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话题妖娆、提问刁钻、回应火爆的讲座。
博雅君尽量删去一些过激片段，但仍很过瘾。
美貌、品德、性感、禁欲、圣母、明星、教育、媒体、真理、阴谋，同学们真敢问，嘉宾真敢说啊。
12月8日，学者赖庆芳、杨道圣围绕《美人》在清华大学邺架轩书店展开了一场精彩纷呈的对谈，现将讲座实录与诸君分享，首发北大博雅讲坛第119期。
一 、硕人、海伦、圣母
赖庆芳：今天很荣幸，有机会和大家围绕拙著《美人》一书讲美女。首先说到美女，就有涉及到德与色两方面。
什么叫德呢？德的金文写法，左边是人字，右边上面部分是直的意思，下面是一个心，意思是你要有正中的心才可以。这个中，我要说到儒家说的中庸之道。德是可以中庸作为德，想想你可不可以做到中庸，什么是中庸呢？不偏不倚，刚刚好，这一点是很难的。在现在你对朋友太好不行，你对他不好也不行，送礼物太重不行，送的太轻也不行。这个德也包括天地一个恒常的道理，德的意思，我们总结就是美善、正直的意思。
那什么是色呢？色是一个颜气，是指人的容颜气息来看。比如汉朝的时候，美状为窕，美心为窈，美色为艳，这个艳，男性在视角上面觉得很愉快的一个感觉。
接着我们谈古代美女的条件。大致可从先秦文献里看到端倪。
诗经里《硕人》提到美人的手非常滑，很细，皮肤很细腻，颈部是白亮的，牙齿非常整齐，头发是黑的，眉毛是弯弯的。从先秦时代，文人以白为美，庄子也提到姑射山的仙人，几乎冰雪一样非常白。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说天下第一美女是什么呢？不能减一分。现在的漫画是这样的，女孩子画的很美，皮肤非常白，连白人都没有这么白，而且她们眼睛很大。美人的年龄基本都是15到20岁左右。
以上我是例举了一下先秦时期文人眼中的美人是什么样的。
杨道圣：讲到美女的条件，我可以简单补充一下，然后赖老师还可以继续汉代的。看到赖老师这本《美人》，我觉得有意思。这本书是讲美人，应该下本书讲什么呢？讲黄金。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关于美人的条件特别有意思，会讲到眼睛、皮肤、头发、年龄，这是在中国文学中对美人非常标准的描述。
我就想起西方的文学和西方对美人的描述。在西方的文学中，讲到美人的时候，好像比较少的来讲她五官面貌怎么样，那用什么描述呢？是效果！给人带来一种什么样的效果，对人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吸引来描述。古希腊最美的一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海伦，是特洛伊城的王子把她诱拐到特洛伊，由此引发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战争，最后特洛伊战败，就要把海伦交给希腊人。中间几乎没有对海伦的描写，但是到海伦走到城墙上的时候，特洛伊的国君当他看到海伦的时候，他说我们特洛伊人为这个女人征战十年也值了，就这一句话。他不描述她长的什么样子，看一眼这个效果来去描述这样一个美人的形状。古希腊是这么来表达美人的。
到了中世纪，美人只有一个人就是玛丽亚，就是圣母。在西方的艺术中特别是绘画中，包括文学中经常描写的就是玛丽亚，在绘画中大家熟悉西方绘画的话，会看到是从基督教艺术产生开始，就开始有对玛丽亚的描述，甚至到今天也有玛丽亚的描绘。但是玛丽亚具体长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有人说当时有一位叫路加看到了玛丽亚，给她画了一幅画，流传下来，都照着那个去画。东方东正教玛丽亚的图象会如此描写。而西方教会是玛丽亚各个时代形象变化很大，有罗马式的，有哥特式的，各种各样的圣母形象，这有点像咱们美人的条件，开始就从外貌上面，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面容、她的头发。
而玛丽亚不仅仅只是容貌美丽，你不可能把她当成一个单纯的女子来欣赏，看玛丽亚更多的不是看外貌，她的身份是什么？她是圣母。她接受了神的命令，她怀了耶稣，她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如何。在西方圣母和圣子的图象里面，她抱着圣子，脸上不是笑，也不会露牙齿，她是淡淡的哀伤，因为她知道她怀中的儿子将要受死，将要被钉上十字架。她眼睑下垂，看不到她的目光。
赖庆芳：古今到底是好德还是好色？和玛利亚这种德与色的组合关系不同，我们中国的美女其德与色的组合有自己的特点。我们先看西施，大家都知道她的故事，她是让人家非常心疼的，连她皱眉都觉得很美丽。西施她非常美丽，但是西施为了越国贡献一生。她后来在吴国灭了以后，越王勾践把她丢到江里面杀了。西施到了现在已经去了日本，变成一个崇拜的像。在日本秋田县有一个西施的碑和像。
王昭君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今天有人把王昭君比作南海观音，把她做成菩萨的样子。
杨贵妃，大家对她非常熟悉，杨贵妃到后来怎么样呢？她生命终结在佛堂里面，现在日本人觉得杨贵妃去了日本，而且她出了家变成了那边的观音大士。西施终结于江河，王昭君终结于草原，貂蝉终结于战火，杨贵妃终结于佛堂。
所谓色，其实和内在的关系非常密切，是从你的心达到你的气，你的气到你的面上去，变成颜色。如果这样说的话，人的颜色就是从你的心而来。人的容颜气息与人的内心好像一样契合。看你的心，你的心变成你的容貌。所谓相由心生。
孟子说心中仁义至极，其容色亦会纯正，双目清明。礼记记载，凡是深爱父母的儿女，必有温和之气。有温和之气的人，必定有愉快的容色，有愉悦的容色的人，必定有美丽的容颜。孔子说绘事后素，也是说现有仁义之质地，而后注重美丽容貌。
二、最美的穿着是人衣一体
杨道圣教授
杨道圣：我很赞同赖教授对美人的一番阐述，美并不在于外在的方面，而在于心，心正则色润，色润而生容，从内心而生出来的，这一点我特别赞赏。
基督教解释美的来源。人起初是不老的，是完美的，但为什么人会变丑呢？为什么会变丑变衰老呢？因为人堕落。在西方绘画中，从伊甸园到失落园，亚当夏娃犯了罪，被天使从伊甸园里赶出去。赶出去之前和之后，他们的脸上的面容是不一样的。在伊甸园里面是非常年轻俊美的，但是出来之后，脸立刻变得丑陋了。
心理学上经常这么说。如果你发怒，脸会怎么样？扭曲变形，就很难看了。但是如果你心里很平和，保持满足、喜悦的心境，就美了。如果你是一直觉得得到的不满足，总是想得到更多，内心里面焦灼不安，很容易变衰老。很多人总想获得很多很多，所以劳累盲目，脸色就蜡黄，很容易失去年轻貌美的颜色。中西方的思想是相通的，年轻的保持不在于你要外在生理的条件维持，而在于内在的美。充实于内，而形之于外。屈原说“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于修能。”中国古代人特别专注于内在的修养。
赖老师刚才提到服饰，什么样的服饰才是美的呢？我们现在都是追求时尚的服饰。但是从美学上面来说，这个美并不是服饰能够给予的。西方经典里面说要以谦卑敬谦作为你的服饰，实际上品德和品性可能比你的服饰更能装扮你。
因为眼睛是心之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刚才讲到了，最能透露出你心里的东西。你眼睛明不明亮，不是天然长的明不明亮，而是不能到处顾盼留情，想方设法让人被你所吸引，让别人为你心动，这是不对的。
这个服饰本身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你穿的很奢侈很豪华就是美了。服饰表达一种灵性，在西方有一句话叫“服饰使人成为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看你怎么穿着。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透过你的穿着显露出来。你的穿着表达了你内心里面是怎么样看待自己。有人穿衣追求性感，性感不是一个好词，性感是人家一看到你，那个欲望就产生了。
（嘉宾：人家看你产生欲望，那是人家的问题。）
杨道圣：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必须知道怎么装扮自己，让人们能够欣赏，但又不会产生那种非分之想这样的念头，这才是真正的美。你的服装穿在身上不一定都是你的，因为有的时候你穿的服装，别人说你怎么穿这个服装，不像你的。会觉得衣和人不搭配，什么样的服装是美的服装呢？我们讲穿衣的时候讲衣人一体，你这个人一看，别人不会注意你的服装的时候，你这个服装的搭配是最好的。让人注意到你的服装了，这表示你这个衣已经压过人了。这个衣先夺人眼目，先盖过了你这个人给别人的印象。你怎么装扮自己，可以看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选择合适的装扮，这才是最美的装扮。说性感，这个性感是媒体制造出来的，我说这不是美。
三、美作为大众传媒的阴谋
赖庆芳教授
嘉宾：杨教授你刚才的意思说，一个人是否美，归根到底是由他德行来决定的，让你变美最行之有效的方式是有很好的德行。我个人感觉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你这种想法不能成为的多数人的主流看法？
赖庆芳：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杨道圣：我解释一下，其实我们很多的观念都是受大众媒体、电影媒介，受这些观念的推波助澜。比如今天赖老师讲的这些，在古代美和善和真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不能脱离开善和真来讲美，不能是这样的。但是在今天，这也不是今天，18世纪以后，美的这个概念开始从善从真脱离开来了，在今天，我们知道媒体怎么能够去吸引人呢？怎么能够打动人呢？而且媒体娱乐界它的目的在哪里呢？我们都知道的，罗兰·巴特就说为什么服装杂志把时尚说得如此天花乱坠呢？去吸引别人呢？是因为它背后是金钱的目的在支持。如果我们不晓得大众媒体他背后目的的话，我们就觉得他给我们提供很多的选择，很多的机会，很多的自由，但是我一定要说这句话，我作为老师，我说话是要负责任的。我不是想从你获利，我们对于美、真和善需要有一种辨别，我们需要去培养一种真正认识美的能力。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仅仅追随大众媒体，最后我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真正的美和善和真的追求不是很容易的，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这是孔子老早说过的，肯定是少数人，肯定是不被大众所欢迎的。最后说一句话，我说完之后，你们还会看电影，还会看大众媒体，还会受他们的影响，但是作为老师，不能不说。
嘉宾：我理解您刚才说的话的意思，但并没有回答为什么你的观点比大众媒体对美的解释更能令人信服。
赖庆芳：你问这个问题我觉得很难去回答，因为思想、观点不一样。为什么我们看美表面的东西会被吸引，很简单，因为这是非常直接、感性的。但是接触一个人，知道他善良，好心，要经过很长时间，看比较容易，要接触、认识很困难，时间也长。
我今天这个穿法是我上班的穿法，我这种穿法过马路的时候，很多时候车都不让的。有一天我穿了一条裙子，很长的裙子，去出席一个晚宴，我走在路上的时候，真的很奇怪，那个车停下来给我让路，那个不是斑马线，他可以不停的。但他停下来，让我慢慢过，而且有一次我也穿的还可以。那个车子开到我面前，停下来，我追不到前面的公车，他停下来叫我上车，带我追上那个公车。我试过穿牛仔裤和普通的衣服出去，没有人管我的。刚才杨教授说得很好，适当的衣服让你展现自己的美，但是衣服太亮了，把你盖住了，人家看衣服很美，就对你有好感，但他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四、我们也要训练自己的眼睛，不做感官的奴隶
嘉宾：刚才我注意到杨老师说了一句话，认为女生应该把美留给将来的那个男人，这个描述首先对在座各位女同学似乎不公平，还有我打扮的漂亮出去，如果说性感是不对的，那为什么不说看的人不对呢？
杨道圣：如果言语中对大家有冒犯的话，我表示歉意。毕竟我这个年龄，作为男性，说话不自然的会透露出一些不该有性别意识。我刚才讲到的，把美留给你心里的男性，一个女孩子不要把秋波到处播撒，那个眼神，让人怦然心动的眼神，不是一个一般的眼神。台湾作家叫张明亮他就跟我讲他的一个经历，有一次经过一个报刊，杂志封面女郎穿的非常暴露，长的确实很漂亮，他妻子就问他，那个女人是不是很漂亮呢？张明亮说我不觉得那是一种美，美是什么呢？美是给人一种安宁，一种愉悦，而不是让人心狂乱，不是让人心不安宁。美的一个经典性的界定是古典主义的，美要有一种和谐，不仅仅是外在的和谐，给人内心一种平静、安宁。这种感受一定是积极的感受，而不是让人心狂乱。不是看了一眼，欲望升腾，非想获之而不可这样一种。
当你展示自己美的时候，你要知道如何展示是合适的。从性别心理学来说，男人是眼光的动物，女人是听的动物。男人是一看到，那个欲望就产生了，你得考虑男女性别的差异，有句话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是不一样的。你为什么不谴责看的人，你不该看就不能看，男人就是这样的动物，你不能不考虑，你出去，别人会看的。这些告诫不是只对于女生，对男生也是一样的，一个男生也不能招蜂引蝶。我不是大男子主义，也不是宣扬封建思想。我只是想表达，媒体媒介所宣传的那种错的美的概念。
赖庆芳：刚才杨教授说的美，男生是眼睛的动物。我有男性的朋友告诉我，他看见女性是会分类的，是爱情那一类还是朋友那一类，他把你分到朋友那一类，就很难到情人那边去。女性因为用耳朵去听，只要男生很会说话，很多女性可以追到手。再美的女孩也会中招。
嘉宾：即使这个女性没有穿什么暴露的衣服，但是男性还是用同样的眼光看他，除了媒体对美的宣传之外，把正确的美科普给大家，能够让大家知道应该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待美。
杨道圣：你说得非常对，女性可以有自己的审美眼光，男性也要训练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尊重的眼光，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女性，这是双方的，我们穿衣服有我们自己的责任。
嘉宾：在古代无论是唐代的还是宋代到明清，和现代的是差别很大的，你怎么看这种差别？现在女明星按古代的条件是不是美女呢？
赖庆芳：你问的问题很好，我曾经用周昉的《捣练图》里的丰满女性问学生美不美，学生说丑。
其实唐代的美人，跟画家画的的形象是不一样的。唐代各个阶段美女不一样的，盛唐的时候，画的画比较胖，后来发现画的太胖了，就瘦下来。我们不要忘了，绘画是艺术，不能当做照片来看。就像现在的漫画，美女都是眼睛很大，鼻子很小，皮肤很白，这也不是现实的状况。
五、审美的能力，先天还是后天
唐伯虎：《嫦娥执桂图》局部
嘉宾：会不自觉的追求美，欣赏美，我们有多大程度上是受社会影响的？比如我们可能会觉得高鼻梁，白皮肤很好看，这是因为社会觉得很好看，还是因为我们觉得很好看？
杨道圣：在美学上有两种不同的观点，康德说每个人先天有一种审美能力，只要你是一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什么是美的，当你判断美的时候，你也期望别人也是这么看的。但是社会学家不这么认为，社会学家说你怎么会认为这是美的，和你出生在哪个环境中，比如南方人和北方人对美的看法就不一样。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中，你出生在一个高知家庭中还是工人家庭中，对美的审美也是不一样的。当然了，折中的看法说，人既有先天的审美能力，同时又受后天环境的影响。
赖庆芳：再举一个有趣的故事给你说，美国有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家，有一天在路边卖艺，拉琴，没有人听。后来这件事情被记者上了新闻，为什么？原来他是世界非常有名的小提琴家，看他一场表演要一千块美金的门票，而且还是一票难求，但是他在路边拉琴的时候，没有人听，这个可以解释，环境也影响你对那个人的看法。他路边跟他在大堂上的表演，你觉得大堂的表演一定了不起，而路边卖艺的就差的很多。
六、教育的目的就是要恢复德色、美善的割裂
嘉宾：我想请问杨教授一个问题，之前您也讲到了，什么样的服饰才是合适的，但时下服装设计界，侧重于我们要用“创造”什么样的服装，而不是用服装塑造什么样的人，对于这种现象您有什么看法？
杨道圣：我在服装学院，他们的秀我很少看，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些时尚基本上都是在经济消费主义的推动之下产生的。需不需要那么多？需不需要每年都换呢？虽然我在服装学院，我却不太认同时尚。我是反对时尚的。因为时尚往往是去让人心思变，见异思迁，往往是这样的。这是和当代的消费主义相契合的，因为当代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的发展，基本上都要来追求这样一种倾向。他们设计的服装基本和人性无关的，当然他们设计师会责怪我说，我们是艺术家，我们最表达人性的。我说是这样，当你不去考虑市场的时候是如此。可是当你表现人性的时候，你往往不会成功，我说的是商业上的成功。我对时尚是持消极和否定的看法。
主持人：我完全同意杨教授提到好德和好色之间的强关联的关系，但德和色是可以分开的两个概念，确实也有一些很漂亮，但是德性不好，或者德性很好的，所以孔子说未见好德如好色，倒没有说好德及好色。虽然德和色相辅相成，但还是两个分解的概念。
杨道圣：关于色和德之间，我是这么想，色和德是人类本能，因为人是二元的。人有身体和心灵，感官随欲望而则，心灵往往约束这种感官和身体。既然是约束，就是不努力就达不到的，是需要努力的，这是很难的。好色是自然的本能，但是你好德却是一种努力的结果。这是本能和心灵这两者的分离产生的结果，但是我们说教育是什么呢？教育是培养人的心灵真正去追求好的，让你去辨别什么是好的，我觉得教育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这一点，给大家一个标准，你们能够辨别，并且去追求好的东西，这才是教育。如果说一个人从小就培养他，知道这个德和色是连在一起的，如果没有好德就非好色也，这么教育出来的结果，你眼睛的判断就会跟随这个心灵的。你心灵的强弱决定你受欲望还是受理性的支配。如果我们做这样一种教育的话，我们就会改变目前的趋势和风气。这种教育的功能，培养大家不再是受大众媒体的影响，不单纯受欲望刺激的影响，真正辨别真，辨别善，辨别美，虽然这是需要努力的。但是不努力的东西往往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只有努力得到的东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这是教育要追求的一个目标。
嘉宾：在刚才的讨论中我听到赖老师给出了一些对色的一些标准和条件，杨老师说了对德的标准和条件，但今天我们想要达到的是一种多元社会，这两个可能都是没有标准的，如何看待？
杨道圣：这是我在教学过程中常常面临的一个挑战，今天是一个后现代的社会，后现代意味着多元化，没有标准，你也不要给我们一个标准，这确实是我们面对的一个问题。我们怎么回应呢？是这样，如果这是一个多元的世界，你是不是也听一听我的声音呢？我的声音也是多元中的一元，我可以给标准，你可以不接受标准。作为我的老师职责所在就是给标准，作为学生，你选择不选择，需要你自己辨别。现在已经不是师道尊严的时代了，老师怎么说你都可以反对。你可以接受，你可以反对，你要尊重我有讲我觉得对的权利，这也是多元中的一元。
赖庆芳：同学都非常聪明，问的问题非常好。关于标准，树立容易，但实施很难。比如在英国常有裸体游行，你们每个人都不会参加的，英国每年举办一次，来表达他们对社会的立场，参加的人老实说，我不想看，不要说参加，我看都不想看。但我不能说让他们穿上衣服，如果我跟他们说了，我就冒犯了他们的“标准”。
嘉宾：老师好！我有一个问题，大众文化，比如电影或者电视剧，里面有一种女性的形象，比如女特务，观众会莫名被吸引，越危险的越靠近，又危险又美丽，这跟人的心理结构是有关系的。有些人用尼采的哲学去解释它，想听听两位老师的观点。
赖庆芳：我自己也写小说的，我有一个观点想告诉你，读者在看小说的时候，有时候会跟作者是相对的。我们都是守规矩的，突然看见一个不守规矩的，把我们内心不想守规矩的一面激发出来，所以我们就喜欢她，因为她做了我不敢做的东西，所以有这个感觉。
还有呢一个心理解释，为什么她那么坏，但是我也喜欢，那是因为我们知道她只是做戏，是假的，如果真的话，发生在你身上，我们不一定会喜欢她。
杨道圣：在弗洛伊德心理学里面提出一个概念叫弒父杀母情节，在解释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的时候，为什么哈姆雷特迟迟明知道他的叔父杀了他的父亲，娶了他的母亲，为什么他迟迟不去复仇呢？之前歌德说思想淹没行动，弗洛伊德解释，因为他叔叔所做的正是他自己想做的，所以他迟迟没有这么做。跟你说的这种心理是相似的。对于明知道她是恶毒的，但是内心里面又心向往之，这是不奇怪的，恶也有一种诱惑力。人内心本身就有堕落的本性。按荀子的说法，人性恶，这是人性的表达。一个人要堕落非常容易，一个人去作恶也非常容易的，难的是什么？难的是追求真善美，所以要教育。
嘉宾：你提到的伊甸园问题，说到了人类的堕落，因为堕落有了衰老和死亡，但哲学上面死亡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议题，包括托尔斯泰说的，当人思考的时候在思考他的死，死的绝对性构成了哲学家的坚定性，这个命题本身是很多值得思考的。
杨道圣：非常好的问题。
关于死亡的思考和死亡的事实是两码事，一个人可以生存，但是他对死亡的认识决定他如何生存。他可以思考死亡，但不是说就让他走向死亡，他思考死亡是为了可以更好的活着。这是我对这个死亡问题的回答。
《美人》
赖庆芳 著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7年9月
《美人》是一本专门研究中国古代的美人文化的学术普及读物。《美人》首先讨论了中国古代关于美人的定义和概念，探讨了美人的条件、品评标准、品藻的语汇、美人的道德特质等。本书从先秦时代的美人开始讲起，一直到唐代为止。以姜庄、西施、李夫人、卓文君、甄妃、绿珠、王昭君、班婕妤、西施、杨贵妃作为个案进行详细讨论。本书对于美女标准的探讨结合了内在与外在的诸种条件，美女除了外形的美丽、身材的姣好，更为重要的内在的情操之美、品德之高尚。该书的主题具有很大的吸引力，而作者本人的古代文学和历史的功底保证了该书探讨的层次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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