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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赏析] 梵高与高更:你只看到我的疯癫,却看不到深情

8 已有 1377 次阅读   2017-09-21 11:39
梵高与高更:你只看到我的疯癫,却看不到深情 

一见如故、同居、争吵、癫狂、拔刀相向、绝交……

是的,你能想到所有疯狂的情侣能做出的事,

他们都做过。

艺术家身上总有永远无法磨平的锐刺,他们坚硬又柔软,向外,尖锐犀利,感知春花秋月,高山大海;向内,敏感如触角,将自己深深包裹。

梵高与高更,两位艺术大师,他们都是那么尖锐,又都是那么敏感。

一见如故、情书、包养、同居、争吵、癫狂、拔刀相向、分手、绝交、老死不相往来……是的,你能想到所有疯狂的情侣所能做出的事,他们都做过,或许命中注定,他们只能一边拥抱一边伤害。

在那之后,梵高割掉了自己的耳朵,过度燃烧生命,走向死亡。

高更用一束向日葵祭奠,绽放于热烈的等待,凋零于无尽的思念……

梵高:燃烧所有热情,只为你

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梵高与高更,相遇在一个文明的巅峰,那是我们永远都回不去的黄金时代,那是1887年的巴黎。

正如伍迪艾伦在《午夜巴黎》中所描绘的那样大师云集,精才绝艳。

梵高(左三)与高更(右) 1887

这一年,高更正值困窘,无法照顾亲人,生活受到阻力,精神受到打击,时常自责,绝望,以至于想过结束生命。

这一年,梵高则刚刚与我们熟悉的妓女西恩分开,随着一次恋情的失败,梵高所有的宗教狂热与爱的梦想都随之幻灭,孤独的来到巴黎投靠弟弟。

人处于低谷的时候,总会有好事发生,不是吗?

所以梵高遇到了高更。

认识高更这件事,直到死去,梵高都认为,是一生最大的幸事。

就这样,两个同样绝望的生命,终于在黄金时代的巴黎相遇了。

《午夜巴黎》剧照

他们同样颓废无所,同样孑然一身,同样除了创作的热情和艺术的创作力一无所有,这次短暂的相识,让他们在对方的绝望中看到了自己。

那时高更一定不会想到,对面那个与自己十成相似的艺术疯子,会在一年后,与自己羁绊到燃尽生命。

短暂的交锋之后,梵高去往了梦中的阿尔,高更则走向布列塔尼,虽然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但是此后的书信往来从未间断,梵高对高更的向往,是他发自内心欣赏高更的作品,说他的画作“极其富有诗意”。

敬爱,迷恋,梵高不遗余力的表达着自己对高更的尊敬与喜爱,并且一再邀请高更来阿尔同住。

然而高更对于梵高,却有更加功利的想法。因为梵高的弟弟提奥在巴黎开画廊,或许可以为自己的作品做推销。

在最后,高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不得不说,在等待高更的这段时间,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梵高最幸福的时刻。

梵高如同一个小媳妇一样一边积极创作,一边给高更置办居所。

这张《房间》是梵高布置的新房,他是真切的想要迎接一个崭新生活的!所以他用了各种温暖的色调,看上去就让人心中熨帖的那种开心。

或许,这里是梵高梦中的『家』吧。

梵高像是一个可爱热情的小天使,为了迎接高更的到来,每天都处在高度的亢奋当中。

“我有把握把我的作品给高更看。”

抱着这个念头,欣喜若狂的梵高爆发出了惊人的创作力,在法国南部那个美丽的小城阿尔,创作杏树,果园,吊桥,洗衣服,麦田,鸢尾花,舞厅和咖啡馆……所有这里出现的美丽景色,都被亢奋的梵高记录在了自己的作品里。

曾经在巴黎受到压抑的创作力,如同冲破牢笼的小鸟利落的重获自由,离开巴黎的光彩,他更热爱阿尔这火热的太阳,

他常常望着天,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人们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看,不过是平淡无奇的蓝天,强光像子弹般射进眼睛,让人不敢逼视。但在他的眼里,那是“灿然的青玉与蓝玉嵌成的天空,地狱一般的热灼而腐烂的天空,熔金喷出一般的天空,其中悬着火轮一般的旭日”。

这灼烧感,他正求之不得。

在等待高更这短短的不到数月时间里,他创作了《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阿尔夜间的露天咖啡座》《文森特在阿尔的房子(黄房子)》等杰作。

梵高自画像

高更自画像

算一算,高更到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了,由于没有照片,梵高给高更寄去了自己的自画像,很快,高更也将自己的自画像寄了过来,在互相邮寄作品的过程中,两个人的创作碰撞出了巨大火花,两个人的创作力一度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状态。

梵高甚至为高更画了《向日葵》,他要把这南方阳光下的盛艳之花送给高更作为迎接他到来的礼物。

所以向日葵,其实是指定给高更的,感觉我的心脏被piu的击中了~

这迸发出生命颜色的炽热“向日葵”,是梵高最纯粹的热情与爱,这种自然界少有的明度高到非比寻常的黄色,像阳光,又像梵高自己纯真透亮的心。

冶艳,热烈,旺盛,炽热,这是梵高生命的颜色,他寻着阳光的脚步,一路从阴郁的荷兰,到巴黎,最后终于来到阳光灿烂的阿尔,而现在,他愿意把这燃烧自己的力量,通通献给高更。

来吧,在布列塔尼贫病交加的高更,让我来照顾你。

梵高是缺爱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一直相信,只有缺爱的人,才会在长久的生命中不断地寻找温暖,梵高渴望平凡的幸福,精神交互的幸福,一种爱与被爱的幸福。

所以他渴望高更,如同他渴望辗转多地所追寻的太阳。

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种友情也好爱情也罢,错付了人。

高更:你很好,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十月二十八日,高更来了。

一下火车,咖啡店老板就立刻认出了他。因为梵高早就拿着高更的画像到处宣传了,以至于他人还没到,就已经成为了镇子上的名人。

后来高更回忆,刚到阿尔的时候,自己从来没有对梵高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无论是艺术的不认同,还是生活的看不惯,他不动声色的迁就着梵高不谙世事的热情。此时的梵高,还沉浸在高更给自己编织的,两个人惺惺相惜的梦境中,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中的生活。

这是梵高画的——阿尔的《夜间咖啡屋》。

这种极端的色彩,极端的纯度,极端的红色,绿色,黄色,都是高度精神亢奋下看到的景象。

梵高希望用燃烧生命的方式来取暖,殊不知最后可能走向毁灭。然而我们却不忍心打扰,因为不燃烧的梵高,就再也不是梵高了。

高更同样画了《夜间咖啡屋》。

他的作品就和梵高截然不同。他用咖啡屋老板娘为主题,虽然还是那样一个场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视觉感受,因为高更极力压迫着这种呼之欲出的热情,他用黑暗去压抑了本性。

高更的画,是冷静的,甚至色彩都算不上好看,他就像一个冷静的过滤机器,把梵高画里所有的高昂情绪顷刻打散。

日日夜夜的相处,截然不同又同样充满个性的两人,一定会有无法缓和的摩擦,这对世外桃源的艺术眷侣,注定是要分裂的。

我想,高更所恐惧的,恰恰就是梵高的激情。

那不是普通人能够迸发出来的激情,躁郁不安的情绪,更像是病态的。

终于,高更再也无法放任梵高的任性了,高更在十二月写了一封信给画家贝纳,谈到自己与梵高的巨大冲突:

“整体来说,我跟梵高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特别是绘画上,梵高赞美杜米埃、杜比尼、辛燕和伟大的卢索,所有我不能忍受的家伙。而我喜爱的安格尔、拉斐尔、德加,他都厌恶。我跟他说:老友,你对!只是为了获得暂时平静。他喜欢我的画,但是我一开始画画,他就东批评西批评。他是浪漫的,我却可能更要素朴(Primitive)。”

因为受不了梵高的疯癫,高更已经几次提出要走了,这让梵高仿佛受到重创般难以接受。

他拼命想把高更留下来,恳求、哄骗、咒骂、威胁甚至哭泣,似乎自己整个生命的意义,都在于高更的存在。

“不行,高更决不能离开。”这么想着,梵高起身前往高更的房间。

听到响动,熟睡中的高更翻了个身,转到面对门的方向。迷迷糊糊,刚想睡去,又听到一阵脚步声。吱吱呀呀,自己房间的门竟然开了,一个黑影站在那里!黑影径直走到墙边,右手一扬,摘下高更最爱的剑,那是他专门从布列塔尼运过来的。

高更瞬间猛地仰身坐起,高声厉喝:

“发生什么事了,文森特?!”

“……”

高更凝望黑影,与他对视。

那黑影有一双灼人的眼睛。几个月前,这双眼睛还出现在他送给高更的自画像里面,现在,高更在那双眼中只看得到恳切的愤怒。

持剑事件过去几天后,心惊胆战的高更再次与梵高爆发了争吵,并且选择了夜不归宿,在寒冷的阿尔街头压马路,一个回头,却发现梵高在身后若即若离的跟着,手中拿着剃刀。

这次,惊恐的高更几乎是落荒而逃,躲在一个旅馆里再也不敢回到两人的“家”里。

就是在这样一个绝望的夜晚,梵高割下了自己的耳朵。

早晨回到家看到浑身是血的梵高,高更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给梵高弟弟写信要他来照顾之后,选择了离开。

回到巴黎的高更,创作了这样的一个陶器。

割耳事件九个月后,凡·高在给弟弟提奥的信中写道:“他画中的那个我,就是真的我。就是当时那个日渐虚弱、电量不足的我。”

梵高割下自己的耳朵,为的是什么呢?

如果他尚且在世,他或许会回答:“为的是我的心。”

梵高将自己的心托在银盘上,送给他选中的朋友高更,谁料到换来的是讥讽、伤害和离弃。

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的死期,但此时的梵高,死的意念已经昭然若揭了。

从那以后,梵高几乎疯狂地创作。据称他在阿尔的一年里画了200幅画,写了无数封涵义深刻的信——即使将他的画一并抹杀,单凭这些信也足以奠定他在艺术上的地位。

他为什么这样疯狂地燃烧自己呢?

因为梵高清楚,他已经没有以后了。将这些激情都发挥出来,将他欠这个世界的都还清,那么他就可以平静地说:我来了,我创作了,我走了。

一切和常人违背的生存方式,都是痛苦的,梵高的焦虑,狂想,热情,愤怒,激情,一切的一切,高更其实是读不懂的。

我想此时,梵高掏空自己放手创作的快感一定很强烈,用生命淬炼出来的画作也一定很美丽,这是梵高艺术的巅峰,但同时他也在走向精神崩溃的末日。

梵高最后一年的创作,仿佛用全部的生命在拥抱大地、麦田、阳光、草野、天上的云、风、鸟声或星空。

只要你去看他的画,就绝不会后悔喜欢过他。

在他的眼睛里,对方不是简单的风景,而是孕育生命的自然,空气中生命的味道,泥土中生命的芬芳,还有太阳,和最远最远的那一颗星。

物理学家说他的星空参透了什么物理学知识。

其实梵高什么都没有参透。

他只是把那片星空,当做了生命。

很不可思议,这些,都是在精神崩溃的边缘感觉到的世界,这么细致,这么宁静,这么纯粹。

“疯”本身没有错,这一点我肯定。

他只是和我们的观看角度不同罢了。

梵高或许用死亡做了交换,换回了这样一个神奇的画卷。

然后他来到了麦田里。

七月,正是麦田最美丽的季节,麦田的翻飞变成一块一块褐黄色相互挤压的笔触,好像没有出路的力量,在画面冲突着。

梵高画的太快,就像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一般,夏天的乌云马上就要来了,他疯狂的把颜料摔在画布上,来不及做任何多余的动作,让他们就这样最简单的呈现了。

然后,在奥维的麦田里,他举起了枪。

这是梵高的墓。

高更没有参加梵高的葬礼。

他跑去了遥远的塔希提岛,去完成他的巨作《我们是什么?我们从哪里来?我们要往哪里去?》——

我曾以为高更是冷血无情的。

但他却在自己50岁的那一年,请巴黎的朋友给他寄去了向日葵籽,高更把他们栽在自己家的花园里,并且画了一系列关于向日葵的绘画。

虽然他没有说,但,这就是他对自己故去老友的敬意了吧。

在南方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大约也只有这永不褪色的向日葵,才能留住曾经辜负的热情,和回忆。

梵高的热情灼伤了高更,让高更逃离,但是梵高的热情同样也温暖了高更的后半生。

只能说,两个个性强烈的创作者,本就不该捆绑在一起。

最后,我们就不要揣测梵高对高更这执拗的不放手,究竟是爱情还是友情了,毕竟天才们的种种戏剧性的转折,本就有着我们无法知晓的真相。

兜兜转转,唯有一声叹息。

ps:文中大部分内容根据梵高与高更的信件描述,

偶有演绎,请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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