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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赏析] 一生关键的东亚人,想要砸烂“社会时钟”

8 已有 85 次阅读   2024-07-09 10:29
一生关键的东亚人,想要砸烂“社会时钟”
搜狐文化 2024-07-08 15:43
七月,毕业季在朋友圈里发酵。
用照片定格此刻的青春面庞,为将成为真正的成年人而庆祝,或是向一段学生时代告别。
上学的时候,我们主要活在别人责任的包裹和保护中,对自我并没有真切的体会。毕业后走向社会,才恍然发现生活的马鞭落在自己手里,而自己正在马背上颠簸着。
“人生有时会走上一条陌路,像没有指标的地图”,陶喆的《二十二》似乎十分应景。二十二岁,每个人都拥有过,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可能会出现,它是我们迷失的时刻,也可能是我们心中充满盼望的开始。
前程似锦的祝福还没消散,现实问题便扑面而来,下一步要去哪?
18岁上大学,22岁毕业,30岁之前结婚,35岁抱俩娃,60岁带孙子。不用担心,Todolist上总有下一步的安排。
“要分清主次,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到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老大不小也该结婚了”、“别乱折腾,别再出岔子”
循规蹈矩久了,有时也会像NPC突然拥有了自主意识那样,追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如果不这么做,又会怎样?
我们通常认为,时间是一个自然或客观的现象,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一周7天,一天24小时,一分钟60秒,循环往复,绵绵不绝。人不过是偶然被抛进了这时间的流与轮中,滑过一段人生。
然而,时钟滴答也有社会性的一面,它规范行为、协调生活,处处体现着社会秩序,我们称之为“社会时间”。
一些社会时间写在条例里,比如6岁被准许进入小学,最低12岁应开始承担刑事责任,18岁无论你是否准备好,你都将在法律意义上成为一名成年人。
这些时间被固定下来,形成广泛且有效的制度,具有一定的强制力。对上班族来说,“早九晚六一天八小时”是硬性规定,否则就算旷工,领不到当天的薪水。
早高峰时段的车流
另一些社会时间则融化在观念中,比如中国古语所说的“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心理学家Neugarten发现,人们对一些人生大事在何时发生存在预期,而同一个集体的人们,会用一种共享的预期来安排自己的生活,形成社会节奏。
通过与周围人节奏的比较,衡量自己是否处在“正确且准时的人生道路上”。快了最好,落后就要追赶,保持节奏一致,从而获得稳固且持续的在群感、归属感。
社会时钟的刻度越来越细,展露出以秒为单位堆积成功帝国的勃勃野心。24小时里塞满了根本完不成的任务,指针由1到2的转动不允许任何过渡和犹豫。
从工厂的钟表,到每个人背后上紧的发条,我们看似赢得了时间,但却在“人之为人”的斗争中步步溃败。
很多人都能感受到,我们的社会并不鼓励角色的中断。最好一毕业就立马工作/升学,多份工作之间不要有间隔,不管爱或不爱,到年龄了马上结婚生小孩……前一秒还是孩子,下一秒已为人父人母。
社会时间取消了间隔,因为间隔对社会而言是无意义的空洞。所以,尽管我们的生命时间是连续的,但在社会时间层面,却体会到了断裂。
温饱过后,闹起了“时间饥荒”。
我们夹身指针之间,表盘却越转越快。我们不断见证着新科技的诞生,被裹挟到一些完全未知且自己无法控制的生活方式、思维方式乃至价值评估的趋势之中,无能为力。
就像是进入一场随时可能单方面修改规则的游戏,每一个人都始终处在被时代抛弃、被社会淘汰的无力感和恐慌之中。忙碌,成为唯一的救赎。
为了消除焦虑和恐慌,逼迫自己不断加速。将所有眼中的机会——靠谱和不靠谱的、可能和不可能的——统统抓在手里,气喘吁吁、不堪重负。我们就像过热的CPU一样,温度很高、盲目热情。
新型“八爪鱼”人
35岁,是一个成年人在职场的最后刻度。
在这之后,非升即走、剥夺考公考编资格,进入求职冷静期。对于理想候选人,最好风尘仆仆身怀数技、手握数十年职场经验,叱咤一圈归来,仍二十八岁正少年。
大大小小的指针在身后追,年年都关键、秒秒是黄金。
东亚社会留给年轻人的时间只有10年,在25-35岁的时间里,完成就业结婚生子三件大事,成为一个不让父母周围人失望的,“完整的人”。
总有人叛逆爱自由,唱起反方向的钟。
时间无法倒流,但生活可以重开。一些人倒拨时针,选择退学复读,重新读自己喜欢的专业。有的从熟悉的领域转行,做起曾经不敢做的梦;有的出走半生,回过头又重返校园。
另一些人则按下了暂停键,辞职、休学、开启 gap year。他们更关心当下的感受,不愿再牺牲“现在”,把自己交付给一个充满许诺与不确定的未来。
就像是不停推着石头上山的西西弗斯,有一天将石头放在了一边。是倦怠的普罗米修斯,自己砸碎了锁链。
倦怠社会:韩炳哲在首尔和柏林 剧照
如果重来成本太大,抽离又没法实现,推迟——是个不错的选择。
社会学家布迪厄在《帕斯卡尔式的沉思》书里写道:“拖延、磨蹭、推迟、延缓、延期等,其实是在对时间施加权力”。
如今,学生推迟进入劳动力市场,单身男女推迟进入婚恋,夫妻们推迟生育的时间,打工人则不断推迟夜的睡眠……向后拖一拖,向社会时间施加权力,给自己腾出一片喘息的空间。
在外人眼里,这些“逆社会时钟”的人尽出岔子,是将人生的牌打得“稀巴烂”的存在。但人们常常忘记,主路和岔子,是根据站在哪里,才有了区分和定义。
《慢教授》[加] 玛吉·伯格(Maggie Berg) / [加] 芭芭拉·西伯(Barbara K. Seeber)
社会时钟的确为大多数人无常的生活提供了一种可供遵循的秩序。我们也依靠这种秩序,规避风险、节省心力、维系日常运转。
30天重启人生的励志剧本,往往只存在于喧嚣的短视频里,却不并能真正培育我们的勇气,激励我们去开拓自己的天地。
所以,那种敢于不顾一切坚持自己、挑战世俗的鼓励,在很大程度上往往都是苍白无力的,毕竟生活是最真实的,我们无法活在真空里。
不过,更重要的是,社会时间并不“理应”成为所有人的金科玉律。重构也好,砸碎也罢,我们仍未放弃一种期待。
期待有一天“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但并不因此就使我成为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
期待在社会时钟的表盘外,恢复一种生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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