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杨知寒
Jul.
24
灼见(ID:penetratingview)
“她带给我的文学惊喜,使得我在作协常提起她来,感叹杨知寒是天才作家。”
今年七月,刚满30岁的青年作家杨知寒完成了她摘得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首奖后的第一本书《独钓》。去年,在颁奖典礼上她说的第一句话是:“确实没想到能获奖,我可能还得回去想一会儿。”
杨知寒的文学写作生涯开始得很早,小时候就开始以日记为名写起了武侠小说,还被全班同学传看。她最早热爱的文学作品是《巴黎圣母院》,最初热爱的文学形象敲钟人卡西莫多:“我经常为他哭泣,也为他高兴。搂着那本书,我度过了许多夜晚,幻想自己和卡西莫多待在一起,替他擦拭泪水,研究他奇异的五官,再告诉他,总有人喜欢你。”
著名作家迟子建毫不掩饰对杨知寒的欣赏:“她带给我的文学惊喜,使得我在作协常提起她来,感叹杨知寒是天才作家。”著名作家马伯庸也赞誉她的文字“如刀旁落雪、寒后舔门”。
这或许还不是杨知寒的全部,她身上有着90后作家特有的松弛感。她爱喝酒,“看着多文静一小姑娘,还94年的,喝起酒来能把男的都干桌子底下去”;爱打游戏,“中国人很压抑自己,老是不知道怎么玩。其实玩好了,心态好了,生活就会变得好”。
她自称是个“各色”的人,面对写作,她说:“小的时候喜欢的事情现在还在干,身边重要的人都还在,收获了很多善意,还能天天打游戏。我想想都觉得这简直太棒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摘得大奖后,杨知寒继续潜心打磨东北题材,沉寂一年推出获奖后的首部小说集——《独钓》,继续书写关于时代、关于困境、关于那些茕茕孑立在东北大地上的人的故事。严寒中的九个凛冽故事,是一部几代人走不出的“出东北记”,也是一个致敬失意者的“失意阵线联盟”。
《独钓》中的主角都是平凡的普通人,生活中的创痛、挣扎和梦想,潜伏在人心深处的沟壑幽微,被作家用冷静克制又不乏细腻悲悯的笔触展现出来。《黄桃罐头》里每次登门都要用两瓶罐头叩门的残疾妹妹;《寡清》中以一己之力捍卫被遗忘了的信仰的孤婆;《观鹤》中丈夫病逝后独自抚养女儿的电视台记者……小说中的人物大多是失意者。他们身处时代洪流之中,生活被冲得乱七八糟,初看起来似乎能感受到命运的凉意,然而读进去,又会发现作家藏在文字下的柔软和慈悲之心。
“东北文艺复兴”在近些年的大火或许是偶然,但同样也是时代的选择。今天的小说已不单纯是记录和反映时代的工具,现在的读者更需要那些能够讲述当下、描绘真实生活的故事。每个人都渴望在小说中寻找到自己的影子,一次又一次地体验另一种生活。从双雪涛的《飞行家》到班宇的《冬泳》,再到今天的《独钓》,它们的诞生,无疑是时代的必然产物。
杨知寒小说中,充满似有似无的松弛感形成的特殊张力。那些看似无用的碎片,却让故事充满了轻盈的生活质地。在《黄桃罐头》中,写江红玉登门之前去菜市场买菜:
夏天天亮得早,四点半江红玉起床,五点出门去早市,时间掐算刚刚好,摊位上肉菜禽蛋都还是最新鲜的。她以前能一直逛到早市收摊,把每一家卖猪肉的不同部位不同价钱都记牢了,再出手买下最称心的,现在因为腿疼不能这么买了。也是因为手里宽裕了,自己也能劝上自己,没什么舍不得花的。再说,买了是为儿子小涛,为他能在家里多吃回饭。卖肉的摊位边上有一家卖早点的,飘来发糕的香味。江红玉站了站,儿子早餐只吃牛奶和桃李面包,她则爱喝米粥,发糕没买过,也没想过去买一块,今天却突然由发糕想起了过去一件事。她走到早点摊前,先看看油条,又问了豆腐脑,最后才问你这发糕怎么做的。卖发糕的顾着跟之前的顾客找钱,看江红玉转了半天不买,说,按做发糕那么做的。江红玉瞪着对方,嘀咕了句怎么这么说话,也回不出一句更厉害的了。想走,又回头看看对方没说别的,市场上都是她这个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拥拥挤挤,话都挤散了,像早上的俏货里脊肉,稍纵即逝。她就再没找着那个卖发糕的早点摊,拐着腿拎了二斤猪肉回家。
又如《独钓》中写到冰钓的技巧:
这里挺有学问,得知道选洞,留心冰层厚度。有些水域虽然在近岸结冰牢固,中心可能仍是一层薄,只有当冰层厚度大于一捺才可开凿。……十厘米不到,越长越好,电话里跟你们说了,带短竿,带短的了吧?……要带红虫,腥味儿重,冬季鱼蔫,刺激必须强。
泛荧光的冰块下头,水流看着慢,实则湍急,又黑又亮。
每当读到这些片段、这些时刻,我们仿佛也被作者拉入局中,将生活中的失意和理性通通抛到脑后,全心投入忘我的感动和快意。
《独钓》节选
文 \ 杨知寒
方片子在近岸边的地方将冰凿薄,一透光,中午气温升高,水温也升得快,鱼群在冰下聚没聚集叫不准,但总归是必要做的第一步。他等着小东和二黑,不时到岸上看看来车没有,等他俩来了,又会不会彼此搀扶,但凡有一个醉的,今天都难成功。方片子反复跟二人申说,这挺危险,别当闹玩。午时已过,三点之前,就这么会儿稍纵即逝的工夫,出门他跟老妈保证过,今晚做鱼。眼瞅太阳高挂,荒凉四野上,车轮轧雪的咯吱声,渐渐靠近了。
车停稳,半天没人下来。方片子去拽门,小东刚拔下钥匙,车里烟味浓重,空调没开,冷飕飕的,将俩人一路开来积攒下的埋怨都化实体,雪片一样摔到方片子跟前。他想知道发生了啥,没人跟他解释,二黑僵着脸,转头抓车上的钓竿。小东给一瓶子烟头扔进雪地,胡噜过他冻得一嘴鼻涕的脸,四下看,问方片子,这就是你选的地儿?方片子引他看刚选好的洞,没透,现在温度够,人到齐了,凿正合适。小东说,你应该早点儿凿开,等啥啊,我俩到了就起竿,瞎耽误工夫。方片子没说话,小东二黑都头回冰钓,不懂,正常,他愿意耐心教给两个发小儿,这不是垂钓园,不是夏天江边,坐一天就行;要有毅力,鱼都熬了一冬,人要不能学会等待,别想有收获,播种还讲时令呢。小东打手势叫停,说知道他行家,别上课了行不?这一路,他跟二黑给彼此课上够够的,都听不进辅导了,只想拿分儿。
可方片子还想给他们说,这里挺有学问,得知道选洞,留心冰层厚度。有些水域虽然在近岸结冰牢固,中心可能仍是一层薄,只有当冰层厚度大于一捺才可开凿。一捺,方片子摘下手套,跟小东比画,十厘米不到,越长越好,电话里跟你们说了,带短竿,带短的了吧?二黑点头,鱼竿被他架在肩上,像个猎手架好了弓。要带红虫,腥味儿重,冬季鱼蔫儿,刺激必须强。饵不活不行。对了,方片子手一拍,盯紧俩人,千叮咛万嘱咐,带墨镜没有?二黑一笑,带个屁。我来钓鱼,不是来当杀手。小东说,行了方片子,赶紧弄吧。我有散光,不怕雪盲啥的,眼一闭一睁,看得是光明灿烂。方片子自去给墨镜戴上,三人齐力,给最后一层冰干通透。泛荧光的冰块下头,水流看着慢,实则湍急,又黑又亮。你们总该带凳儿了吧?方片子说。小东看他,我最后跟你说,今天心情不好,来这儿散心,开阔。你再叨叨,我现在回,二黑跟不跟我不好说,我一定走。不信你再说一句。
方圆十里,就他们仨,位置是方片子几天前侦查好的。远望能看见废弃了的东湾大桥,所有远离市区的地方,都有冰钓爱好者常年驻扎,方片子和他们混过一阵,学会了经验,也学会他们的体验,即这门爱好,还是讲求单独。有经验的猎手不需要成群结队,冰钓是孤独者的选择,他自己试了几回,的确不赖,尤其有些时候,钓着钓着,雪花下落,感觉人成为课本里的插画,差蓑衣和斗笠,不然便实打实地独钓寒江,享一个宇宙的孤寂和自在。
迟子建、王德威推荐!
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首奖得主、九零后作家杨知寒作品
刀旁落雪,寒后舔门
东北文学生力军的九个凛冽故事
一部敬失败者的失败阵线联盟
一部几代人走不出的出东北记
有人说:“我们与东北血肉相连,我们来到这世上就是冬天。”
而杨知寒说:“便是冬天熬不过了,也是喜丧,不要哭。”
这是一部敬失败者的失败阵线联盟,也是一部几代人走不出的出东北记。九零后新锐作家杨知寒继摘得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首奖后,带来了她的最新中短篇小说集《独钓》。全书十五万字,收入了《黄桃罐头》《寡清》《慢回身》等作者代表作品。该书延续了杨知寒冷冽犀利而不乏幽默细腻的创作风格,继续以东北地区为背景,书写一众小人物荒诞不经、笑中带泪的故事,于深切的个人经验中展开新东北写作的全新一面。
—THE END —
☀本文选自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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