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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从齐白石艺术看中国画的继承和创新(三)

9 已有 2448 次阅读   2015-09-02 10:04
                     从齐白石艺术看中国画的继承和创新(三)

从以上几个方面,我们可以看到齐白石对传统花鸟画的继承和发展所作的贡献。下面,我想着重就创新问题,谈谈我对齐白石艺术的几点体会:

  一

  创新应是画家内心的真实要求,不是为创新而创新,更不是为了追潮赶浪,迎合时髦而故弄新奇。齐白石“衰年变法”的目的,是为了“称己意”,就是说要使自己的内心感到满意。他讲的“自有心胸甲天下”,就是说他内心里有着独具的思绪和丰富的情感,用任何别人的语言是无法表达的,因此需要“我行我素”“我自作我家画”。他和石涛的心是相通的,石涛说:“我之为我,自有我在。古之须眉,不能生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肠;我自发我之肺腑,揭我之须眉。”石涛创新是为了“发肺腑”,和齐白石“称己意”、“行我道”是完全一致的。

  齐白石有一首诗:“点灯照壁再三看,岁岁无奇汗满颜,几欲变更终缩手,舍真作怪此生难。”我是把这首诗作为齐白石的自省来看的。齐白石受到创新的驱使,想改变“岁岁无奇”的现状,但他又感受到了创新的困惑,如果仅仅是为了出奇而“舍真作怪”,即违背真实,故弄新奇,那是不足取的,因此,几次想这样去变都最终被自己否定了。

  真正使他成为创新巨匠的,还是他表现内心真实的要求,是“称己意”的要求,和他具备的创新的坚实的根基。

  二

  创新需有坚实的根基。我以为主要有三。

  首先是生活。齐白石有着与前代画家不同的生活经历和体验,他出身农村,干过农活、做过木匠,本身就是劳动人民。因此他说“通身无‘蔬笋气’,但苦于欲似余,何能到?”过去的画家多以“士夫气”“文人气”自诩,而齐白石却以“蔬笋气”自豪。这个“蔬笋气”奠定了齐白石创新的首要根基,古来的画家是做不到的,因此他大大地拓展了花鸟画的领域,扩充了新的题材,营造了新的意境,寄寓了新的情愫。赞美劳动,反映劳动人民的生活情趣,连农具也予以艺术的表现,成为画面的主体,这是前所未有的。

  二是修养。唐代张璪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如果说生活是“外师造化”,那么修养就是“中得心源”。修养包括画家的胸襟、气质、知识、眼界、思想感情、世界观,这些都直接决定着画家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感受能力,只有对生活外表观察而没有对生活的深刻认识和敏锐的感受,和由此而产生的热烈而丰富的情感,就没有了“心源”,而“师造化”仅仅成了对客观事物的复制或模仿,那还有什么艺术,还有什么创新可言?

  齐白石写过一首赞石涛的诗:“绝后空前释阿长,一生得力隐清湘,胸中山水奇天下,删去临摹手一双。”这首诗第一句话是对石涛的高度评价和赞美,第二句讲生活,第三句讲修养,第四句讲创新,把成就与生活、修养、创新的关系讲得十分简明扼要,说明石涛的创新是他拥有生活和修养的自然结果。

  三是继承和借鉴。前面已经谈到,齐白石艺术是深深地植根于我国民族、民间绘画的优良传统基础上的。他认真地学习和继承了我国历代花鸟画从装饰—写实—写意,从工匠画—画家画—文人画的悠久而丰富的传统的精华。他还善于向同时代的人学习,他曾为王森然的作品题词:“人曰森然弟学我,我曰我学森然。”“森然弟画远胜过我。”他给曹克家的画上题字:“克家仁弟画猫最工,可谓绝伦,今欲索余画,余畏之。”他给王雪涛的画题字:“作画只能授其法,未闻有授其手者,今雪涛此幅似白石手作,余何时授也。”他在李苦禅的画上题道:“苦禅仁弟有创造之心手”,“英(苦禅)也过我”。以上四人都是齐白石的学生和晚辈,但白石老人对他们是很谦虚的。他对前辈大师们的衷心崇敬、虚心学习的态度,则是画坛人所共知的了。今天,我们学习和借鉴的范围更广阔了,无论是东方和西方的艺术都可供我们学习,借鉴之用。

  总之,我以为中国画创新应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采取“综合治理”的办法,不能做简单化、肤浅化的理解,急功急利是不行的。它需要画家高度的文化素养来支撑,需要画家纯净的心灵来孕育。齐白石如果没有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热爱劳动的思想感情,又怎能有作品中的“蔬笋气”?

  在本文结束之时,我仿照齐白石赞石涛的诗,也写一首来赞美齐白石:“绝后空前老齐璜,一生得力出星塘,潜心修炼数十载,锻就创新手一双”。


(刊于《齐白石艺术研究》,商务印书馆出版,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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