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杂文] 怀念太公 ——代为父亲节致礼文

却有一个画面，多少次清晰地再现于梦里：空落落的厅堂里，白幔、灵桌、白蜡烛，灵床边坐着失魂落魄的太婆……那是太公的灵堂。当时我大约5、6岁。大人们认为亡灵之所不宜幼童进入，硬是拦着我不让靠前。我只得伫在门口，远远地看着灵床上白布敛身的太公，心里满是哀伤，还有遗憾——再也见不到太公的面了。想来，这一幕就是当时的场景，不曾料到，经过潜意识情感的汰选，永久地积淀在我的记忆深处。

说起来，太公与我们并无血缘关系，而是外婆家的邻居。夫妇俩都是外地人，没有子嗣。而外婆则子女多到养不活。太公太婆就非正式地领养了我的妈妈，但因年龄将近隔代，就算作我外婆的义父母，我妈妈这一辈的外祖了。

太公是木匠，手艺好，一向收入不低，却是身前无长物，身后无积蓄。因为他看得开，不计较钱财。干一天体力活下来，酒菜不可少，还要好。不过，他不光懂得犒劳自己，会及时享乐；为他人付出也是心无嫌隙，不求回报。跟我外婆家合住在一起几十年，逢节遇喜就常常出资大办宴席，让两家人共享天伦、同饱口福。他把手艺传给了我舅舅，给了我妈妈衣食无忧的靠傍，既供上学又办婚礼。在别家的孩子可怜巴巴地争着糠圆子充饥时，我妈妈却能吃到馄饨、粽子等“奢侈品”。甚至为我操办了满月酒，邀请邻里共贺。人生有过风雨，就更感念他不论血脉，唯见真心的气概。

太公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从不掩饰，毫无虚伪。谁都想不到，他留给我的是怎样的一笔精神财富。

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乐观与勇敢。被人骗钱赌输了，发誓赚钱来安慰太婆。腿上长了个大肉疣，居然自己用刀割了，不顾血流如注，只是撒上一把传说中能去毒的香灰，哈哈大笑。身患癌症后，也从不示弱、没有痛苦的呻吟。

然而，硬汉也有柔情。当他自觉生命将尽时，费心做好了身后的安排，以便他死后，太婆还能领到生活费。

在我心中，太公是阳光的，所以看到他的遗像，只觉得亲切与温暖，并无畏惧。他率真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与他光明正大的心地相印证。

作为唯一的陪我度过童年的异性长辈，太公对我的疼爱多少弥补了缺失的父爱，还给了我在父亲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鼓励与支持。他帮我积肥挑担送到学校；我在家里或上台表演，他都使劲拍手叫好，给我信心。时至今日，我仍然享用着这种精神力量：虽常处逆境，而信念尤在。

父亲节将至，且以此文为礼，祭奠这位虽非人父，却有着如山父爱的真丈夫。真的谢谢他，把心里的阳光留给了我，撒满我人生一路。

作者简介：严钰淑，笔名：浴书而乐、子晴，从文艺爱好者到作协会员，一直坚持有感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