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7月,正在指挥三野作战的粟裕,突然收到闽浙赣省委传来了一则消息,称闽浙赣区委常委兼军事部长阮英平,5个月前在福建宁德遇害,凶手至今不知所终。
粟裕听完后十分地震惊,阮英平是自己的爱将,两年前应闽浙赣省委的请求,将其派到福建工作,如今却遭遇不测;曾与阮英平并肩战斗过的叶飞,得到消息后,失声痛哭。
粟裕当即下令:福建解放后,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缉拿归案,血债血偿!
那么,杀害粟裕爱将阮英平的凶手到底是谁?最后有没有落网?
阮英平是闽东革命的杰出领导人之一,与粟裕一样,在中央红军撤离苏区后,留下坚持游击斗争。
由于兵力空虚,蒋介石调集大军对闽东苏区进行围剿,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阮英平率部撤出闽东,转到外线与敌人作战。
1935年夏,敌人的围剿稍有缓和,阮英平获悉叶飞的部队在周宁,便率部星夜兼程前往周宁与叶飞会合,两军合兵一处,壮大了红军的力量。
敌人得知阮英平与叶飞会合后,抽调出四百多名保安队围剿;阮英平、叶飞在研究后,认为保安队的战斗力不及国民党的正规军,战斗力比较差,可以打一个伏击。
周宁城北的肖家岭是一个理想的设伏地,而且这里也是敌人的必经之路,于是决定在这里设下埋伏。
因为敌人认为红军大部队已被消灭,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根本没有将红军放在眼里,一路大摇大摆;待进入伏击圈后,阮英平一声令下,所有轻重武器同时开火,敌人反应不及,被打死打伤数十人,仓皇撤退;此战缴获了二十多支步枪以及数十箱的弹药,大大鼓舞了官兵的斗志。
不久后,叶飞、阮英平利用这个机会,重建已被破坏的闽东特委,由叶飞任书记,阮英平任组织部长,继续领导闽东人民与反动派作斗争。
根据工作安排,阮英平率第三纵队到屏南、古田、周宁一带准备开辟新的根据地;领教过红军厉害的反动派,立即派兵扑向屏南、古田、周宁地区,试图将刚燃起的革命之火扑灭。
1935年9月,刚结束攻打完国民党王贵生警察部队的阮英平,率部在王宿露营,原打算稍作休息后,前往达碧岩与叶飞会合。
正当战士们在吃饭的时候,一百多名国军朝着游击队露营地方向扑来;哨兵发现情况后,立即上报给阮英平。三纵的队长沈冠国看了周围的地形后,认为可以打一个伏击,阮英平同意了沈冠国的意见,说道:“既然敌人主动送上门,不打白不打。”
敌人要到王宿,必须经过枣岭,这里山高林密,可以利用树林作为掩护,是一个理想的伏击地,阮英平、沈冠国决定在这里设伏。
追上来的这支部队,属于保安独立旅的一部,得知红军在王宿露营,饭也来不及吃,就派兵准备围剿,试图一举消灭闽东的红军,仗着装备上的优势,来势汹汹。
而阮英平这边,官兵都已占据有利的位置,将子弹推上了枪膛,只待一声令下。
阮英平远远地就看到了敌军,他让战士们沉住气。当敌人基本进入伏击圈后,阮英平一声令下,轻重武器同时开火,敌人反应不及,以为是遇到红军的大部队,负隅顽抗了两个多小时后,丢下了十来具尸体,急忙撤走。
在叶飞、阮英平的领导下,闽东的革命形势明显好转,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屡次受挫,红军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越打越多,敌人恼羞成怒,又调集了一个团又一个营,在地方民团的配合下,准备给红军游击队致命一击。
阮英平根据形势的变化,率第三纵队从宁都转移到周墩天山村。这里虽然只有不到三十户的群众,但红军在天山的群众基础很好,阮英平到时,已是半夜。
村支书知道红军连夜行军,已精疲力尽,他挨家挨户叫醒村民,给红军做饭。这里土地贫瘠,长年粮食歉收,老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白米粉,平时都是吃地瓜为主食,全村二十多户百姓收集起来的粮食,也只有十来斤,根本不够吃,而且大半夜也没有地方买粮。
群众纷纷表示:“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饿了谁也不能饿了红军,现在的地瓜已有刀柄那么大,我们大家都去挖上来……”
很快就挖上来了七八十斤的地瓜,将十来斤米倒进锅中一起煮,红军吃得津津有味;当阮英平得知将还没长全的地瓜挖上来说:“太可惜了,把地瓜挖上来,你们后面吃什么……”
但群众却说:“没有关系,我们会自己想办法,但一定不能让你们饿肚子”
军民鱼水情,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共产党取得最后胜利的法宝。
因不敢与红军直接接触,反动派采取“堡垒政策”,修筑碉堡,设置哨卡;为对付敌人的包围,阮英平将部队分成若干个小队,炸炮楼、割电线,来无影去无踪,与敌人周旋了三年。
西安事变后,国内的政治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于通讯不便,闽东革命武装长期与上级组织失联,独立作战,阮英平还是通过报纸等获悉这些消息,阮英平立即预判了后面的形势,将闽东苏维埃政府改为闽东抗日军政委员会,准备与福建的国民党反动派谈判。
但是反动派不仅拒绝团结抗日,反而加大“围剿”的力度,阮英平决定将反动派“打”到谈判桌上。
1937年8月,阮英平率部在宁德桃花溪歼敌110余名。9月,又在浙江庆元地区,击溃敌一个营。时任国民党政府福建省主席的陈仪,见围剿屡次受挫,派保安第二旅的旅长黄苏,与闽东红军谈判。
黄苏的目的,是想将红军骗下山,寻机歼灭,并指名要阮英平作为谈判代表。黄苏要求闽东红军下山改编成“保安旅”,并承诺让阮英平担任旅长。阮英平知道这是阴谋,当场就揭发了敌人的真面目,虽然这次谈判不欢而散,但也为接下去的谈判,奠定了基础。
与此同时,国共高层也在进行谈判,根据最后的协议,南方的红军、游击队,统一集结改编成新四军,叶飞、阮英平所率的闽东革命武装,改编成新四军第三支队第六团,由叶飞担任团长,阮英平担任副团长,在告别了闽东的父老乡亲之后,叶飞、阮英平踏上了新的征程。
皖南事变爆发后,中央对新四军进行整编,阮英平改任新四军第一师第一旅第二团的政治委员,在粟裕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
虽然过去粟裕与阮英平都是留下坚持游击战争的干部,但因通讯手段差,两人没有太多的接触。阮英平调到第一师后,粟裕很快就发现了阮英平的领导指挥才能。
在不久后的一次反“扫荡”过程中,卧病在床的阮英平,硬是躺在担架上指挥部队取得了泰黄公路战斗的胜利,拔掉了敌人的一个据点,这一切都被粟裕看在眼里;苏浙军区成立后,粟裕调阮英平担任第三纵队的政委,与陶勇搭档。
全面内战爆发后,中央指示南方各省要积极开辟敌后战场,配合解放军在正面战场的作战;闽浙赣区委认为福建是东南要地,战略意义重大,但因缺乏军事干部,日常的工作中遇到了不少问题,因此多次向上级请求派一个军事干部到福建领导游击队。
华东局挑来挑去,最后选定了时任华野第一师政委的阮英平;阮英平不仅军政素质过硬,且过去在闽东工作和战斗过多年,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临行前,阮英平对妻子周础说道:“如果我牺牲了,你也要坚强地工作、生活下去。”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
告别妻儿后,阮英平化装成一个商人,经山东、上海回到了阔别九年之久的福建故乡。
根据闽浙赣区委的安排,任命阮英平为区委常委兼军事部长。因为阮英平过去闽东战斗了多年,对这里的情况相对熟悉,于是决定将其派回闽东。
此时的阮英平经验更加的丰富,他回到闽东之后,就吸取了解放区的经验,举办干部培训班,恢复了基层党组织。
为了鼓舞士气,阮英平率一支游击队攻打宁德洋中、赤溪等多个乡公所,镇压了一批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头目;同时,派出工作队到周宁、屏南一带活动,恢复基层党组织;不久后,经上级的批准,成立了闽东地委,由阮英平担任书记。
1947年9月,国民党保安四团不知何原因突然撤离了宁德。阮英平得到消息后,认为可以借此机会,打击宁德本地的反动势力,打开新的局面。
根据阮英平的计划,第一个要打击的是七都的乡公所。
阮英平让陈孝仁等七人组成一支小分队,先到七都侦察;但小分队刚准备住进客栈的时候,乡公所的一个所丁见到这几人都是生面孔,引起了怀疑,转身到乡公所汇报。
小分队刚安顿好准备到街上侦查,恰好与扑来的一群所丁相遇;小分队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冲进了乡公所。
因乡公所的所有人都出动,准备到客栈抓捕小分队已空无一人,只有几个刚被抓来的壮丁关在屋里,小分队立即将壮丁们放了。
小分队返回客栈时,发现大门已有一个所丁在站岗,里面还有几个人在向客栈老板了解情况。队员谢苹果趁他不注意,冲上去下了他的枪,站岗的所丁情急之下,大喊:“共产党来了!”
其实这些人平时骑在老百姓身上为虎作伥,但还是很惧怕共产党,在听到喊叫之后,客栈里的所丁各自逃命。
虽然这次攻打七都乡公所的收获不大,但也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附近的反动派都知道“阮英平来了!”
在之后的时间里,阮英平带领部队又袭击了虎贝等多个乡公所,反动派们闻“阮英平色变”。
在阮英平的领导下,闽东的革命之火再次燃起;反动派得知阮英平回来后,更加地恐慌,调集两个团的主力,采取多年前使用过的“堡垒政策”,对根据地进行封锁。
面对复杂的形势,阮英平组织地委主要领导召开紧急会议,一致认为部队分散行动,其中阮英平本人率部留下坚持斗争,其他部队分散到古田、屏南、周宁、政和等地活动。
在残酷的斗争之下,跟随阮英平一起行动的林增峰叛变了,向反动派透露了游击队的实际情况,同时将一些暗中给游击队提供帮助的“保长”逮捕杀害,闽东的地下交通站也悉数遭到破坏,阮英平的处境更加的艰难。
就在这时,负责财政的周阿奎也叛变。阮英平在与陈富元等同志在梅坑乾楼商量应对策略,大家都主张诱捕周阿奎,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但意外又出现了,周阿奎得知了阮英平准备除掉他的计划,让当地的保长连夜去向反动派第五团汇报,自己则留下监视阮英平的行动。
第五团派出一个大队的兵力将乾楼团团包围。战斗打响后,阮英平本想从后门突围,但后门也被敌人封死,刚探出头,敌人的一梭子弹就打了过来。恰好战士章伯华打开了一个缺口,阮英平一行人趁敌人换子弹的短暂时间,冲了出来。
为应对复杂的形势,阮英平与地委主要领导在天湖山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寻找机会,挫挫敌人的嚣张气焰,很快就取得了岔口、贝龙楼战斗的胜利,暂时扭转了不利的局面。
在取得这两场战斗的胜利后,阮英平召开了总结会议,认为有必要到福州向区委领导汇报闽东的革命情况,并对他离开后的工作作出了安排:江作宇、阮伯琪留下负责主持地委的日常工作,黄垂明去与余三江会合。
做好安排后,阮英平与警卫员陈书琴抄小路赶往福州,但由于半路遇到土匪打劫,在激战中,阮英平与陈书琴冲散了。
1948年2月1日,阮英平只身一人来到宁德的北洋大窝村,阮英平过去曾在这里活动过,情况比较熟悉,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阮英平来到了当地村民范起洪的家,考虑到形势的险峻,阮英平留了一个心眼,没有透露真实身份,只自称是商人,半路遇到土匪才逃到这里。
范起洪起初也没有在意,还给阮英平做饭吃,得知阮英平要到福州办事,还答应给他带一段路。
这一天,恰好范起洪的邻居范妹仔家中有丧事,同村一个叫周玉库的青年来给范妹仔帮忙,当晚就暂时住在范起洪家,与阮英平睡一间屋。
当时阮英平身上带着一支手枪,以及一批黄金,这是阮英平来闽东之前,上级给的活动经费,他将这些黄金放在一个布袋里。阮英平将其脱下准备休息时,周玉库发现里面的东西有些重,还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猜测到里面可能是贵重物品,遂起了邪念。
周玉库、范起洪、范妹仔三人本身就是赌徒,正想着没有地方弄钱赌。周玉库将这个计划与范起洪、范妹仔商量后,都觉得这件事可以做,认为阮英平是外乡人,又是迷路走到这里了,害死了也没人知道。
因为之前范起洪曾答应,要给阮英平带路,三人认为可以利用带路的这个机会,半路将其杀害,抢走东西后,将其埋在山沟里,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阮英平发现敌人的搜山风声比较小,认为应该没有危险,便向范起洪商量准备动身连夜赶路,并希望可以帮忙带一段路,范起洪满口答应。
当晚,范妹仔拿着火把走在最前面,阮英平随其后,周玉库、范起洪走在阮英平后面。走到炭山时,走在阮英平身后的周玉库、范起洪趁其不备,将阮英平打晕,随后三人将其害死,抢走了阮英平身上的手枪以及黄金、手表、私章等物件,尸体被埋在山沟里。
迟迟没有阮英平的消息,闽浙赣区委认为阮英平可能是半路遭遇不测了。与此同时,洋中乡公所得知了范起洪杀害阮英平的事,派人将他们抢走的手表、私章等物件收走,经叛徒的证明,这些东西的确是阮英平的物件。随后,敌人就开始散布“赤匪头子”阮英平被杀的消息。
闽浙赣区委领导也听到这个风声,深感事关重大,立即派人北上向华东局汇报。
叶飞与阮英平并肩战斗过年,结下深厚的友谊,率第十兵团进入福建后,立即下令公安部门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公安查访了过去曾与阮英平工作过的人,最后将重心放在福建宁德北洋地区,同时发动群众,鼓励检举揭发,查到了好几条关于阮英平的线索。
其中有一条,公安认为最重要:大窝村的村民范起洪突然“暴富”。公安根据这一条线索,传讯了范起洪,见隐瞒不过,最终交代了罪行。
案件查清后,周玉库、范起洪、范妹仔三人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枪决。
阮英平风风雨雨几十年,没有倒在冲锋的路上,却被几个贪财的逮捕所害,一颗将星就此陨落,实在令人叹息。
在阮英平牺牲40周年时,叶飞曾发文缅怀:我深深地怀念,英平同志是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我军优秀的指挥员,英平同志盛年早逝,我痛失挚友,闽东人民失去了一个杰出的儿子。烈士英名永远留在人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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