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诗歌并非朦胧的部分导读
还有歌要唱,在人世的彼岸。——保罗·策兰
在一篇文章中竟然这样意外的看到:“牧野先生是1972才出生的,可以说是朦胧诗派现代的继承者和弘扬者。他的成长伴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进行,思想比老一辈的朦胧派诗人更为先进和开放。但他的诗歌中也保留了朦胧诗的最大特色:对现实进行深刻反思,以多种意向表达自己的理想和精神追求”。(《朦胧诗的殿堂——接班人牧野》)
约半个世纪前一度盛名的“朦胧诗”,这种新中国的诗歌前驱,曾经以其清醒的灵魂,炽烈的勇气与尊严,造就过一批充盈和蕴含着神圣内心的揭示性华章。当年仿佛一直被某种明亮精神照耀着自身,执着于黑暗中孤独前行的抵达,现在想来在艰苦情态下所有坚持而往思与诗的所谓抽象的深度,其实并非属于什么“朦胧”,而是那个时代个别的诗人《相信明天》(食指)先知先觉首先看到了问题。人性的火焰比照枯燥贫乏的现实,这才显现了见证一种纯净理想的珍贵。生命感的深度,是与本质呼吸紧密相连的某种强化的反映与期待,比如朦胧诗这样所体现的当年的抗挣与不屈,它突出表现的是诗歌内容冲破现实阻力,寄寓未来的一些深厚希望的隐喻。如果你不经常思考类似现象以及生命与灵魂等问题,你的理解力自是就会滞后,以致在“难懂”什么的热爱的阴影中,永远会蒙上一层拒绝的隔膜。“朦胧诗”这种经典的文脉,经由特殊时期深昧深长的锤炼,相信这条也很普通的诗歌之路,同我们今日理解的思想图景,其实并无太大的差别和距离。当年幽深影子的幽怨甚而愤怒,不是没有意义的,只要今天诗人思维的视点,还在尽显世界的不幸和过往命运的一些黯淡,那么“朦胧诗”曾经非凡洞悉能力的思想热量,就会于愈发沉重的繁荣中仍要发光,并于新的复杂向度,通过再度的自省与发现,重新树立崇高的尺度。
如此,牧野若是真能于新的历史背景,“执印”成为朦胧诗派的“新掌门”,显然就不失为件惊天的好事。对新时代的融合,在守望与前行中继续激扬文字:在新的认知过程,仍然与忠实的诗歌相守一生,坚持不在生活表象上叙述与倾听,而是永远要发挥克制中的自然,同深邃结为一体,让自由的呈现和收束,永远还是问题与答案的上帝。“我感觉,身体越来越重/骨骼越来越轻”;“拙笨的双腿,也许/还可以走出荒芜”(《走吧》)。人生如何能有更好的说明,而不是让毕生抱负只在瞬间熠熠生辉,这就要求我们的诗人知难之时更倾心于创新精神,尤其不能在一些真实境遇上循规蹈矩的苦熬与枯坐,而应在一切矛盾并置的剖析及感观过程,继续做到认识的清澈以及依托的坚毅,并于抵抗平庸时依旧还能身体力行:
人的一生,是交给浪费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在有精神的年代,浪费了肉体
物质丰盈的时候,浪费了精神
——牧野《浪费》
不管沧桑如何流转,对于一名永远需要保留纯真的诗人来讲,任何外部喧嚣因素,应当都不会影响到他平静心灵的洞察力。这是实现一种思想与艺术并举的前提,精神之域语言之水或许一直要有种静静的流淌,如此时代隐秘的部分,在与更多的智慧相逢时,一切欲望的根本性,可能都会清晰可见:“追逐一场大雪,在南方/是奢侈的,是一件很大的事”(《追雪》)。在有胸怀的诗人这里,坚执从不会是个体的意义表征,它抒发的可能便是一种世道人心,更或还将会是能够映照在期待空间的浓重的生命愿望。就像当年于残酷岁月下,仍然宣示着精神诉求的诸多诗性的誓言。
守望也是为了人性更好的张扬。我们没有理由怀疑某些疼痛之诗,仅是一些矫饰的弥漫。也许今天的人性守望者,与数十年前朦胧诗的那一代,并无太多相通之处。但不论他们是怎样的纯粹抑或寂静无声,他们依旧旷远宏达的深长追思意味及情怀,注定不会使这类仍在发挥着想像隐喻的作者,突然又会是社会的边界之人。纵然世事繁冗,空气和阳光之类,毕竟今日还是比任何以往,开明宽容得多了:“每一次夜行/都会离远方越来越远/每一次归来/都会离死亡越来越近”(《刀客》)。虽然作为朦胧派“新掌门”的牧野,70年代甫一出生,仿佛就宿命般的烙上了同样尴尬的身份设置,但他并不因为不会模仿什么而全然焦虑。许多与“朦胧”永不相悖的路,依然有待于他自身去独自前行。比如一边默默开垦,一边继续不停的自然放飞。有时大概还得更多的像早年的“朦胧诗”那样,锐锋如初的直面现实,用灵魂涵括存在的价值。
在漫长的等待中
我从未忘记自己是王者之鹰
在无限的孤独中
我也没失去展翅翱翔的天性
--
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在涅槃重生之后
可以重回蓝天
傲视崇山峻岭
——牧野《等待翱翔的鹰》
不管一种异质诗性(朦胧诗)是否于今天得以延伸的强化;也不管今朝所有的希望,已然在信赖的怀抱,不再朦胧的多有确定,诗人在直观上究竟能够最终收获什么,我想总之还是不要遗忘世界曾有的美好。虽然今天诗歌的精神要求,仍还需要反思和质疑,但抑或诗歌创作实质也是种较高的智力活动,所以我们大可不必在自己的发现旅程,即便有什么真实成就,便盲目兴奋,甚而重蹈一些盲目的行动(创作)。探索永无止境,牧野的诗作总体归属,应算是种平实美学。它没有世俗面具感的华丽或是温柔的压力,多番抒情更换和主题叠加,都还能做到有勇气面对时间命运的损耗,尤其看得出更不乏责任和担当,能有责任和使命更愿欣然接受新的未来,而这一切,想来也算是对一个历史时期的诸多“朦胧”苍白现象,较为有力而更好的新时代注释。
最后我在牧野简历中惊讶的发现,这样一位似乎“君子不党”的自由诗人,竟而大到中央小至地方的什么协会都没加入,看来成就确实不为荣耀而生,这种像是一直隐身于诗坛之外的《一个人的江湖》(牧野),必定还有无数深沉的爱情和内涵葱郁的景象,需要他去沉静的开掘和细致的把握。
永恒不是静止的,若真如此,守望则更有了人性的意义。
2022.11.13午后于广州
本文作者:顾偕,中国作协会员、广州市作协副主席、当代著名诗人、批评家。
【附:牧野诗歌 25首 】
◆ 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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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夜路的人
心里都藏着一把刀
每次跌倒,就会被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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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天不够时,我
也会在黑夜中行走
变成了黑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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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夜行
都会离远方越来越远
每一次归来
都会离死亡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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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所有带刀的人
都是有背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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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被道路颠跛了脚
或是,被阳光亮瞎了眼
--
与所有刀客一样
走不出黑暗的人
最终,都会倒在自己的刀下
--
◆ 我用写一首诗的时间,打个盹
--
浇花喂鱼,种瓜遛鸟
这些体力活(此处可以会心一笑)
我是不会让家人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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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花蕾到盛开
一条小鱼到抱卵
我喜欢,陪它们走过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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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用写一首诗的时间,打个盹
然后打开阳光,重复着乡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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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一粒种子,是怎样长出瓜果
一只雏鸟是怎么破壳展翅
这也是我,开心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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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还想种一本书
看看写诗的人,是如何被大地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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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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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躬身的姿势,重复着
起飞前的动作,一晃已过半生
我感觉,身体越来越重
骨骼越来越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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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蜕化的双臂
不会再长出羽毛
拙笨的双腿,也许
还可以走出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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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只要能迈开脚步
就会离远方越来越近
选好的路,就要走下去
把明天的遗憾,交给一路蹒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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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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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是个很奇妙的汉字
它贯穿着时间轴,伴随着人的一生
比如:追风,追梦,追求
缺少追的人生,注定是不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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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一场大雪,在南方
是奢侈的,是一件很大的事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
从天气预报追到朋友圈
从静安追到青浦
我打开视屏追,驾着宝马追
张开双臂,迎着扑面而来的漫天飞雪
我流着眼泪和雨水,执著地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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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终于来了
那一片白,与梦想中的世界一样纯洁
看不到灯红酒绿,也少了些许喧嚣
让阴暗中的犄角旮旯,一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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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下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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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是美丽心情的结晶
一个残阳,一只孤雁
一片在风中飘摇的落叶
或者一只猎豹捕食的画面
往往就会成为,人间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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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在阳光下的,都阳光
也不是所有在黑暗中的,都黑暗
熙熙攘攘的七彩人间,所有人
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到的一切
或许,都是自己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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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醉后初醒的黑夜中,我的眼睛
才可以看清人的模样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
被岁月侵蚀的轮廓,以及刀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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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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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点近视
对了,还有一些散光
医生说,没有色盲
能分辨“三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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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事物,总是相通的
比如,红花
比如,蓝天
就连在西风中瑟瑟的金秋
也是被人,所向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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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上种种
都需要有阳光,或者
用生命燃烧的火
黑暗中,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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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棵树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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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可逃的根须,紧抱故土
把远山浓缩成一个雕塑
--
没有飞鸟,没有云雾
一簇苍翠的绿色
抚不平,庭院的寂寞
--
把世界装进瓦盆的人
以为天空,可以分割
欢乐,可以移植
将春天,交给了一棵树
--
◆ 樱花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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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化作一缕青烟
落在你的香肩之上
让四月,把这永恒的瞬间
深锁在七寸荧屏
--
幽居春闺的樱花林
和晶莹剔透的瑞雪
仅仅差异在季节
都是大地之魂,贵族的后裔
清秀优雅,一身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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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这是花落的声音
漫天飞雪,无声无息
我愿化作一泓清水
把你的一切都融入我的骨子里
流淌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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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的名字叫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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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河在张衡之前,早已干涸
鹊桥,只是满天星斗编织的一个谎言
什么样的故事,可以与碧蓝相衬?
海天一色,时常演绎着烟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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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望苍穹,把吐出去的苦水又咽了回来
在心中,激起无数个漩涡
千年沉船,默默细数着极光的里程
被定海神针扎痛的,不只是寻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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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袭月色,在广阔无际的海平面荡漾
永远无法探测到恶魔谷的深渊
掩埋了几万年的人之初,静静地注视着
注视着潮起潮落的,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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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与非睡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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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压压,一大片云
掠夺了清凌凌的秋水
包裹在,混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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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故事,昨日的憧憬
断断续续,传递在睡与非睡之间
一部部似我非我的短剧
莫名,湿透了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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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是用来欣赏的,我却错作追寻
走到尽头时,才发现
凋零满地的,是一颗颗枯萎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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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数外中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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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是标点符号
它不会永无止境地追求一个目标
得到的都会划上句号
失去的也将省略忘掉
什么梦想誓言 都是浮云
她只属于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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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一个圆
起点与终点都在同一个地方
只要走完 就算圆满
直径长短 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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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果是个字母
是A是Z 并不重要
后人流传的是
它组合的单词是否意义非凡
团队所造的句子能否千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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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也是一道难解的题
所有的答案都不分对错
因为它解的只是你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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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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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异端,只是
心与心的碰撞,在魔术师的手中突变
如果非要把生和死,判为两个世界
我会用一部手机来复活幽灵
--
一切起源,一切归宿
以及一切的经过
都可以掌控在,五指之间
弹奏出蓝色,黑色,亦或红色的乐章
--
躲在黑暗中的黑眸
再也无需面对,一戳即破的笑脸
摇摇晃晃的舢板,冲破巨浪
在虚拟人生,演绎着一个个
新的南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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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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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赞美词汇
几乎已被春天收尽
当一些人,还在搜肠刮肚
为晚春谱写赞歌的时候
莫名中,我开始替夏天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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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担心,濯清涟的荷花
不能在烈日下,亭亭玉立
山坡上的栀子花,无法等到
匆匆一瞥,就会枯萎
--
尽管,萧瑟的秋天
离我和春天,有点遥远
在争妍斗艳的,庭院中
我却偏爱,万绿丛中的那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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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费
--
人的一生,是交给浪费的
以前是,现在也是
在有精神的年代,浪费了肉体
物质丰盈的时候,浪费了精神
--
我也是这样,在餐桌上浪费过
成长中,抉择时都浪费过
直到浪费得,空空如也时
只好交出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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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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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月牙爬上树梢
世界就有一种莫名的骚动
不仅是风,摇曳的阴影
昏暗的路灯光晕,我感觉
四处有无数双绿色的,眼睛
盯得我发怵,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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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只巨兽,在我躯体中
呼之欲出,我紧紧捂住胸口
在黑白未明之时,急需
一只樊笼,困住我和我的兽
谨防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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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翱翔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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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布满荆棘的悬崖上
我已经面壁了十年
以乌云为被
用晨雾洗脸
--
在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我总是仰望着天空
祈祷明天的世界
能看到蓝天与白云
--
我从没怕过风暴与雷电
尽管它们曾经击伤过我的翅尖
我只是不愿与黑暗为伍
在雾霾中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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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等待中
我从未忘记自己是王者之鹰
在无限的孤独中
我也没失去展翅翱翔的天性
--
我一直在等待
等待在涅槃重生之后
可以重回蓝天
傲视崇山峻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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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的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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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微凉
无伤初冬的筋骨
小道旁的景观树
纷纷摇手,想要挽留
即将逝去的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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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栏前的绿篱
整整齐齐地,列阵
仰望着,漫天飞舞
无视风的存在
--
一片片黄叶,随风飘零
落在河流,草地,
潜入了,我的庭院
终将会,消失于荒芜
--
遮天蔽日的大树
被往昔的张扬,耗尽
赤裸裸地,站在寒风中
妒忌着一排排,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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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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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下一袭月光为刀
将季节劈为两半
我把炫丽和热烈,交给过去
褪掉一身金装,走向高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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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丹桂,洒满了
通往天堂的小路
北山岗,是霜杀的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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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的银桂
仿佛,能洞悉我的心事
总在红颜消散后
陪我,在西风中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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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清香,泛黄的白
在下一个月圆之后
终将会被人们淡忘
有谁留意,我正在酝酿着
怎样融入一场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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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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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有关雪的风景
雪的诗篇,以及雪的絮事
在虚拟中,到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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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是白色的,少有异议
至于雪的形状,则众说纷纭
伟人咏雪,喻为银蛇蜡象
农民赞雪,是庄稼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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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雪的人,将雪视为梨花
那一片素妆,透露出春的气色
扫雪的人,把它当作尘土
挥手间,就成了一堆淤泥
--
而生长于江南之南的我
认为雪是线状的
因为,我忘记了什么是漫天飞舞
只看到乡下的母亲,一头银丝般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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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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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在观鱼的时候
我的天空就会有背影
金黄色的那条,顶着红宝石
就是我前生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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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粼光,影映着形形色色的
众生,王就在水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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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白鳞鳞的翻身
我突然看见了,水漫金山
和一张无助,且俊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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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阵前的穆桂英
身怀六甲,锦袍雉翎
叹一声,奸佞当道
七子去六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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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池为镜,玄武门前斧钺笑
刀光剑影,遇水成冰
一声“哎哟皇上,奴家要”
大好河山转手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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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一通战鼓,眼前闪过
身披大红战袍的梁红玉
英雄不问红尘几许
留一节青竹谱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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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水观鱼
我,似鱼非鱼
安知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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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喝三杯,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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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脸泛红,小眼迷离
辜负了缭乱的,山珍海味
才喝三杯,没醉
斜卧在酒城,老窖边
举杯邀诗仙对饮
没钱,不怕
不用典当,我的貂绒短褂
--
酒罢,可以携众友
品山论水,写诗赏画
不必骑“宝马”
这里,到处都有好客的代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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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明日,脱尘入化
大醉大笑一场,也无需顾忌
不像往昔,醒了
醒着,还得瞻前顾后
半睁半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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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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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虚无中穿行
无关乎我的生命
这一天,是菩提砌成的墙
将日月星辰,分隔在不同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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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株千年前的铁树
从不轻易地,在缤纷路人前
吐露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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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 ......
等待在,日暮西山那天
把这一天,串成一条长长的珠链
偿还给,前生今世的莫名
--
◆ 一个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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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断一百单八条钢丝,没有摔坏
八百里水泊,来去自如
你说,要和我一起
带着自制的酸枝弹弓,打爆石将军的头颅
兄弟啊!你怎会在小沟失手?
--
一把剃刀,割不断江湖
揽西湖之水,登金山引渡
奈何,走不出众生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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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这湖水吧,兄弟!干了咱爹用半生酿就的酒
摊开活地图,寻一条路
避走野猪林,绕过风波亭
趟进白洋淀,抓一把鱼虾,充饥果腹
--
抄起床边的八卦棍
挑落星光点点,梦呓中的荧幕
偌大舞台,偌大舞台
只能容得下我,一个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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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视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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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是一个世界,沟渠也是
凡是被,称为世界的
都有,天空,流水,高峰
还会有,一个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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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世界中,我就是我的王
尽管,江山只在梦里
伊人还在天涯
只要苍天开眼,我就会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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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那些世界的,不为我所知的
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要,我能攀上
每一处高峰,与天并肩
--
◆ 枇杷树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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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半遮半掩
以一阵风的姿势,闯入我心扉
揉碎,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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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蝼蚁,稀稀疏疏
书写着月光,以及月影
用满天的星星,沏一杯泪水
把落叶上的尘埃,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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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褪去了金装
就可以展翅高飞
在枇杷树的影子中
我活成了,一只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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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野,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原籍浙江,现居上海。中华文艺网总编辑、《世界诗歌》杂志副主编、朦胧诗社社长。多次受邀出席一些重大诗歌文学活动,获得国内外诗歌类奖项若干,有不少诗歌作品收录于知名刊物及著名选本。曾任中国诗歌网总编助理兼上海频道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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