贵店也叨扰好几个月了，您一不问我姓名来历，二不问我讨店伙钱，您就不怕我是山上胡子的坐探？就不怕我不给你店钱拍拍屁股跑了？”于聿修也笑笑说：“老人家这是说哪里的话啊？！姓名来历，您不愿意说，自然有您不便言说的道理，我又何必追问呢？要说这山上的胡子嘛，最近的也有一二百里，很少到我这里来骚扰，再说，胡子有胡子的规矩，轻易不动店家的，我又担心什么呢？”老者哈哈大笑，连说“有见识、有见识”。老者说：“小老儿姓杜名宝泰，字子封，幼承家教，专治风水堪舆之学。今见朝廷暗弱，列强环伺，深感大清国运不振，气数将尽，于是亲来关外龙兴之地查堪龙气。不意中途遭此疾患，幸遇于掌柜古道热肠，救我一命，实在是感激不尽哪！古云‘大恩不言谢’，小老儿行走江湖，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身无长物，无可感谢。我在附近觅得一眼好穴，虽非龙脉，但却是一块可以万年安眠的吉壌，足可以子孙昌盛，呱嗒绵延，百世不绝，且三世之后，当出一人，百代标程，名闻天下，贵不可言。”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表纸来，上面用朱砂画了一张详细的地形图。老者详细指给于聿修看，于聿修大喜过望，要摆酒答谢老者。老者笑着推辞了，说：“要说谢，应该也是我先谢于掌柜的救命之恩才是。这一切，都是冥冥中的定数，只不过假我之手而已，何必言谢呢？古人云：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德五读书，命、运天定，人力不可更改，但风水、积德、读书却是人力可为，愿掌柜的善加记取，定当家运昌隆，子孙显贵。”老者说完，深深一揖，转身飘然而去。

于聿修拿那张图仔细端详，见图的下面有一行米粒大的小楷，写着四句偈语：“世人但知穴在山，岂知穴在方寸间。修得好事胜好穴，三世之后出大贤。”

于聿修抬起头来望去，老者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尘土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