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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论·研究] 中国画的节奏

8 已有 5442 次阅读   2015-09-14 19:43   标签中国画  style  音乐 

                             中国画的节奏


       尹伊节奏是什么?狭义的理解节奏是一种表现出交替的、有规律的,强弱、长短的,能产生美感的音乐现象。广义的可理解为均匀有规律的进程。从宏观的角度看,节奏包括了各种各样的运动形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交替是一种生活的节奏;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同样是一种生命的节奏。诗词音律因为有了节奏变得如此诗情画意,四季因为有了节奏使一切生命充满热情和生机,所有的节奏幻化成一部美丽的交响乐,一切才更具有了意义。

       其实,节奏无处不在,只是忙碌的现代人少了多许古人悠哉自得的心境,去体会赏玩节奏所带来的种种乐趣和启示。“艺术是相通的”观点中,节奏方面相通最为典型的。譬如,王羲之的《兰亭序》平和流畅;颜真卿的《祭侄文稿》激昂慷慨。二者都极致地体现出不同节奏所产生的艺术美感。在这两种完全不同的书风作品中,具体是什么产生了如此差异之大的节奏美感?简言之就是 :点、线、面的浓淡枯湿,大小长短,疏密聚散和抑扬顿挫的变化!也就是相当于音乐中节拍的长短、轻重、急缓的变化。

      “书画同源”,书法作品是由点、线、面组成的,画更是如此,尤其是中国写意画。历代、近现代中国写意画中不乏以点、线、面所体现节奏之美的佳作。如,倪瓒山水画被誉为“逸品”。 观其画,点、线、面节奏的运用淋漓尽致。如《渔庄秋霁图》用近景三五个平坡,上面以线为主的几棵或枯或荣的小树而形成面;远景为重复的平坡,但树木已不见了踪影,浓缩成些许浓墨苔点,产生了节奏变化;中景留有大片空白,与近景和远景形成了大小块面对比。中景靠右处落款钤印,丰富了画面面积的对比效果,又与整体画面形成完美的S型块面构图对比。徐渭的《墨葡萄》面状的茂叶,纷披错落的枯藤,以浓淡、大小和疏密不同的点画出反复出现的墨葡萄,共同谱写出了纵横恣意、浑然天成地体现节奏之美的艺术神品!朱耷的《荷花水鸟图》言简意赅,荷叶、荷花、怪石、水鸟的浓淡枯湿用墨的对比,以及八大山人的错落有致的落款和朱白两种钤印的鲜明对比,无不迸发出强烈的节奏美感。吴冠中的作品《残荷》以书法用笔将荷的形象符号化,抽象为不同长短和虚实的线和不同深浅虚实的点,似音符般跳跃,节奏感强烈,妙趣自横生。中国画讲究黑白节奏,以墨的黑和纸的白,再加上墨经水调和成各种不同深浅的墨色形成最为鲜明的黑白灰节奏关系。吴冠中的作品《长城》以不同面积、深浅的点、线、面率意泼写,黑白灰节奏层次丰富,咫尺间见长城之巍峨绵延之势。

       从古至今,诸如此类画面体现节奏之美的作品数不胜数。当我深深感受到节奏之美后,不免在自己的创作中流露出来,甚至将画面产生节奏美奉为圭臬。我的小品写意旨在体现出节奏之美。作品《纡青柁紫》整幅画点、线、面交织。紫藤老干浓淡、轻重、长短变化;花叶浓淡大小、倾侧正反变化其中;细藤枝的长短疏密及与老干的粗细、紫藤花的大小疏密、款印与紫藤花和叶积点成面等等,形成了节奏对比。作品《金葫芦》以三个垂挂长短不同、大小不同的金葫芦赋予节奏美感和吉祥美意。葫芦叶的大小深浅和枝干的粗细变化穿插其中,构成节奏分明的画面。

       工笔作品或者其它画种创作节奏之美的表现是异曲同工的。中西历代画家和现当代一些优秀画作都有上乘表现。如下康定斯基的作品,当我再次细细品读康定斯基的这幅作品,那反复出现的、渐变的,或线、或点、或抽象的几何图形是那么悠哉地组合着,缓缓地、静静地敲打着强弱节奏,像一首轻音乐流淌在我的心间。瓦西里.康定斯基是20世纪现代抽象绘画的鼻祖,同样也是一位卓越的音乐家,其绘画作品带有极强的音乐性。品读他的绘画作品,要怀揣着一颗音乐的心。他的绘画作品不仅从点、线、面的变化来体现不同长短、强弱节奏,还运用色调与音调的通感来阐释自己所要表达的情绪,时而令人抒情,时而令人沉寂,时而轻盈欢快,时而狂放激荡,所以我认为康定斯基的作品是节奏之美的典范,他的作品给予我的中国画创作许多启发和灵感。

      事实上但凡能称之为是艺术品的,多少都离开不了节奏。就像喧嚣杂乱的马路上的噪音,永远不能被称之为音乐一样。有了节奏,画面才会有了一定的秩序,才会产生美感。对于中国画创作来说,节奏是少不了的,只是呈现的力度不一样,所产生的节奏美感不尽相同。如白描人物手卷《八十七神仙卷》的线描就极富音乐节奏感,潘天寿曾评论此画:“全以人物的衣袖飘带、衣纹皱褶、旌旗流苏等等的墨线,交错回旋达成一种和谐的意趣与行走的动,使人感到各种乐器都在发出一种和谐音乐,在空中悠扬一般。” 中国画线描用笔讲究提按、顿挫,这些用笔的变化,自然形成强弱节奏对比,通观中国工笔画史,吴道子、陈老莲、任伯年等的优秀作品,其用笔必然具备节奏美感。陈老莲工笔作品的节奏美不仅表现在线描用笔上,通篇构图和局部布局所产生的节奏美感是显而易见的,其惯用的“S”和“之”字型构图,变化物象内容的面积大小,产生节奏感,而局部布局小到一枝一叶、一花一草,都微妙地展现出节奏美感。下“五子棋”,要的是五子成一直线,而我们作画为取得节奏效果,确实真正地要千方百计地破直线、破平行、破对称、破几线相交于一点,这是我通过学习和创作实践所悟到的。如今中国画坛,良莠不齐,在一些作品中还存在着许多“僵直”、“灰平”等弊病。因为“直”,缺少参差变化而显得“僵”,而中国画的审美强调的“意”是要“活”。因为“平”,画面平淡无奇或者节奏不鲜明,画面自然就“灰”。现当代画家王仁华的作品很好地把黑白灰节奏运用在她的作品之中,如我创作《潮-为人民服务》和《天使在通话》的背景分别是采用不同深浅、面积、形状、位置的装饰纹样,以黑白灰的的关系加强了画面的节奏感。我在创作《高原精灵》的背景上注意了节奏美感的处理,如背景部分的近景公路、农田等与远景的前前后后的山脉等,现实原型是杂乱无章的,我将它们概括抽象为许多个不同深浅、色调、大小、角度、形状的色块,赋予它们新的生命,产生了一定的节奏,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必须高于生活,这是我们每一个作画者必须遵循的艺术原理。 若要做到创作高于生活,美于本身,那么创作中的艺术形象应更为典型,更加主观,更具节奏之美。桑德罗▪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春》作品中的人物形象如维纳斯、三美神等,人体的自然节奏美伦美奂,无与伦比。我在创作《潮-为人民服务》时,人物形象在创作原型的基础上主观美化,在人物头发的表现上,以三至五根发丝为一组,根据发型稍作角度方向的变换,避让穿插,再加以层次虚实的变化,才能画出蓬松飘逸的感觉。有了节奏画面才会更富有艺术性,这是我对绘画创作的一点理解。人物发丝的长短、浓淡、虚实、疏密的节奏性,以及发饰和衣物等装饰品的节奏表现,甚至衣褶的节奏关系处理等等,已逐渐成为自己创作审美的特点和追求。

       总而言之,我认为中国画创作离不开对节奏之美的表现,大到各个色块面积、整幅画面的黑白灰节奏,小到细微之处线描的提按顿挫、色彩的相互渗化等等, 正是这些具有乐感的节奏构成了中国画变幻万千的美妙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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